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印梅气得想要打陈珈,抬起手终又放了下去,大声斥责道:“你这么向着他,干脆陪他一起跪着好了!”
陈珈拧着眉头,二话不说,跟着跪到了陈琅身边。
金桂刚刚狠哭了一场,她一哭眼睛就肿的像桃子。本来躲在厢房里拿冷水冰眼睛呢,听见动静不得不出来劝道:“二奶奶,两个哥儿还小,您就别生气了。”
王印梅梗着脖子,厉声道:“小小年纪就会顶撞长辈,今儿我非要杀杀他们的脾气。”
孟冬淳重新回厨房端了一碗燕窝回来,还没进院子就听到陈琅的哭声,心里闪过不好的念头,三步并作两步冲进院子,见陈琅跪在地上捂着脸嚎啕大哭,她手里的托盘“咣当”掉到地上,扑过去跪地大哭:“二奶奶,琅哥儿做错什么事您罚我吧,不要打他,他还小啊。”
王印梅胸口上下起伏着,本来出手打了陈琅后,她心里一时后悔了,正想着怎么补救,听了孟冬淳的话,心里邪火又起来了,冷笑道:“他犯错,惩罚你?你什么身份替他受罚?还是说我这个母亲没有资格罚他?”
孟冬淳伺候王印梅十年了,知道她很少发脾气,可是一旦脾气上来了,拧得很,当下不敢再说什么,只呜呜哭着,嘴里喊着:“二奶奶息怒。”
早在陈琅哭出第一声的时候,杜蕊正过来找金桂要花样子,见此情形忙退了出去,眼珠一转,到花园里叫了一个小丫头:“快去‘皎清苑’叫二爷,就说两个哥儿打架了。”
陈朝安刚刚沐浴完,胡乱披着一件家常袍子斜靠在迎枕上,柳春珺站在身后替他擦着头发,听到小丫头的禀报,陈朝安随手系了一下衣带,急匆匆往“毓铭院”赶。
两个哥儿跪在地上,陈珈梗着脖子一脸不服气,陈琅抽抽搭搭,一边脸上五个鲜红的手指印,孟冬淳跪在王印梅狡辩哭泣,王印梅双手扶着后腰,脸上也是忿忿之色。陈朝安看着眼前情景,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听见身后传来陈朝安的声音,王印梅心突突跳着,解释道:“我怀孕走了眠,正在屋里补觉,琅哥儿在院里喊叫,我一时气急了,打了他一下。”
陈朝安不说话,蹲下来看着陈琅,伸手想去摸他脸,又怕弄疼了他,回头看看王印梅,冷冷道:“就是打扰了你休息,他不过一个四岁的孩子,你何以出这么重的手!”
王印梅心里又悔又痛,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屈膝跪下说:“二爷罚我吧,是我手重了。”
她如今身孕已经五个月了,跪下来也不敢屈身,腰杆仍旧挺得笔直,倒像是在赌气。
金桂忙跪下哭道:“二爷,二奶奶这胎怀得辛苦,连着十几天都睡不好,整夜喊腰疼,大夫来了也不敢开药,怕吃多了药伤胎儿。二奶奶今儿实在是太难受了才……二爷就体谅体谅我们奶奶吧。”
王印梅眼泪扑簌簌的掉,嘴角抽动着,似乎有无限委屈。
陈朝安一言不发看了王印梅几眼,又看了看一脸泪痕的孟冬淳,孟冬淳低下了头,只哀哀哭着。
“扶你们奶奶起来吧。”陈朝安说完拉着陈琅和陈珈的手出了“毓铭院”,父子三人往内书房方向走去。
金桂上前扶起来王印梅,王印梅如行尸走肉一般慢慢回到卧室,想着刚刚陈朝安看自己冰凉的眼神,悲从中来,扑在榻上呜呜痛哭起来。
陈朝安带着陈珈、陈琅到了书房,喊莲心过来给他们洗了脸,又让她去拿“雪津膏”,然后一手抱了一个坐在大腿上说话。
“大哥儿,刚才发生了什么,你跟爹讲讲。”
陈珈觑了一眼陈朝安的脸色,小声道:“刚才我和二弟在院子里玩九连环,二弟解开了,我们俩有点高兴,就大喊大叫,把娘惊醒了,娘有点生气,就打了二弟一下。”
陈朝安嗯了一声,低头看向陈琅,“琅哥儿,是这样吗?”
陈琅很想说自己没有大喊大叫,他看了一眼陈珈,点点头道:“是的。”
陈朝安没说话,过了一会才缓缓道:“你们母亲肚子里有小弟弟,夜里睡不好,以后你们不要去‘毓铭院’打扰她,下了学就在祖母院子里玩,吃了晚饭再回来睡觉。”
陈珈很想说他舍不得娘亲,不过他知道爹爹这会在气头上,不能忤逆爹爹的意思,点头应是。
陈朝安原本心情很好,出了这件事有些烦躁,片刻不想在家里待着,将两个孩子扔到“皎清苑”,出了门去找乐子。
“荟芳阁”的蒋妈妈看到陈朝安来了,老远就笑着迎上去,“二爷今日贵脚终于肯踏贱地了,楼上的雅间’思君‘正空着呢,我叫思思姑娘过来给您弹琴。”
陈朝安嗯了一声,迈步上了二楼。
不多时,思思抱着月琴袅袅婷婷进了屋。上次端午节过后,陈朝安果然喊人送了银子来,蒋妈妈没让她陪客人,最多在一楼大堂弹弹曲子,累积一些名气。
思思见了陈朝安后,一颗芳心就系在了他的身上,心道反正早晚要被人梳笼了,被陈朝安这样风流倜傥的人物梳笼了,才算不负了她这如花美貌。
花窗前,红烛摇曳,一只仙鹤香炉里,四和香的味道丝丝缕缕的飘出来,跟着烛火的烟气交织在一起,缭绕着。思思坐在陈朝安窗前一张圆凳上,捋了捋耳边一缕发丝,抬手弹了一曲《凤求凰》,一边弹,一边含情脉脉看着陈朝安。
她刻意穿了一件烟纱的衣衫,里面穿着的主腰若隐若现,自己如玉的肌肤也能展露一二。身上又擦了香膏,里面有些花楼里常用的香料,最能惹得男人心头起火,倘若今夜陈二爷梳笼了她,才算不负她这十几日的思念。
陈朝安听着思思一曲弹罢,淡淡道:“弹得不错,不过《凤求凰》还是更适合用古琴弹奏。”
思思原本听到陈朝安说“弹得不错”还挺高兴的,听到后半句意识到陈朝安肯定在金陵听过行首苏婉婉用古琴弹奏《凤求凰》,她自知比不上苏婉婉,放下古琴,走到陈朝安身边娇声道:“思思琴技一般,自罚一杯。”
说着她斟了一杯酒,昂头喝了,唇角溢出一滴酒,顺着脸颊流到脖颈,又随着曲线落到了衣领深处,再看不见。思思屈膝跪在陈朝安脚边,一只手搭在陈朝安的腿上,一只手举着杯子递到陈朝安唇边,媚眼看着陈朝安,“二爷若是不嫌弃,请喝了奴这杯中残酒。”
眼前是一只白玉酒杯,上面残留着思思樱红的口脂,红白相映,极是刺目。陈朝安心头却无端觉得腻味,想不通从前怎么会觉得这样香艳至极。
他猛地起身,思思被撞倒在地,半杯残酒泼到她身上衣衫,洇出里面桃红色的水裤。
“二爷,怎么了?”思思噙着泪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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