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吃了点东西以后,气色恢复一些,再次向叶离和其其格道谢。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叶离示意珍珠坐下说话,问起他以后的打算。
珍珠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案情大白后,他可以不去在意世人的谈论,他娘一定承受不住。
脸色一白,手指死死抠着衣角,“先将我娘的病治好,以后……再说吧。”
最好是能找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但对普通人来说,搬家谈何容易。
珍珠心里一片茫然。
叶离也没有追问,到齐家村后马车直接停在珍珠家门口。
里长被抓去坐牢,新任里长还没有上任,叶离和其其格只能暂时借住在珍珠家。
刚下车马,便听到小贩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钦差大人,您可回来了,我在这等您一夜。”
叶离站在马车旁等小贩近前,珍珠着急见母亲,和叶离打声招呼先走进院子。
“钦差大人,您不是帮我们村上找到一口井吗?不知何家村从哪得到的消息,仗着他们村人多,把那口井强行占了,每日只给我们连家村一小盆水。”
小贩快步来到叶离面前,一脸气愤的说道。
叶离挑眉看他,“你不是武功高强,竟然拿几个百姓没办法?”
小贩脸上的气愤瞬间变成憋屈,“我师父说练武本就是逆天而行,若是以武力欺压平民更是有违天和。严令禁止我与不会武功之人动手,否则就要将我逐出师门。”
叶离就很无语。
小贩看着挺机灵的,脑子怎么只长一根筋,不动手,难道就不能用别的法子了?
“好,我和这家主人打个招呼,然后……”
叶离话没说完,眼角余光看到珍珠脸色惨白,跌跌撞撞跑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说不出话来,手拼命指向身后。
叶离心情有变,连忙迎上去扶住珍珠,帮他揉抚着胸口顺气。
珍珠总算缓过这口气来,急切的推叶离的手,“不必管我,救救我娘,求求您。”
叶离将珍珠放在地上,走到正屋门前往里一看,珍珠的母亲挂在屋梁上,舌头伸得老长,眼见得人已经没救了。
珍珠接连遭受剧变,彻底崩溃了。
叶离出银子请村民帮他办理丧事,棺材买来,他却说什么都不同意他母亲入棺,只说母亲只是累了,睡着了,过一会儿便会醒来。
叶离眼见他精神已经有点不正常了,用力按了一下他的迎枕穴,珍珠应声倒地。
一觉醒来后,珍珠的情绪总算没那么激动了,呆呆跪在灵前垂泪。
叶离劝他,“去洗洗脸,梳梳头,将自己收拾的整齐些,令堂定然也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
珍珠抹了一把眼泪,用力点了点头。
天气炎热,尸首无法停放太久,第二天便入土为安了。
叶离着急前往连家村解决两村争水的问题,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临行前叮嘱珍珠,“凡事想开些,如果想离开此地,一时又不知去哪的话,不妨来找我。”
珍珠默默行礼,没说会不会去找他。
叶离赶到连家村时,情况比想象的更加严重。
水井被何家村几个身强力壮的大汉守着,连家村十几张嘴每天只能得到小半盆水,有米也煮不成,依旧只能用糊糊吊命。
老人和孩子本就身体孱弱,饿了个把月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随时都有闭眼的可能。
叶离三人回到连家村,一位老人正处在弥留之际,看到小贩撑着最后一口气颤颤微微朝他伸手。
小贩扑上前跪倒在老人床边,头顶凑到老人掌下。
老人昏暗的眼中燃起一点光亮,“好孩子,我们这些老骨头死就死吧,那些孩子……能活一个是一个。”
小贩泣不成声,用力点头。
叶离用自己的水葫芦喂老人喝了两口水,又把干粮用水泡软了喂给老人。希望可以留住老人一条性命。
奈何老人因长期饥饿,消化功能已经严重衰退,一口干粮含在口中,来不及咽下便去了。
小贩痛哭一场,满心愤恨的要去找何家村人报仇。
叶离拦着不让他去,小贩瞪着赤红的双眼质问叶离:“我从小没爹没娘,是村里的人养我养大的,我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人逼死不管?那我配叫人吗?”
“你到底是恨何家村民仗势欺人,还是恨自己没有及时解决何家村民占水问题,导致老人离世?
叶离能理解小贩的心情,却不能放他在盛怒之下去找人报仇。
他是不知道小贩的武功有多高,想来肯定比普通人高出许多。真让他去了,不知要闹出多少条人命来。
小贩被叶离说中心事,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哭完了,情绪也没那么激动了,一抹眼泪站起身来。
“我不报仇,我去问他们多要些水。”
叶离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他们不同意,你不是还有蒙汗药吗?把他们放倒,水不是看你想取多少?”
小贩默默点头,提上两个水桶出了门。
不多时取了两桶水来,看到叶离时嚅嚅说道:“蒙汗药没剩多少了,我趁他们不备打他们打晕了。”
“怕把人打死没敢下力气,我先把水缸装满再来和大人说话。”
有了水,小贩之前买的米总算派上用场,两个妇人煮了满满一锅粥,每人都能分得一大碗。
边喂孩子边抹眼泪,念叨着如果老人再撑一会儿,便有吃的了。
小贩听到,低头快速吞完粥走到屋外。
妇人没有怪他取水迟了的意思,他却恨自己榆木脑袋,明知老人和孩子都撑不住了,还顾忌着师父定的规矩不敢与何家村人动手。
其其格同情的看着小贩,想让叶离去开解他几句。
叶离笑了笑,往其其格的碗里添了半勺粥,“让他自己待一会儿吧,他会想通的。”
生命的重量何其沉重,岂是几句安慰就能化解的?只能交给时间慢慢治愈。
吃饱了,也该彻底解决何家村民占水的问题,总不能每次取水都要先把人打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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