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缩在地上不断痛苦哀嚎的王知画,爱女心切的王丞相再也按捺不住,暴跳如雷。
此刻,他也顾不得与圣上之子的君臣之礼,伸出手指着太子的鼻尖怒喝:
“楚寒星,你干什么!”
与他被气得浑身震颤截然不同。
楚寒星缓缓站起身,那握着匕首的手随着身体的浮动随意晃动,黏稠的血液顺着匕首尖刃滴落到肮脏的地面上。
“不好意思啊,王丞相,我刚刚分了神,失手了……要不……”
他顿了片刻,抬手看了看那匕首上的血,甚至用指腹擦了擦,整个人看着十分轻松自在。
他阴鸷一笑,接着说道:“要不我再往她的脖子上重新补一刀,你亲眼看着,那蛊虫如何从她的体内钻出来?”
“你……你……”
王丞相又急又气,指着楚寒星的鼻尖,颤抖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太子!你违背天道,无视林国纲常!我定要到圣上,到文武百官面前与你分说分说,看看你的太子之位,还保不保得住!”
太子的眼神突然狠厉起来,周身气息也一变再变!
楚寒雪站在他身后,却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早已变得冰凉。
就在楚寒星朝着王丞相迈出第一步的时候,楚寒雪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快步向前,挡在他身前,微微张开手臂,将他护在身后。
“王丞相,你何时看到了我们在动私刑?我们这是在帮着她清理误入到她身体中的蛊虫!非但无过,反而有功啊!”
楚寒雪将“误入”这两个字咬得格外突出,王丞相是聪明人,自然知道,他昨日送信的事早已败露。
他喘着粗气,冷汗早已浸透了衣衫。
“即便如此,也该由大理寺来分辨其中真假,方才做评判!”
“大理寺?!王丞相,那蛊虫侵蚀人的身体,待大理寺的人到了,想必你那宝贝女儿早已成了一具尸身!或是……”
楚寒雪沉吟片刻继续道:
“或是王丞相是想特意等大理寺的人来,莫不是我们如此行为,扰了王丞相深思熟虑的计划?”
见他不说话,楚寒雪停顿片刻,继续加码,压低声音,气势却往上抬了几分。
“王丞相,不如就按你说的,我们到父皇和百官面前分辨分辨!若是我和哥哥做得不对,大不了太子和公主之位我们不要了!可王丞相!我们兄妹二人敢赌!你敢吗?!”
王丞相此时不仅觉得腿软,心口也跟着疼了起来。
“我……”
“你不敢!”
楚寒雪强势打断他!
“因为你知道你自己做了怎样的龌龊勾当!你更知道你那宝贝女儿的所行之事很有可能是真的!若是当真分辨一番,被人查出些什么……”
楚寒雪站直身体,一双好看的小鹿般的眼睛死死盯着王丞相。
明明是猎物一样的人,为何此刻变成了可怕的狩猎者……
她到底是如何成长到了这种地步?
心思缜密,步步为营……
还是说她的心思一直都是这样,只不过隐藏在了那具软糯可爱的躯壳之下?
难怪,那一直隐藏在暗处,迟迟未动之人,竟突然起了杀心。
“你身后的可是整个家族的荣耀!就为了你的宝贝女儿,葬送你王氏一族人的身家性命,犯不上吧!”
不得不说,楚寒雪所说的话直直扎在了王丞相的心中,正中靶心。
他一直都知道王知画的一切行动,虽然几年前暗探来报之时,他有些担心,明里暗里提示过她,莫要和那些人有牵扯,可最后,他的私心默许了她的一切行为。
如此来说,若是此事败露,王氏一脉的路,怕是要到头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在隔壁牢狱中,正处于昏迷之中的王书棋,他不能赌!
“爹爹!你在看谁?爹爹……”
王知画挣扎地从地上跪了起来,狼狈地爬到牢房门口,隔着那层阻碍,死死抓着他的衣角。
“爹爹!你不是最爱我了吗!你说过,你是最爱我的呀!你为什么迟疑了?你为何迟疑?!”
王知画死死攥着他的衣摆,指甲隔着衣物陷入皮肉中,渗出血来,可她一点也不在乎。
她满身血迹,声音是歇斯底里的凄厉。
就连守在大门外的人听到了她的声音,也汗毛竖立。
王丞相缓慢地蹲了下去,颤抖着伸出手。
他的眼中含着泪,像儿时一样轻轻抚摸她的发顶。
王知画也顾不得脸上的伤,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腕拉了下来,讨好般地用脸颊磨蹭他的宽厚温热的掌心。
可他的手……有些冷,和记忆中的不大一样。
“好孩子,你是父亲从小最宝贝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不疼你呢?”
似乎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希望,王知画的身体往前凑了凑,带着笑意的眼睛中滚落出大颗的泪珠来。
可突然,王丞相缓缓抽出了放在她脸上的手。
“爹爹?”
王知画微微侧头,对他的动作不明所以。
“知画啊……你是这世间最通透的姑娘,你该知道的,一族的荣耀命脉,远比一人之性命重要!”
“有些事,为父也总得有个交代!”
王丞相声泪俱下。
若不是知道他这是在逢场作戏,楚寒雪怕是也要和他一同落下泪来。
“交代?什么交代?”
王知画已经忘记了身体上的疼痛,撑着身体,勉强站起身。
“为何到头来,我才是那个交代?”
王知画看了一眼身侧的那堵墙,那一墙之隔,就是她的弟弟。
她不屑地冷哼一声。
虽然,她看不见隔壁牢房的情况,可自打进了这牢狱之门,就从未听他说过半个字。
狱卒还特意请来了太医为他诊脉,得到的就是他身体孱弱,受不得牢狱的湿气,晕过去的消息。
这一言不发之人自然给不了任何人“交代”。
可怜她自己,自诩清高聪慧,可到头来,她的心机算计,却不如他半分。
好一个扮猪吃老虎。
“那他呢?”
王知画指着身侧的那堵墙。
即便知道了答案,可她还是想堵一次,堵她父亲对自己的“偏爱”!
王丞相抓住她的手,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从小宝贝到大的闺女。
“好孩子,他是你弟弟,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过……”
王知画瞪大眼睛,眼泪早已干涸到流不出,开始泛起酸痛来。
“他可是我王家唯一留下的根基了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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