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朝安扶着石壁站起来,慢慢走到洞口,朱武就躺在不远处,他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撕烂,腿上数个伤口,露出森森白骨,伤口周边的血液早就凝固,一大片乌黑的血渍旁围了不少虫子在舔舐。
朱武身前,横七竖八躺着五六只狼,身上均中了刀伤,其中一只已经半只身子都进了山洞,朱武的刀落在了它的身上,正中它的背部。陈朝安似乎看到了,朱武临死前,用了最后一丝力气,将刀砍进了那只狼身体里。
陈朝安心神俱裂,颤抖着跪在朱武面前,抱着他早就冰冷的身体,呜呜哭起来。
“朱武……你怎么不叫我……呜呜……”陈朝安心痛难忍,浑身哆嗦起来。朱武六七岁就跟在陈朝安身边,先是玩伴,接着是书童,再然后是贴身小厮,外院管事,总管事。两人名为主仆,却有一起长大的情谊,陈朝安不论做什么从不避讳朱武,他知道朱武不论怎样,都不会背叛他的。
陈朝安痛快哭了一场,起身将朱武的身体拖到了山洞里,又将几只死狼扔下山坳。拖着病体从四周寻来不少树枝,堵在山洞口,防止有猛兽进去啃噬朱武的身体。
做完这些,陈朝安沿着山道慢慢下去。他病体虚弱,没办法背着朱武下山,只得委屈他几日,待他找了人来收尸。
天快黑时,陈朝安才到了山下,舍了身上一块玉牌,搭了一户人家的牛车,慢悠悠往城里。
从陈家跟来济宁的,除了朱武还有三四个护院。这些人功夫一般,陈朝安怕带着他们坏了那些杀手的事,就让他们客栈里等着。
几个护院见陈朝安形容狼狈皆吃了一惊,陈朝安无力的瘫坐在椅上,声音嘶哑着安排:“去给我请个大夫,再去凤凰山给朱武收尸。”
几人听到收尸都吓了一跳,不敢问陈朝安缘由,按照陈朝安的指示,有的去医馆请大夫,有的去寻那处山洞,将朱武的尸身带回来。
济宁城离丹徒上千里路,朱武的死状又那样惨,陈朝安便让人将他烧化了,骨灰供奉在大华寺里超度了三日,才带着那陶罐一起返乡。
这趟济宁之行一事无成,反倒害得朱武命丧异乡,陈朝安心头说不出的憋屈难受。他带的银两也花的差不多了,没了朱武他也不知如何联系那些杀手,再留在济宁也没什么用处。大哥这会应该已经回到丹徒了,只怕要将这些事和盘托出,请大哥帮着想想办法了。
陈朝安想着柳春珺同泰安郡王已经在一起,只怕早将自己对她做的那些事和盘托出。
若自己是泰安郡王,为讨女人开心,这会必定要派人将自己抓了去。他也学着柳春珺伪装了一下,带着护院扮作一队做生意的商队一路南下。
陈朝安料想的也不算错,柳春珺想好了如何开口,她要把旧事和盘托出,这日午后她看着泰安郡王回了书房,便去求见。
春狩进行了三日,睿王府一众人便打道回府。柳春珺依然住在了外院卫坚的那间小院里,卫卉曾邀请她一起去住,卫坚却拦了下来。
“你还是不要去卉儿那里吧,陈朝安不是要把你抓回去吗,别连累了卉儿。”
柳春珺闻言猛点头,泰安郡王说的没错,陈朝安像是疯子一样,王府狩猎他也敢过来抓她,说不定还真敢派人潜入王府,若是因此连累了卫卉,倒是她的错了。
柳春珺回屋后,卫坚露出一个得逞的微笑,转身也回了东耳房。
自春狩那夜两人说了那一番话,接连几夜翻来覆去后,柳春珺决定和盘托出。那些事虽不堪,可她从没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什么,一切不过源于陈朝安的贪念。
“殿下,柳姑娘求见。”
卫坚正在看唐延送来的信,闻言忙将信放到了一旁,开口道:“快请进来。去泡一壶花茶送过来。”
柳春珺站在门口听到他的话,心中一暖,自己从未说过,也不知他是如何发现自己喜欢喝花茶的。
“进来呀,快坐。今日不去练箭?”卫坚看着站在夕阳下的柳春珺,笑着问道。
回了王府的几日,柳春珺每日待的最多的地方还是演武场,她如今不仅练手弩,也开始练箭了,从一开始的脱靶,到现在已经能落到靶心附近的地方了。虽然那靶子是特制的,距离很近,柳春珺还是很满足,毕竟有进步了。
“今日歇一歇,我……我有事同殿下说。”柳春珺低声说道。
卫坚见状知道她应该是要说起她同陈朝安的事,沉默了片刻说道:“先不急,等会茶来了,你喝一杯茶,想一想再同我说。若是你有一丝不情愿,便不必开口。”
柳春珺静静坐了片刻,等下人送了花茶过来,一样是泡在水晶提梁壶里,淡粉色的茶水倒进杯中,扑鼻是玫瑰的香甜。她端起一杯温热的茶轻啜了一口,这里面放了蜂蜜,微酸微甜,让她不安的心情熨帖了不少。
卫坚起身轻轻关了房门,坐到柳春珺身边,侧身问道:“现在想好了吗?想跟我说吗?”
柳春珺放下手中茶杯,两手紧张的交叠在一起,深呼吸一口,看着卫坚的眼睛说道:“殿下,我同陈朝安有仇……”
卫坚闻言脸上神色变得凝重:“怎么回事,你和我说说。”
柳春珺便将父亲病重不治,老翁持信强纳,县丞路过解救,挟恩强纳,未婚夫畏威退婚,自己不得已嫁入陈家……这四年多的事情一一道来。
柳春珺越说声音越低,头颅也跟着变得低垂,眼眸中开始泛起水光。
待她讲到前年腊月从素心口中得知了真相时,眼泪再也忍不住滚落下来。
“这是花大夫开的药方,我一直带在身上。我来济宁就是想找到他,带他见官,与他当堂对质,我要他说出陈朝安害我爹的真相,我要为爹讨个公道!”柳春珺将手中的油纸包打开,取出一张泛黄的药方。
卫坚接在手中,看她哭得这样伤心,越发怜惜。
“是我对不起爹爹,若不是因为我,他又怎么会被陈朝安害了……”柳春珺呜咽着,抽噎着讲不出话来,双肩微微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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