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寒风拂面,气温也骤然变得有些低。
姜柚宁来到萧嬷嬷的院子外,打开门走了进去。
“萧嬷嬷,您在么?”她伸长了脖子往里探,屋内已掌起了微亮的灯火。
“谁呀?”屋里传来一声沧桑的声音。
“是我。”姜柚宁抬脚迈进了门槛,见到萧嬷嬷正独自一人用着晚膳,桌上只摆着两碟清淡的小菜,和两个馒头。
“你来啦,可用膳了?”萧嬷嬷正坐在桌边,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拿着半个馒头,笑得和蔼可亲。
“我用了,您晚上就吃这些么?”她坐到椅子一旁,双手托起下巴,眼神不解地眨了眨。
上次皇帝都来吃萧嬷嬷煮的面了,两人关系应该不赖才对,但看嬷嬷过得,可以说非常简朴了,三餐都是粗茶淡饭,衣裳也是质朴平实。
萧嬷嬷微微一笑:“老身习惯了,吃这些也甚好,年纪大了,吃不惯荤腥。”
姜柚宁轻抿了唇瓣,关心道:“嬷嬷,您最近身子如何?腿可还痛?那些膏药贴用完了么?”
“还有呢,你拿的那膏药贴真管用,老身的腿脚不那么疼了,以往起风下雨,疼得可厉害。”
“那就好,等下次过来,我再给您带一些。”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萧嬷嬷,眼露不舍。
毕竟不久后,她会离开这里,可能以后再也看不到这个与外婆一模一样的老人家了。
“皇上最近怎么样了?你以后在皇上身边办差,多忍让些,他...其实很苦。”萧嬷嬷搁下筷子,定定地看向她。
“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我只是一个奴才,谈何忍让?”姜柚宁一想到祁承御便磨了磨牙,她拼死护他,也没见他给点赏赐什么的,这人真是太抠门了。
萧嬷嬷的眼神望向远处,像是触动了某些回忆,紧接着就是唇间一叹:“皇上他幼时经历太多,脾性才会这般,他也不容易......”
“人活着哪有容易的?他都是皇帝了,不容易些很正常。”她撇了撇嘴。
狗皇帝就是有个诛心的娘,抛开这些,他的地位至高无上,掌握着生杀大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而她,何止不容易,简直就是悲惨!到如今还没解开眼下的困局,穷且窝囊,要是有个万一,死在哪都未知晓,比小白菜还可怜。
多次死里逃生,身上到处都是伤口,不过最近发现翻滚的疤痕淡得快看不见,全身的皮肤像豆腐一般白嫩,稍稍一碰,便红痕明显。
“唉......老身打皇上诞生便陪在他身边,那龙位岂是那么好得,又那么好坐的?”萧嬷嬷年迈的脸上满是怜惜。
“那您算是皇上最亲近的人,怎地居住在这个偏僻的院子,每日粗茶淡饭?”这一点,在之前她就很好奇,只是来不及问。
萧嬷嬷微笑地看向她,烛火印在她那张脸上,显得格外柔和:“老身前半生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如今已年迈,伺候不了皇上,就不给他添麻烦了,便自请来到这图个清静,当下唯一的念想,便是希望可以看到皇上延绵龙嗣,老身便心满意足了。”
姜柚宁放下一手,单手托腮,皮笑肉不笑道:“您放心吧,那家伙后宫这么多娇花,以后肯定诞一箩筐。”
“你这孩子…...”萧嬷嬷笑着摇摇头,脸上有些无奈。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半个时辰,她站起身准备离开。
临走时,萧嬷嬷拿了个袋子放在她的手心:“这些银子你拿着,老身如今在宫中有吃有喝,留着也无用,你以后若是离了宫,还能应个急。”
听到是银子,姜柚宁连连摆手,将钱袋子塞了回去:“不用了,嬷嬷,银子我有,您自个留着,我先走了。”
说完这话,她三步并作两步,飞速奔离。
开玩笑,她虽需要钱,但这是嬷嬷的养老钱,拿了她还是人吗?
看来还是得赚些钱再离开,宫外也不知道行情如何,有些银钱傍身,总归有底气。
*
夜色下的皇宫,各殿灯火通明,深长的宫道一眼望不到头。
姜柚宁哼着小曲,脚步轻快,这带病休假的日子真是惬意,不用下跪,也不用在那里奴才来,奴才去的看尽脸色,现在就连空气都是自由的味道。
她抬眼望去,幽暗的夜色下,宫道边好像蹲着一个人,又眯了眯眼,确认是一个男人,穿得这么贵气,应当是哪个大臣或者皇室子弟吧?旁边站着的应当是随从之类的,衣衫看起来就普通些。
寒风徐徐,扬起祁若璃如墨的发丝,在那张羸弱苍白的面上轻拂而过,唇角带笑,笼在微弱的光线下,有一种惑人的氛围美感。
他拿着手里的吃食喂着一只灰扑扑的小奶猫。
“喵”的一声,小奶猫原本有些警惕,见面前的人类对它释放出善意,还拿着发出香味的食物,它便凑上前,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他伸出手抚摸着奶猫头上的毛发,语气温柔:“小家伙,不急,咳咳......”
身后的随从陈溪,见祁若璃咳嗽,面露忧色,将臂弯上的披风给他披上:“王爷,该回了。”
“无碍......”话还没说完,他感觉胸闷气紧,嘴里发出粗哑的丝丝声。
小猫受到惊吓,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王爷,王爷,您怎么了?”陈溪秀气的脸骤变,上前搀扶他。
“咳咳...咳厄......”祁若璃捂着胸口,半卧在他的身上,呼吸有些急促。
“王爷,奴才带您去找御医。”他吃力地托起王爷的两臂,发现王爷虽看着清瘦,但他一时半会扶不起来。
这个情况,让他大冬天地冒出了满头的大汗,只能将祁若璃扶在一旁,语气急切:“王爷,您忍忍,奴才去请御医。”
说完这话,他抡起两条腿,往前飞奔,身影瞬间隐没在黑夜中。
“咳咳......”祁若璃惨白着一张脸,粗重的呼吸此刻又急促了几分,一双异瞳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楚。
姜柚宁看到前方的异常,见那个随从拼命地飞奔而去,而那个贵气的男子正坐在墙角处,好像有点不对劲。
她脚步顿了顿,本着不要多管闲事的原则,疾速路过就算了,她又不是圣母,自己都救不了,还能救谁?
这么想着,她迈着大步经过,想假装看不到直接走过去,但架不住好奇心,还是侧头扫了一眼。
瞬间两颗眼珠子,便挪不开了。
她觉得生而为人,还是要多做些好事,积点福报,这帅哥真的太惨了,需要她的帮助。
若是见死不救,那她岂不是畜生?就是不管不顾地多走远一步,心都疼啊!
姜柚宁上前蹲下身,眸里不由惊艳一片,这美男子就算痛苦地闭着眼,病态尽显,亦掩盖不住他的美貌。
见他立体的五官像是混血,她嘴里不由得飙出一句:“How are you?”
祁若璃睁开无神的双眸,眼前之人穿着一身太监服,五官精致白皙,正睁大眼盯着自己,眼里的光…似乎还有些猥琐?
说的话他听不懂,好什么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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