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南门外,绿杨庄。
这座巨大的庄园,虽然位于城廓之外,但以其规模和气派,在这京都之地也是小有名气的。不过,庄园的主人倒是颇为的低调和神秘的。有传言说主人家姓李,也有说姓吕的,但即便是附近的邻居也少有见过其主人家的,大部分时间里,也是大门紧闭。偶尔见其庄内,灯火通明,知道主人家在家,可也看不到其庐山真面目。只知道,平常若有来此的,也大都是坐着华丽马车过来的。周遭人家见状,便也不怎么敢前去拜访,很明显,大家就不是一个档次的,何苦去自讨没趣呢?
而今日午后,住在绿杨庄附近的人,又看到了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了门口。阵仗倒是不大,只有一辆马车,五六个人。不过,眼尖一点的,还是看到了马车上醒目的标记,那是唐家的族徽。要问是哪个唐家?你傻啊,还能是哪个?只不过,没想到,这绿杨庄和唐宗师家里,也是有关系的啊!而且,还是唐家的人亲来拜访,啧啧啧,这户人家,果然深不可测啊!
基于猎奇心理,许多人便都抻着脖子,不住朝庄园那里看。只不过,来访的客人只是在门口短暂的停留后,便随着门口的家丁走进庄园里了,只余下那辆华贵的马车静静地停在了门前。
与此同时,绿杨庄内,高芝进来后,打眼一瞧,却发现这座北方的庄园,在布局、装饰上居然颇有些形似南方庄园的风格。其中的布置水准,虽然也有些可圈可点之处,但在高芝眼里,却是一眼就看出了其中刻意模仿,只得其形,不见其神的短处。毕竟,从小就在高家庄园长大,高家庄园可是历经几代人,一步一步发展、规划出来的,耗费的银钱固然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还是大量时间和心血的投入。而这个绿杨庄,显然只是在很短的时间内用金钱硬生生打造出来的。外在看着奢华,内里毫无韵味。再加上如今入冬了,一眼看去一片灰蒙蒙的,更添萧瑟之意。总之,这个季节若是住在这里,可是一点美感都没有的。至少在高芝的眼里,这家的主人在品味上是有所欠缺的。
高芝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兴趣对此评头论足、说三道四的。因此只不过看过几眼之后,便也收回了目光,随着领路的那个家丁步入了东边的厅堂。厅堂里的摆设,没有什么意外的,依然是尽显奢华。若是普通人来此,不免会有“叹为观止”的感觉,继而手足无措,但对高芝而言,却委实是谈不上有什么视觉冲击力的。她当然是看得出来,这些东西的价值不菲,但也就仅止于此了,毕竟这些东西,她又不是没见过。
在家丁的示意和邀请下,高芝淡然的坐下,自始至终都表现得不卑不亢、从容不迫。那个家丁对这位年轻的女子所表现出来的平静,也是暗感佩服,有的时候,平静也是一种气势的展现。看来,主人想要借着这些场面上的东西震住对方,怕是要落空了的。
而在这间厅堂侧面的一处暗室里,此时正有一双眼睛在默默的观察着高芝一行人,尤其是高芝本人。这个长相清丽,气质娴静的女孩子,难得的是居然还表现出了一股不凡的气势,真的是令人不由自主的会被其吸引呢。那双眼睛里,逐渐的也露出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光芒来。好一会儿,那双眼睛的主人,才转向一旁朝一个人示意了一下。那个中年人模样的男人只是恭敬的弯腰施礼后,便静静地退出了这间暗室。过了一会儿,那人便就出现在了厅堂里,说话声也清晰的传进了暗室。
“哈哈哈,高小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不敢不敢,未知尊驾如何称呼?”
“哦。在下李阳,忝为这绿杨庄的庄主。冒昧相邀高小姐,失礼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原来是李庄主当面。客套话就不说了,李庄主的手段我也已经领教过了。不如大家就敞开天窗说天话吧,您看如何?”
“哈哈哈,高小姐虽是女子,却是快人快语啊!难怪年纪轻轻的,就能执掌矾楼这么大的一摊生意。嗯,既如此,李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顿了顿后,只听李阳续道:“老实说,对于矾楼,李某以及李某的那些朋友一向都是极为尊重的。甚至我等也算是矾楼的常客,平时招待朋友呢,也都喜欢在矾楼。本来,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的。只不过,李某最近听说,高小姐似乎在操持着一些不属于矾楼的生意,不知此事属实吗?”
厅堂里静了一会儿后,高芝的声音又再响起:“最近,小女子确实是应朋友之邀,在帮忙处理一些事情。不过,这些事情却并不非私事,而是……。”
李阳打断她道:“呵呵呵,明白明白。其实,李某人对高小姐的义举,内心里是极为的钦佩的。高小姐当真说得上是巾帼不让须眉啊。只是,高小姐啊,您可知您的种种作为,固然是有着十分的理由,但却也无意之中给许多人造成了无端的困忧吗?”
“还请李庄主明示!”
“唉,也罢也罢,那李某就直说了。高小姐操持之事,所涉及的物资,皆为大宗的商品。这里面林林总总的生意,它们的原本的买家和卖家,都因此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另外,高小姐如今还掌控着海运和河运,这同样对于原本的漕运系统造成了不小的冲击。高小姐久经商场,对于这些,想必应该也是明明白白的吧?”
“李庄主所言之事,小女子听明白了。不过,小女子也希望李庄主和贵友明白,小女子如今所做之事,皆是临时的措施,一旦……,事情有了转机了,一切便会恢复如常的。所以,还请李庄主及您的朋友们暂时体谅一二。实话实说,在此事上,小女子或者矾楼,在其中并无任何私利的。这一点,还要烦请李庄主一定相信,并代为周旋一番,小女子感激不尽。”
“呵呵,李某自然是相信高小姐的。只是,高小姐,您也要体谅一下我等啊!您让我们暂时体谅,可是说实在的,这个‘暂时’究竟要到何时,那可谁也说不准的。李某人等得起,可是靠着这些生意以及那些漕运吃饭的人,却等不起啊!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啊?”
“那,李庄主有何提议呢?”
“哈哈哈,高小姐是个明事理的人啊!如此的话,在下自然也不能让您为难的。其实,这事儿倒也简单的很,只要高小姐将那些物资,比如粮食的采购等事宜转交由我等打理,这样即让高小姐省了烦心事、而我等呢也借此能有口饭吃,如此各取所需,大家就此和和气气的,岂不是皆大欢喜嘛?您看如何呀?”
好半天后,高芝才道:“想必李庄主也是知道的,如今小女子手头上的事务,并非是我自家的事务。即便是我应下此事,那也做不得准的。”
“高小姐这话说的,可就不爽利了。不说远的,据李某所知,这段时间以来,仅就京城及其附近十个州县的物资调配,所有的往来运送,可全都是由高小姐来主导的。如今您却当面说出这样的推诿之词,这可有点不尊重人了啊!”
“高芝方才所言,句句属实,李庄主缘何不信呢?”
李阳闻言,目光渐渐变得凌厉,直勾勾的看着她,抿起嘴,虽不发一语,但那无声的压迫,却有如实质。好一会儿后,一个管事模样的人,突然走了进来,直走到李阳身边,俯身在其耳朵旁,小声说着什么。李阳听完后,点了点头,然后又复笑容满面看向高芝,道:“此事,确也非三言两语可以决定下来的。这样吧,麻烦高小姐回去后,再仔细想想李某的提议。都是为了生意,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如何?”
高芝见状,站了起来,朝对方略施一礼后,转身离开,马铁等人自也是亦步亦趋的跟上。李阳待他们离开后,便出了厅堂回到那个暗室。朝着暗室里的人深施一礼后,疑问道:“殿下,不知为何不让小的继续劝说她呢?虽说,这位高小姐一直都在推脱,倒也不见得拿不下来的。依小的想来,她一个外来户,终究还是会妥协的。”
那人笑了笑道:“她是外来户不错,但在矾楼的背后,还是有许多关系的,你也不要小瞧了她。而且,咱们放火烧了他们一座楼,此事真要追究起来,咱们还是有点麻烦的。”
“殿下多虑了,那个事儿小的做的隐秘,老八他们也已经第一时间离开京城了,无凭无据,没有人证物证,他们又能拿咱们怎么样呢?”
“呵呵,你以为仅凭这样就高枕无忧了?要知道,这里可是天子脚下,有些时候,是根本不用讲什么凭据的。不过,本王倒也不是在担心这件事的。而是本王另有了个主意。呵呵,没想到,今日心血来潮下,来你这儿瞧瞧,居然会见到如此的妙人。这位高小姐,挺对本王胃口的,嘿嘿嘿!”李阳闻言,小心的瞥了他一眼:原来如此啊!殿下这是又有了新目标了,殿下的心思,总是这么——“出人意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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