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内城,周勃府邸。
高芝平安的回到这里,到了周勃的书房里,第一时间便将此行的过程一一禀明了。
周勃听完后,想了想,道:“这个李阳,有个笑面虎的诨号。其人本官并没有接触过,不过,倒是听过一些他的传闻。这个人几年前,突然之间就在京城商界冒头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据说背景深厚,但他到底是何来路,却没有人说得清。只看他,居然胆大包天到敢在京城里纵火,可见其狠辣。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有何依仗,居然敢干出这种事来?”
“那李阳放话让我好好考虑一下,大人以为如何?”
“哼,本官可不管他有何背景。无论是往战场上转运物资,还是调动物资以调节各地方的供给稳定,皆事关国计民生,岂能私相授受。前方战士正在浴血奋战,岂能因此而导致供给出现问题?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想在这背后搞鬼,真是不知死活。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继续去做好你的事情。他们若是再来,本官就亲自去会会他们。”
高芝闻言,点了点头。官场之事,于她而言,终究不在一个层面上。虽然身为矾楼的话事人,也是需要跟官府打交道的,只不过,如今是在京城里,此中水深与以往不可同日而语,其所涉及的层面,显然也已经不是她可以处理的呢。她始终记着张恪在离京前的交待:军中无小事,凡是涉及物资转运的人或事,都要行事果决,不可拖泥带水。况且,张恪如今也去了前线,无论如何她都更不能让这些事情受到干扰破坏的。也恰好有周勃在前面顶着,她才可以放心做自己的事。
高芝将此事抛诸脑后,专注于继续处理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物。只是,她想要两耳不闻窗外事,然而有些人却不愿意让她安安静静的去做事。第二天,矾楼的邱掌柜又给她送来了一封信,准确的说,是一封邀请函,内容是请她晚上赴宴,落款处写的是:宁王府。邱掌柜还言道:“那送函之人,还在门外等着回话了。”
高芝皱眉看着帖子,意识到自己恐怕是有麻烦了。宁王杨豪,这可是最为得宠的皇子,身份和势力皆非同一般。只是,自己平日里与宁王府并无交集,大家素不相识的,他为什么突然要邀自己赴宴了?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自己目前所负责的事了。联系到昨天的绿杨庄之行,莫非那些人的背后,竟是这位三殿下?虽然周勃让她专心做好自己的事,不必理会其它的。可是,这是宁王府的邀约,显然是不可能置之不理的。可是,周勃去礼部当值了,一时间也请示不了,怎么办?犹豫挣扎了一会儿,高芝勉强道:“你去回个话,就说我会准时赴约的。”终究对方是个皇子,她可以不在乎得不得罪他。但如果对方冲着矾楼来的话,往后怕是会麻烦不断的,她得为跟着她吃饭的那些人考虑考虑。对方敢烧一次楼,怎么保证不会有第二、第三次?而且,一个皇子,想来他应该会自重身份的……吧?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当场对她如何如何的……吧?
很显然,宁王的名头,终究还是给了高芝很大的压力的。内心里,她自然不想更没兴趣去见他。可是,面对身份地位如此显赫的人物,高芝心中的为难,显而易见。一直到周薇来了,发现她的异样后,高芝便将事情告诉了她。周薇看着那帖子,直觉告诉她:高芝不应该去的。虽然周薇对那些政治上的事情,一直没有什么兴趣。不过,毕竟是出身周家,她对于皇室中那些主要成员的了解,自然还是比高芝多了许多的。而据周薇所知,这位宁王杨豪,那可绝对不是什么好鸟的。于是,周薇便劝高芝不要去赴这个约。这使得高芝颇为为难,她自然是相信周薇的,可是她已经回话说要去赴约了,现在若是出尔反尔毁约不去的话,岂不是落人口实。而且那人可是皇子,那样做的话,岂不是明摆着不尊重人?
傍晚的时候,周勃从礼部回来,路过高芝办公的地方,便走了进去。一来,了解一下她们的工作情况,二来顺道接女儿一起回家去。然而,一见面,周薇便拿了一张帖子递给了他。周勃接过来,打开一看,随即便皱起了眉头。周勃合上帖子,在房间里踱起了步。
关于宁王的为人秉性,周勃自然是极为清楚的。不可否认,他的确是众皇子中最聪明的,长得也算是仪表堂堂,也颇懂得讨陛下欢心,因而极是受宠。但私下里,这家伙的确不算是什么好人。但要说他十恶不赦,那倒也没那么严重,只不过他干的那些事儿,委实也是上不了台面的,有失其皇家子弟的身份。当然,也许是知道身在京城,还在皇帝的眼皮底下,他多多少少有所顾忌,因而做一些事情时,还是有点“分寸”的。但是,这也只是相对于他的身份地位而言的。一个得宠的、年轻英俊、多金的皇子,难免有一些“刺激”一点儿的个人爱好,这点“破事儿”虽然说起来不好听,不过,其实倒也挺符合他那个身份的年轻人会去做的事情。只是,在相对正统的人比如周勃眼里,就不怎么看他“顺眼”了。
周勃身份背景不凡,因此那几位有心要“进步”的皇子,都不免会来拉拢于他。不过,周勃自然是知道其中的深浅的,一向以来便也刻意的与一众皇子都保持着“安全距离”。对于宁王,自然也是如此处理的。虽然这里面主要还是因为“明哲保身”的考虑,但私心里,对于其个人品性的不认同,也是其中一个因素的。
不过,公是公,私是私。周勃是不会出于私人观感,而去处理公务的,算得上是站住了立场的。如今,宁王居然给高芝下帖子,这件事情倒不晓得是公是私呢?但是,偏偏在这个时间点啊!很难不令人怀疑,这位殿下就是那个李阳背后的人。可是,昨天高芝才去见过李阳,今天宁王便又急着下帖子给她,这里面总让人感觉有点不对味儿的。这位殿下到底打算干什么呢?本来,周勃已经打算把此事接手过来的,毕竟明面上,他才是负责人,有着充分的理由出手。只是,这位殿下以及李阳却一直指名道姓的要找高芝,那至少说明了他们是知道,高芝其实才是实际上的操盘人的。也有可能是他们并不想与周勃正面杠上的考虑,因此转而想从高芝这里寻找突破口。
高芝见到周勃一直皱着眉头,走来走去的,看得出来,他是很为难的。高芝主动劝解道:“大人不必为难,既然殿下公然邀约了,想必他自重身份,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事才对的。我还是去一趟吧。”
周勃闻言,叹了口气,看着她道:“若你是个男子,我倒也没什么担心的。你不知道,这位宁王殿下他……,唉……!他自诩风流,但其行事作风,却实实颇有些令人不齿。之前,就发生过几次事情……。总之,你一个年轻女子,单独去见他,实在是不妥当的。”
“可是,我毕竟已经回话说会去赴约了,若是现在不去,他会不会怀恨在心啊?”
周勃心忖:怀恨在心,那几乎是一定的,这位殿下可绝对谈不上什么“虚怀若谷”的。这真的是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只是,当初周勃刻意的让高芝隐藏在他的背后,不就是为了保护她吗?如今,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轻易涉险了?于是,他一咬牙道:“既然不得不去,那便我陪你去走一趟吧。”
周薇皱眉道:“可是,爹爹,宁王并没有邀请你去,那里可是王府,他要是不让你进去,怎么办?”
是啊,那里可是皇子的府邸,可不是你说进就进的。再者,以周勃的身份,大晚上的去拜访一位皇子,这事儿可大可小,难免会招来各种各样的猜测和非议。这要是真去了,必然是会惹来一身骚的,其背后的敏感性和隐患,更是不可小视。
正在周勃左右为难时,却听周薇又道:“爹爹不方便去,可是高芝姐姐也不好单独去。如此的话,女儿倒是想到一个人,或许可以帮我们解掉这个局。”
“哦?是谁?”
“就是升平公主殿下!”
“嗯?啊,她倒确实是个很好的人选。可是,她愿意帮我们这个忙吗?”
“应该没有问题。公主殿下和我们关系一向不错,和高芝姐姐也很熟的。咱们只要请殿下去一趟宁王府,就借口说公主殿下有事情找高芝姐姐,没有找到人,听说她在宁王府,便寻过去了。如此既不会留下什么隐患,而且还可借此让宁王明白高芝姐姐和公主是有交情的,这样的话,即便是他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也应该会收敛一点的。”
“嗯,这个倒确实是可行之计的。那咱们就依此行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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