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之前吃过的最贵的一顿饭?”许美娇把问题重复了一遍,回想自己幼年生活在穷山沟里,天天吃野菜,顿顿喝稀饭,哪吃过什么好东西,十几岁就出来打工,辗转在不同富人家里当保姆,吃的都是主人家的剩菜剩饭,二十岁时遇到宋之明,两人暗生情愫,她的好日子这才来了,从宋家的保姆变为宋太太,一招翻身,吃的用的都是以前不敢想的。
如今她是首富太太,身份尊贵,结交的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对于二十岁之前的事情向来讳莫如深,担心一旦被人知道就会被瞧不起,这会宋之明问起,她自是不肯答。
于是笑道:“太久远的事情哪里还记得。怎么样,这鱼子酱还可以吧?”
宋之明眼底闪过一抹不屑,道:“你不记得?好,那我就来说说我记得的。你刚来我们家做保姆的第一天,叫你上桌吃饭,你不敢,说你在别家干活从没和主人在一个桌上吃过饭。
“我夹了一只小龙虾给你,你没吃过,不知道要剥壳,直接塞嘴里嚼,嚼完了硬吞,把嗓子都划破了。”
宋寒烟睁圆了眼睛看着许美娇,她从来不知道母亲以前还给人家当过佣人,她一直以为许美娇从小是在有钱人家长大的。
许美娇脸色极为尴尬,勉强笑道:“我……我不记得有过这种事……”
宋之明冷哼一声,“不记得?是啊,你不记得自己曾经的样子,”拿起手边的钢勺敲敲装鱼子酱的铁盒子,“你现在是吃一顿饭要花十万块的宋太太,泡澡要用三万块一瓶的红酒,出去度假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买下几百万的游艇。过惯了奢侈生活的你,怎么还会记得以前的寒酸贫穷?”
此话一出,饭桌的氛围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许美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难堪至极,赶紧叫服侍吃饭的保姆先下去。
她观察了一下宋之明的表情,看上去平静如水,实在摸不透他今天怎么突然说这么刻薄的话。
小心翼翼地问:“老公,你怎么了?好好吃着饭,你突然说这些,难道是嫌我钱花太多了吗?”她心中有些恼怒,这些年来宋之明可从没因为钱说过她什么,她自恃自己是阔太太,若是不会花钱、花钱没有水平,反倒给丈夫抹黑,所以在钱上面向来肆无忌惮。
宋寒烟解围道:“爸爸,你不要责怪妈妈嘛,这盒鱼子酱确实很贵,但也就买了这一回,鱼子酱有丰富的蛋白质、脂肪酸、磷脂,对心血管和大脑很好,妈妈也是为爸爸的身体健康着想才买的。”
宋之明那双严厉的眼睛始终盯着许美娇的脸,曾经他一见到这张脸就感到心安,在外面无论多么辛苦,只要回到家见到这张脸心情立马就能放松。
但现在,他只觉得这张脸丑陋无比。
“你其实根本就没爱过我吧?你只是想摆脱给有钱人当下人的命运,你把我当成阶级跨越的跳板,想方设法讨好我,你见我宅心仁厚,就欺骗我,利用我!”宋之明的声音越来越大声,几近于吼叫,许美娇和宋寒烟从未见过他在家里发怒成这个样子,都僵住了。
突然,宋之明伸出右手一把掐住许美娇的俏脸蛋,面目狰狞道:“没什么文化的一个人就如此厉害,要是念过书那更不得了。”
他的手越掐越用力,许美娇那张花费上百万保养的俏脸蛋变形得十分滑稽,她心中惊恐,脑中闪过无数种猜测:“难道宋氏集团财政吃紧,他手上没钱了?不可能啊,上个月我刚查过账,宋氏一切运转良好,他怎么会突然在意起我花钱的事来了?
“难道他知道我和朱锦文的关系了?不可能,朱锦文的一切资料都是假的,就算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还是说……烟儿给他的饮食里下药了?不应该啊,沈星那丫头还没处理掉,还没轮到宋之明呢,烟儿不会不过问我就单独行动的。”
她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装作哀求道:“老公,我好疼,放开好不好,我哪里做得不对你好好说就是,我一定改……”
宋之明最爱的就是许美娇的温柔体贴,永远把他捧得高高在上,顺从他,事无巨细关怀他,想到这些年她对自己的好,突然心软,缓缓放开了手。
许美娇咳嗽起来,宋寒烟冲过去拍抚许美娇的后背,目光责备地看着宋之明。
“爸爸,你……”
她刚一开口就被宋之明冰寒的眼神唬住了,她不敢顶撞他。
宋之明瞪着宋寒烟,将她从头发到脚趾都扫视了一遍,这个被自己当成公主养大的女孩,跟她妈一样是个大骗子,根本就不是他的女儿。
寄生虫,寄生虫!
她们统统都是寄生虫!
宋之明体内的愤怒之火突然熊熊燃烧起来,他捏紧了拳头,大声呐喊“啊!”双拳捶在饭桌上,发出巨大的一声“当!”桌上的碗筷、菜碟全部跳了起来。
许美娇和宋寒烟吓得摔倒在地,看宋之明的眼神像看怪兽一样。
管家和保姆听到异响立刻从外间冲进来,询问道:“老爷,发生什么事了?太太,小姐你们没事吧?”两人将许美娇母女搀扶起来。
许美娇见宋之明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实在怕极了,又摸不清他为何突然这样,今晚决计是不敢在家睡了,于是哭着说:“老公,你消消气,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今晚……今晚我去烟儿那儿住一晚。张管家,何妈,照顾好老爷。”说完就上楼收拾东西去了。
这种事情母女俩是一定要细细分析研讨一番的,宋寒烟便对宋之明说:“我去陪妈妈,爸爸你先消消气。”说完也跟着去了二楼。
宋之明没有讲话,任由母女二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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