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
一声厉喝后,长泽风反倒自己咳嗽了起来,一手撑着桌案,一手捂着胸口,面色苍白发红,像是被气的不轻。
云晨没有反驳一句,径直走到殿中央,笔直一跪,低垂着头,看着地面。
鹿呦看看长泽风,又看看云晨,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只能拽了拽长泽风的袖子,目光祈求:
“师父……”
长泽风勉强压住咳嗽,轻瞥她一眼,抬手指向下面:
“看什么看?你也去给我跪着。”
鹿呦‘哦’了一声,蔫嗒嗒地走了过去。
“算了,”长泽风看着她那样,心里虽怒,又想起她刚刚才被施加威压,到底是心软,指了指旁边的凳子,“一边儿坐着去吧。”
“哦。”
鹿呦转了个身,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等人坐定,长泽风也缓缓坐下,看着下首的云晨,紧着脸庞,声音冷沉:
“你知不知道困生阵乃是你师祖生前所布,算是他遗留之物?”
毁了阵法,打伤看守弟子这些都是重罪,但最重要的还是这阵法是天元道尊所布,那意义自然是不一样。
云晨低声回道:“知道。”
天元道尊,可以说是青云宗继开山老祖洛青云之后的第二人,所做贡献无数,在赤辰之战时更是率领众仙一同抗敌的领军人物。
长泽风听到这话,又是一气:“知道你还敢毁阵?”
云晨这次却抬了头,目光平静地看向他:
“阵再重要,也不过是个死物,她有危险,我为何不敢毁?”
做错了事,他认错,也甘愿受罚,可他并不悔,再来一次,他还是会那么做。
少年眸眼静澈,含着傲然的执拗,虽跪着,脊背却挺如松柏,端正而清隽,似一灼初生的骄阳,透着万事不惧的无谓。
长泽风看着他,心里的怒火倏然就静了下来。
平心而论,若他遇到这种情况,他会做出和云晨同样的选择,什么规矩、法则、情怀,又怎及得上活人来的重要。
师徒俩的思想其实差不多,但该气还是气,毕竟那阵也算是他师父生前遗留下来的不多的东西了。
长泽风默然半晌,叹了口气:
“罢了,为师会跟戒律堂的人说,让他们宽限些时日,等你养好了伤再去受罚。”
云晨的体质他自是知晓的,四十鞭对他来说,虽重但并不致命,到时候他再给他添件护甲,也就躺个十来天的事吧。
“谢师父。”
云晨仍旧声音平静,瞧着不喜也不怒,似对于罚或不罚都不太在意。
长泽风握着茶杯,往后轻轻一靠,又问:
“你当时既被罚在思过崖,又如何得知你师妹出事的消息?”
云晨顿了顿,看了一眼鹿呦,又转了回来,这事他其实不想告诉别人,哪怕是师父,但现下又不得不说:
“我送给她的簪子上附有我的神识,摔碎了,我便感应到了。”
长泽风坐直了点身体,皱着眉,略为困惑道:
“本尊也给了你师妹玉佩,上面还附了本尊的魂息,为何本尊感应不到?”
鹿呦从储物戒里掏出那块玉佩,从旁吱声道:“可能是因为它没碎?”
云晨送的碧玉簪是被左修远给捏碎的,长泽风给她的玉佩却一直好好地塞在怀里。
长泽风摇了摇头,看向云晨:
“即使碎了,如果相隔太远,神识一旦断开,也难以感应,你是如何做到的?”
云晨静了片刻,有些不太情愿地回道:“用心头血,浸泡四十九天即可。”
鹿呦心口一跳,瞬间站起了身,漆黑的眸微微震动,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她只知道他那簪子上附了神识和魂血,却不知道还有这一茬。
长泽风意外道:“还有这个说法?你这偏方从哪儿得来的?管用吗?”
云晨淡声道:“之前在凡界参战时,听一个散修说的,还行,能得到一丝微弱的感应。”
长泽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侧眸看向旁边的鹿呦:“阿呦,过来。”
鹿呦还在看着云晨发愣,眸光盈润,如秋水化雾,听到这话下意识抬头‘昂’了一声,低头抽了抽鼻子,走上前来:“师父。”
长泽风看她这样,就知道她是被她师兄给感动到了。这孩子打小就容易被点小恩小惠的给打动,以后可怎么得了,岂不是被坏男人一骗一个准?
长泽风目光轻愁,伸出手掌:“之前给你那玉佩给为师几天,过一阵子再给你。”
鹿呦哦了声,掏出玉佩正要放在他手心,又突然缩回了手,有些警惕地看他:
“您不会也想像师兄那样吧?”
长泽风顿了下,咳了声,语气故作不屑道:
“你师父我能有你师兄那么蠢?为师就是想回去再给它加几道神识和魂息而已,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好吧。”
鹿呦犹豫了下,将玉佩放进了他手心。
‘愚蠢’的云晨面无表情地瞅了自家师父一眼,心里划过一声冷哼。
长泽风收起玉佩,想问一下鹿呦出事当晚的真相,却在抬眸的瞬间看到细白颈上系着的白色丝绸,奇怪道:
“你拴个这东西在脖子上干嘛?”
鹿呦捂着脖子,脸色倏地一红,低下了头。
之前云晨亲的太用力,那一块地方痕迹实在太明显,她没办法,只能找了个丝绸系上来遮掩。
她皮肤雪白,系上白丝带反而有种精致禁诱的美感,众人还以为是一种新型装饰,都没想太多。
却不防被长泽风给点了出来,鹿呦目光微闪,尴尬道:“就是,就是觉得这样戴着好看一点嘛……”
长泽风却不太信,指着她丝带上面遮不到的一点点红痕道:
“是吗?那你这里怎么红了?是不是受伤了?解开给为师看看。”
鹿呦脸更红,直透耳根:“真的没事!我就是图好看才戴的!”
长泽风还要再说什么,下面的云晨轻声开口道:“师父,弟子也有事情想问问您。”
“什么事,问吧。”长泽风漫不经心地应了声,眼睛却还瞅在鹿呦的脖子上,似乎是想给她扒下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他也没多想,还以为鹿呦真受了伤又不好意思说,心里还挺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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