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眸看着司马天翊:“看来,淮安王是故意借着水隐者的嘴,放出南竹君消息的,你们为何那般在意区区一个南竹君?”
此次跟随她入京的这批水隐者,全是她一手挑选亲手训练出来的,淮安王深知他们对她的衷心,才命篆儿冒充她去见了水隐者,利用了水隐者。
淮安王府当真是蛇鼠一窝,个个互相利用,都在为自己谋取利益。
“南竹君乃是烁和长公主意中人,当朝局势,本就偏向先皇原生继承人烁和长公主,若是有心之人,抓取这一点儿造谣生事,朝廷先皇旧部,恐有动摇。”司马天翊的伤势越来越严重,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转儿垂眸,知道他坚持不了多久了:“殿下,你的人在哪里?”
眼下,他们急需一个落脚点。
“不……”司马天翊摇头,他高出她一大截,转儿在他健硕身躯旁搀扶着,显得无比娇小,他虚弱的将头靠在她头顶:“不能惊动他们,要不……爱妃就地给孤挖个窑洞吧。”
他本想苦中作乐,逗着她玩。
哪知女人接下来不经意的一句话,令他当场愣住。
“这可没有义庄。”终于,她找到了一处荒废的小屋,小屋门扉破旧,有一半已经倒塌,另一半也在风里飘摇不定,瞧着随时都会倒下来。
院子里杂草丛生,看样子,最起码也是好几年无人居住了,不知是何原因荒废在此。
她小心翼翼地扶着司马天翊进去,寻了一圈,找到有张还算结实木床的房间,先将个角他安置好,然后起身快速出去将方才他们进来之时踩倒的杂草恢复了一下,顺带清理了他们进来留下的痕迹。
司马天翊一直盯着她看,看着她忙碌认真的模样,垂眸,嘴角勾勒出一抹苦笑。
“殿下,妾身先瞧瞧你的伤。”转儿进来,坐在他身边,伸手直接去解开他腰带,观察着他伤口。
腹部横着一条伤口,他临时裹着一条黑布捆住了伤口,这会子,她打开一看,血水一直不停的往外流淌。
她下意识的在身上摸了一圈,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摸到,她这才想起她已经将身上的药全部给了魅娘。
她脸色有些难看,看向司马天翊:“妾身能缝合殿下的伤口,但是没有止痛药,只有针和线,殿下挨得住吗?”
“可。”司马天翊点了点头,他视线直直的盯着她,就没移开过,她抬起眼皮瞧了他一眼,而后垂眸开始穿针引线:“殿下可闭上眼睛,调息养神。”
“孤就想多看看爱妃。”司马天翊眼尾染着一丝忧伤。
转儿垂着头,没注意到他情绪,她小声的提醒了一句:“殿下,妾身开始了,忍着些。”
“好。”司马天翊舍不得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那模样,好似生怕他少看了一眼,她就会突然消失不见一般。
全程,司马天翊没有吭过一声,最后她动作利索的在指尖打了个结,下意识松了一口气,终于收尾了,血是止住了,可伤口还需要药来防止感染。
她抬眸看向司马天翊,发觉他整个人被冷汗浸湿,好似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整张脸也是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
她低头,抽出随身携带的丝绢,去替他擦拭额间的汗水。
突然,司马天翊抬手抓住了她手腕,他指尖微凉,他虚弱的看着她:“敢不敢,一辈子别丢下孤!”
“……”她微愣,疑惑皱眉,他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她是什么地方表现出来要丢了他?
司马天翊固执的等着她的回答。
她失笑,软声应下:“妾身不会的。”
“你发誓!”此时的司马天翊固执得像个小孩。
她张嘴正要说话。
他突然又改变了主意:“算了,孤……忽然不想听了。”
转儿:“……”。
她愣愣的看着他,一时之间也没弄懂,他究竟在闹腾些什么。
然而,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转儿心中一紧,看向司马天翊,二人对视了一眼,她立刻拔出剑,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警惕地往外看着。
幸好只是有人在赶夜路,凑巧经过了此地,她松了一口气,转身看向司马天翊,然后走了过去:“接下来殿下有何打算,就这么放了淮安王?”
“若是孤问爱妃,可知淮安王此计目的,爱妃会怎么回答?”他直直的看着她。
她轻笑一声:“殿下,妾身可是淮安王的杀手,殿下还真不设防吗?”
“爱妃几次三番救孤,又不曾伤害过孤,在孤眼里,你从来不是淮安王的杀手,只是孤的枕边人。”
她直直的看着他,凑近他,温声细语:“殿下,妾身可不是什么好人。”
“……”闻言,司马天翊嘴角虚弱勾勒出一抹弧度,他瞧着她眼神,透着一抹占有欲,不错,这是他一次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彻底的摆在明面上让她看个清楚:“正好,孤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勉强能配的上爱妃。”
“……”她沉默,没有说话,片刻之后,她重新坐好,与他正经的说着:“能伤殿下之人,武功定然不差,看来淮安王是有备而来的。”
就是不知,昨夜她看到只是一场戏,还是其他的……
“或许,他有谋反之心。”
“他有没有谋反之心,妾身不敢妄下断言,但他派妾身入宫的目的则是寻找三王爷死亡的真相。”
司马天翊蹙眉:“三皇叔不是重疾突然暴毙吗?”
“淮安王可不是这么认为的,有人告诉他……三王爷是被毒死的,且凶手在宫中。”她看着司马天翊,顿了顿,继续说道:“三王爷是被皇上毒死的消息,就是从皇宫之中流传出来的,而且还是经过妾身师傅之手落在了淮安王手里。”
“原来如此。”司马天翊眸色微沉,八年前,白衣舞女夜会淮安王的真相终于水落石出了。
他就说瞧着那天爬淮安床的女子有些眼熟,她拿她娘的命拼来的情报,淮安自然是要救她的。
那宫中又是谁将此虚假消息传播出去的?
司马天翊抬眸看向破窗外的夜空,漫天星辰皓月,他却无心欣赏:“爱妃,陪孤回宫吧。”
“好。”转儿点了点头,她扶着他起身,然后搀扶着他走出小屋,摸出脖间口哨吹响,很快一匹纯黑的骏马闻声而来。
她看向他,他则是看向宝马赞不绝口:“好马!”
“殿下别痴心妄想了,妾身是不会给你的。”她搀扶着他上马。
司马天翊低声浅笑,他伸手将她拉上马,将她搂在自己怀里,下巴慵懒的搁在她脖颈之处:“放心,孤不要你的马。”
孤,要的是你。
回到皇宫后,司马天翊没有回他自己的寝殿,反而是住在了她的长乐苑,深更半夜的将禁卫军召唤了过来,命禁卫军立刻彻查当年给宫外魅娘传递消息一事。
今日淮安王的阴谋,是另外一个阴谋的延续诞生,他必须尽快查明真相,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今日是利用水隐者临死之时放出南竹君消息,故意引他亲自出宫调查,然后趁机下手,那往后呢?
此念不断,祸害无穷!
“将人被捉到的消息,散播出去。”他看到她端着药碗进来,伸出手,从她手中接过药碗,仰头一口喝下,然后将空碗递给了一旁候着的高贯。
转儿见他不要命的模样,下意识皱眉,却未多言。
司马天翊察觉她情绪,抬手轻触她的手臂,动作轻柔的将她拉着坐到床榻边,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正想说些什么,外头通报皇上与皇后来了。
二人对视一眼,司马天翊凑到她耳畔,嗓音低沉:“就说是暗卫将孤送回来的。”
“嗯。”她点了点头。
司马天翊手指轻轻摩挲着她手臂,而后放开了她。
她起身,站到一侧恭迎帝后圣驾。
皇上皇后匆忙而来,见人行礼,直接衣袖一挥:“免了。”
禁卫军退让,帝后走过,皇上直接坐到床榻边上,他掀开被子检查了一下太子伤势,抬眸看着他,眸色一沉,没有说话,而后抬手做了一个动作。
皇后看懂了,率领众人行礼,退了出去。
等人都走光了,皇上才开口询问:“淮安王动的手?”
“他没有亲自现身,只是提前给儿臣摆了一道。”
闻言,皇上脸色阴沉了下来:“看来,南竹君的消息是假的,他这是故意引朕出宫。”
“幸好今日去的是儿臣。”若是今日是父皇亲自出宫,淮安王制造实施的刺杀,就会落在父皇头上。
皇上脸色很难看:“他跟他爹一个德行,对皇位抱有野心,总想通过除掉朕来夺取皇位。”
“父皇,儿臣已查到,是有人故意在宫中放出三王爷是被父皇毒害的消息,制造混乱。”他看向皇上,继续说道:“宫中有人在暗中扩大势力,且善于心计,此人通过散播假消息给淮安王,从淮安王身上着手,精心策划阴谋,想借淮安王之手来扰乱朝堂。”
皇上闻言,沉默许久,都未曾发话。
司马天翊耐心的等着,
转儿跟在皇后身侧,到了偏厅,皇后坐在桌边,春桃立马上前奉茶,皇后此时哪里有什么心情品茶。
她看向转儿:“太子是如何回来的?”
“回娘娘,殿下是东宫暗卫送回来的,来时受了重伤,已传唤御医来处理过伤口了。”她回话之时,态度恭敬。
皇后脸色不太好,惊恐之余,她仍然心有余悸:“可吃过药了?”
“吃过了,娘娘。”
“你瞧到伤口了,伤得可严重?”皇后还是不放心。
她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殿下伤得挺严重的,但在入宫之前,暗卫已经将他伤口缝合了,御医来上药之时,妾身只看到一条很长的被缝合好了的伤口。”
闻言,皇后心痛不已。
那得多疼啊。
她平日里若是不小心蹭破点皮,都会疼上好些天,太子那么大的伤情如何受得了。
很快,皇上出来了。
皇后急忙起身迎了过去:“皇上,太子怎么样?”
“目前精神状态还好。”皇上回应了皇后的话,才看向她:“侧妃好生伺候太子,朕与皇后先回了。”
“是,妾身,恭送陛下,娘娘。”
皇后本还想进去瞧瞧的,听皇上这么一说,也不好再进去,而是忧心忡忡的跟着皇上走了。
她目送二人离去身影,心中疑惑,怎么今日皇上与皇后见司马天翊歇在她屋里,怎么没发话让他回他自己的寝殿去?
高贯出来,先是与她问好了,才又唤了几个禁卫军首领进去,看样子是还要商议什么。
她进去之时,司马天翊还在与他们共同商讨对策,他们在针对淮安王一事上,制定一个详尽的计划。
“为了避免直接冲突,孤需要一个盟友,去淮安王身边,暗中搜集证据,揭露淮安王的罪行,以此削弱其在朝中与蜀地的声望和势力,至于这合适的人选……”
她朝着他走了过去,柔柔劝慰:“殿下,身子要紧,明日再说吧。”
“都下去吧,殿下这身子在熬下去怕是不成了。”她转身,这话是对几个禁卫军首领说的。
禁卫军下意识的看向太子。
司马天翊挥手屏退。
众人离去。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她坐在床榻边上,看着司马天翊:“殿下,没有比妾身更加适合的人选了不是吗?妾身可以携带消息出宫传递给淮安王,同时,也可以配合殿下……”
“孤的计划之中,没有爱妃。”司马天翊直接拒绝了。
她想了想,继续劝慰道:“可没有比妾身更加适合的人选了不是吗?而且,妾身想以此来与殿下交换一件东西。”
“……爱妃想要什么?”他瞧着她。
她直言:“妾身想要看一眼皇上曾经赐给叶将军的免死金牌。”
“此事,孤应下了,但淮安王一事,爱妃不能插手。”他的态度依然很坚决,他突然才反应过来一事:“爱妃,今日出宫做什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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