夫子捋着胡子,思忖半天,说道“公子说的甚妙,不知二位公子尊姓大名啊?”
玄琪想想玄天分野地君王多姬姓,宋国分野地国君子姓,随口称道“哦,晚生姬姓单名一个玄字,舅兄子姓单名一个灵字。”
夫子起身称道“哎呀……哎呀……姬姓乃吴国国姓,莫非玄公子与吴国国君还有亲戚不成?”
玄琪尴尬的答道“远亲,远亲,从来不走动,只有书信往来的远亲。”
灵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过想想也对。这吴越卫齐几个变天,玄天,幽天分野地国家每年祭天,焚书上表,从未看到过真神,可不就是从不见面,只有书信往来的远亲嘛,不由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起来。
夫子听完玄琪对仁义的一番见解,对灵佑怒火也消减许多。起身行礼说道“刚才老夫一时失礼,还望灵公子见谅。”
灵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公子玄刚才都说了,只不过讨论修身治国之道而已,没什么失礼不失礼的。”
夫子看灵佑身强体健倒确实有几分武将风范问道“看公子年纪轻轻又深谙治军之法,不似儒生,难道与宋国国君也有什么亲戚?”
灵佑笑道“远亲,从来不走动只有书信往来的远亲。在下只不过在宋国当过几年中军罢了,粗鄙的很,实在谈不上什么深谙治军之法。”
夫子继续温声问道“老夫刚才听令妹讲要带夫君去投奔卫国可有此事?”
灵佑定了定神,莞尔一笑,说道“正有此意。而今吴国兵荒马乱在回不去了,如果夫子不弃能在卫国给妹婿谋个差事,那真是感激不尽。至于谢礼好说。”
说着从怀中掏出两锭金子,交给了夫子。
夫子急忙推脱说道“哎……灵公子说的哪里话。你我相识便是缘分。况且以二位的博识屈居市井也确实大才小用。
现在卫国南疆夫人把持朝政,求贤若渴,若二位愿意明日就可以与老夫一同前往。”
玄琪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行礼应答道“那有劳夫子引见了,我二人感激不尽。”
灵佑见罢,也实在无心在与这老儒多费唇舌。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严肃,整理整理衣襟起身说道“在下有些疲乏,先回房休息了,你们继续聊吧。”
玄琪拉住灵佑,脸上露出一丝鄙夷,轻咳两声说道“咳……咳……舅兄不是说要和妹婿同住一间客房吗?不等等了?”
灵佑拍拍玄琪的肩膀,只觉肃然起敬,惬心答道“别忘了你许过在下什么。”
玄琪心头有些颤抖,迅速松开手,灵佑转身离开,边走边大笑道“哈哈……舅兄不仁,以妹婿为刍狗。以后再不插手你二人之事了。”
玄琪与夫子喝酒谈天,直到店家打烊。
锦颜将醉醺醺的玄琪扶进客房,放到了房中的榻上。
满屋的酒肉浊气,让锦颜胸口又是一阵发闷。拿出床边的唾壶一阵干呕。接着又推开了窗户,不住的呼吸着窗外新鲜的空气。俄而抬头望见凡间满天星辰,一时看住了神,再不想离开。
玄琪见自己一身浊气又害锦颜不舒服,酒醒大半,晃晃悠悠地起身说道“本宫今日沾染了酒气会冲到你的,去灵佑房内休息了。”
锦颜见玄琪要走,心中有些慌乱,急忙拦到“太子等等,臣妾,臣妾有些害怕……”
玄琪拿起榻桌上的茶壶,“咕咚,咕咚”灌了几大杯茶水。看着锦颜窗前的倩影有些头昏目眩,说道“那好,本宫去找伙计讨要些熏香和热水。你别在窗口吹凉风了。”
等玄琪在回来时,锦颜还在窗口了望着漫天的繁星发呆,脑海中回忆着五重天那夜玄琪许下要护自己一世周全的情景。当时心中既有欣喜又有无奈。
而今通过这几天他遮遮掩掩地行径锦颜也猜到了十之八九。没了欢喜只有数不尽心烦意乱。
凡间的时辰与天界不同,已经临近冬月。窗外的凛冽不周风,吹的锦颜有些瑟瑟发抖,不时打了个喷嚏“阿啾”
玄琪洗了下脸,又在榻前倒了一大盆滚烫的洗脚水,有些不耐烦的埋怨道“都说了不要站在窗口吹寒风,还要这般固执。快过来烫烫脚吧。”
锦颜迟疑一会儿,摸了摸那扇被风吹雨淋过已经有些糟旧的窗棂,淡淡地说了句“太子殿下起风了。”
玄琪跌跌撞撞地走到窗口看了看那夜幕苍穹下的恒河星数,麻利地关上了窗户。将锦颜从身后抱住,温暖而湿润的面颊不住在她地耳边厮磨着。逐渐又变成颈间一阵绵密的吻……
锦颜闻着已经被他处理消磨过略带有淡淡檀香的酒气。转身,猛烈的将其抱住,感受着他微凉地胸膛,听着那熟悉的心跳,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太子殿下,我怕……”
玄琪不知所措的张开双臂,呆滞一会儿。努力回忆着这几日发生的种种变故。拍了拍锦颜的肩膀说道“你过来,本宫同你慢慢聊……”
锦颜被玄琪带到榻前,坐下。玄琪看着摇曳的油灯下锦颜忧心忡忡的样子,眼睛越发迷离,嘴角瞥出一缕似是而非的笑容,醉醺醺地应答道“凡间女子妊月期间,夫君都会替其浴足,今日本宫也要效仿一下。”
说完俯下身子,刚要替锦颜退去鞋袜,锦颜忙制止道“太子不可,太子乃九五至尊,怎可为锦颜浴足?”说完忙自己脱了鞋袜,双脚置于盆中。
玄琪听罢,看看锦颜同自己小心翼翼地样子。慢慢的站起身来,深深地打了个酒嗝。又拿起茶杯,喝了几口茶水,说道“原来你猜到了,好,本宫同你一起洗。”
说完坐到锦颜身边,退去鞋袜,一同将脚置于盆中。
炙热滚烫的水让两双洁白的足,霎时变得通红。
玄琪看着锦颜愁眉不展的样子,不时地用那双粗糙的大脚磨蹭着她娇小的玉足。锦颜被搔动的足底有些发痒,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嗲声嗲气地说道“咯咯……太子殿下,别闹……”
玄琪见锦颜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唇角上扬,将锦颜抱在怀中,一阵大笑道“哈哈……本宫最喜欢爱妃撒娇的样子……”
锦颜听罢脸色突然暗沉下来,抬头看看玄琪那副吊儿郎当地样子,心中犯起了嘀咕。严肃地问道“殿下一定要这样吗?”
玄琪的脸上变得有些凝重,皱了皱眉头,用脚趟起一片水花。继而又满脸堆笑地向锦颜问道“你看本宫像吗?”
锦颜瞪大了眼睛看着玄琪,疑惑地问道“什么?”
玄琪搓了搓盆中的双足,漫不经心地答道“天地啊。本宫不做天地,羲和圣母还会借灵佑刁难你和孩儿。她老人家可是用惯了女人来平衡政权的。”
锦颜见玄琪一副弱不禁风,放荡不羁的样子,心里七上八下,甚是没有底气,说道“臣妾并无心要太子殿下当这三界之主,只想殿下一世平安顺遂。”
玄琪的面颊轻轻在锦颜被汤水晕成红霞的脸上贴了贴。凑到她的耳旁轻声说道“本宫答应你,没有十足把握绝不轻举妄动。”
锦颜点了点头。也学着玄琪的样子淌着脚下的汤水,直到那满盆的汤水,在无了温度。才慵懒的躺到床上,昏昏沉沉睡着。
次日清晨,锦颜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中惊醒。玄琪拉开床帐问道“谁啊?”
只听门外的伙计应答道“客官,小的是来送汤水的。”
锦颜伸了个懒腰,抱怨道“天刚亮,好早啊。”
二人急忙穿好衣衫,打开房门。那伙计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他见玄琪并未和灵佑住在一间房,心里畅快许多。忙将汤水放下,又将那盆冷掉的洗脚水端走。摸着后脑勺,冲玄琪尴尬的笑笑说道“昨日小的误会二位公子了,还望公子海涵。”
玄琪一面用帕子擦着脸,一面声音沉闷地问道“你们宋国一直都有龙阳之癖吗?”
那伙计停滞一会儿,见四下无人,说道“这倒不是,可是自从那卫国公招了宋朝当大夫以后,宋国上下甚是轰动。但凡长得稍微俊俏点的公子都想去卫国。卫国公和南疆夫人好美男可是出了名的。”
锦颜眉头拧成一团,厉声说道“荒谬,堂堂一国之君和一国夫人居然行事如此怪诞,难道那卫国公真能忍受南疆夫人与自己的大夫私通吗?”
伙计立即来了兴致,咯咯笑道“呵呵……那卫国公不是忍受,是享受。他们三人经常是同吃同住的。
不过只苦了卫将弥子瑕,以前卫国公也是极宠爱他的。
前些年弥子瑕老母病重,假传了卫国公的命令驾国君车子出宫探母。卫国公知道后不但没有怪罪,居然还嘉奖他忠孝。”
锦颜用浸湿的帕子擦着脸,说道“家中老母病重,私用了君王的车辇,君王没有怪罪,只能说明君主开明贤厚,算不得什么的。”
那伙计继续神秘的说道“这当然没什么,后边就更加离谱。”
他放下那盆脏水,凑到锦颜身后,轻声说道“也是前些年,弥子瑕与卫国公出去游玩,将吃一半的桃子送给了卫国公,卫国公吃了。还夸桃子香甜,说他是敬爱君主,啧啧……说这弥子瑕与卫国公无染,小的打死都不信。”
玄琪一如既往地为锦颜梳头,上妆说道“哦?这弥子瑕,如此得宠,卫国公还要宋朝干嘛?”
伙计双手握着抹布,看着玄琪给锦颜梳妆,有些出神。继续说道“小的看公子也是个正人君子,与夫人又如此恩爱,定不是那荒淫不洁之人。
就直说了,俗话讲,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那卫国公虽宠幸美男,但是也有喜新厌旧的毛病。
弥子瑕早年是很得宠,可自从年老色衰以后,这卫国公就不在宠幸了。
前几日因为小事得罪了他,卫国公将所有旧帐全部翻出,给判了腰斩之刑。今日就要行刑了。”
灵佑早在门外听了一会儿,不声不响的进来,站到伙计身后,用扇子打一下他的后脑勺,呵斥道“你这多嘴的仆人,又在此煽动什么不正之风?”
那伙计见灵佑一副冰冷的面庞,心中充满恐惧。忙低头赔礼说道“回公子的话,昨日小的说话是有些冒失,但今日也是好意提醒二位。这卫国公和南疆夫人绝非良主,去不得,去不得啊。”
灵佑不以为然,摆了摆手中的扇子,看看锦颜,坐到房内的八仙桌前,微笑着说道“爱憎之变,色衰爱弛,人之本性。君主有爱,当知加亲。君主见憎,当知加疏。这本就是弥子瑕之过,怨不得卫国公。”
锦颜眉头紧锁,望着一旁为自己画眉的玄琪,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应该如何应答。玄琪放下青黛,微笑着拍了拍锦颜的肩膀,说道“夫君的情况你还不知道吗?”
玄琪走到灵佑身边,一同坐下。为他添了杯茶水,笑答道“看来公子灵深谙为臣不正之道啊。”
灵佑抿下了一口茶水,手里拿着那黑色陶碗把玩一番,意味深长地拉着长音,说道“玄公子此言差异……臣正不正……在君也不在臣也,此所谓上不正,下参差尔”
玄琪又倒了杯茶水,端起来,撞到灵佑的茶杯上。笑道“灵公子的话,鄙人记下了,他日若有机会,定将公子这番言论公众世人。”
灵佑漠视玄琪一眼,露出一丝轻蔑地微笑,应答道“但愿公子不忘初心。”
二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谈论着君臣之道。
这时门外传来子路的一声叫喊声,“二位公子该启程了。”
锦颜同灵佑和玄琪下楼,只见夫子坐在前厅,衣冠楚楚。子路不住的在一旁叹息道“夫子真要去见那南疆夫人吗?”
夫子闷声答道“子路啊,丘某出使列国,本为传播仁义之道。必不能拘小节而失大体。”
锦颜对南疆公主的一直有所怀疑。走到孔子面前深深行上一礼,问道“夫子,小妇人有一事不明,这一路走来,对于南疆夫人的言论,层出不穷,也不知这南疆夫人品行到底如何?”
夫子捋捋胡子,有些愤慨地应答道“我从来没见过这样一个人,爱好自己的德行如同爱好美色一般。”
锦颜三人听得有些糊涂,驾着车辕,一路朝卫国而去。夫子一路无言,只是不住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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