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宴结束是三个小时之后的事情,方炎斌本以打算默默走掉的,毕竟他这个在传言特别不堪的人实在不适合在新婚夫妇面前露脸,想着就这样混入人潮默默离开的时候,却始料未及被人喊住。
酒店二楼。已换下了白色婚纱的新娘子身着红色复古秀禾套装,嘴角含笑地勾着头,略带几分讶异的语气温柔且平静。
“没想到你真来了。”
“你都打电话邀请我了,我怎敢不来?”
“头一次见你穿成得这么正式,刚才该不会是想来抢亲?”许妙雪说着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
方炎斌怔了一下,摇头笑了笑,甚是欣慰地说:“你跟以前相比,真是开朗幽默了不少,看来你那个青梅竹马很疼你呀!”
“那是!”许妙雪昂起满脸的自豪,“他可是把我捧在手心里疼爱的,跟你可不一样!”
听到这话,方炎斌眉头一皱,愧疚地说:“对不起,我——”
“哎呀,怎么又道歉?我们不过是谈了场恋爱而已,你只是不爱我而已,更何况我现在也找到了托付终身的人了。”
“你……真不怪我了?”
“嗯,当然了!”许妙雪嘻嘻一笑,长叹一口气后又感慨道,“仔细想来,你跟我不过是谈了一场恋爱罢了,没哪条法律规定数谈恋爱就非得白头到老不可,更何况你虽然是个浪子,却并没有——”话至此,她脸上一红,抿住红艳的唇。
她戛然而止的话让方炎斌一头雾水,想追问清楚“并没有什么”,可扫了一眼对方那身华丽的秀禾服,只得忍下心中疑惑。
许妙雪却长出一口气,释然过往一切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调侃地:“虽说你一直只把我当做替身来看,但总归没失去底线,也怪我自己太不矜持非上赶着跟你交往,就算是上辈子欠下的孽缘吧,我不恨你不怨你了,你也别总一脸愧疚了。瞧你,从刚才吃饭到现在,你这个表情呀,真一点儿都不像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你啦!”
“我——”方炎斌欲言又止,微笑着摇头叹了口气。
“我都说没关系啦,你瞧你!”说着,许妙雪随即轻哼一声,又调侃道,“你别当我不知道,那天晚上生日会的姐姐,就是你一直都暗恋的人吧,别人都传言说你喜欢陆之缘,可我知道,你跟陆之缘完全是互相看不上眼的,对吧?”
这么面对面直接跟别人谈论陆之缘的名字,方炎斌心里跟做贼似的,心跳不自觉漏了半拍,眼底愧色更多更深,磕磕巴巴地辩解:“不是……怎么会……没有的事儿……”
他的声音小不可闻,许妙雪也似已经完全沉浸在过去的回忆当中,自顾自地说着:“我想那个姐姐一定特别喜欢你,仔细想来,那天晚上她那漂亮双眼睛里感情多得都要溢出来了。”似乎是又回到了记忆中的那个时间点,似乎依然在跟记忆中的那个人面对面,“我早该意识到的,我想她一定爱惨了你!”轻柔地笑着摇摇头,又语含感激地继续道,“我挺感激她的,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及时出现,那个姐姐的出现阻止了我的一时冲动,要不然的话,我恐怕更会深陷泥淖,恐怕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走出来呢!”
“姐姐……”方炎斌呢喃重复着她的话,眼睛里依然一片迷茫,绞尽脑汁她这些话里正回忆感慨的那个人自己是否认识。
“你肯定已经抱得美人归了吧?”许妙雪调侃完,又一脸真诚地赞美道,“那个姐姐长得很可爱,听说她比咱们大五六岁呢,完全看不出来,你们俩十分般配!”
此刻,方炎斌感受到一股滔天大浪以势不可挡之力冲刷而来,心底猛然升起一股烦躁感,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压抑,让他呼吸急促甚至憋得喘不过气来,他想直接向她问清楚她口中所说的那个姐姐到底是谁,可张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来。
“哎呀呀,得亏那个姐姐呢,要不是那天她来找你,我岂不是要被你这个浪子白白占了便宜。”
“啊?什么……意思?”
哪里是“岂不是白白占了便宜”,方炎斌满眼不解,在他的记忆里分明就占尽了便宜。
“怎么?连这都不记得了?”许妙雪满脸不屑地撇撇嘴,“我说你呀,就算不记得跟我之间的事情,也该记得那个姐姐吧?怎么,你跟那个姐姐已经闹掰了?那天她来咱们学校附近过生日,你还因为没被邀请气得把酒当水地猛灌呢。哦,对了,那天陆之缘也在的,还有一大票男的女的。后来过了很久,我才明白过来,你当时因为喝了太多酒,完全把我当成她了,我竟然还——,哎,可真是够傻的!”话至此,她叹着气摇了摇头,但下一秒又感激地继续说下去,“不过幸亏那个姐姐及时赶到救了我一命,她可真是我的大恩人呐!”
前女友的话东一句西一句的,像是扯闲篇很是随意,但听在方炎斌耳中却如是那般振聋发聩,一瞬间所有的迷雾如帷幕般缓缓拉开,幕帘之内的一切都如山溪里的石子小鱼一般清晰得令人生疑。他如树梢上懵懂的小鸟一般歪转着头,不敢相信心底那已经明明白白的答案。“怎么……”他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一下子跌靠在身后的墙上,“……会这样?”呼吸一下下急促起来,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抽痛得厉害。
“那个时候呀,我就是太一根筋了,现在想想真有些傻……”许妙雪自顾自地漫聊着天,她因为早已不在意眼前男人,也就丝毫没留意到他的不对劲。
一个真相就这样鲜血淋漓地摆在了方炎斌的面前,耳边“刺”地一声,尖锐的耳鸣声瞬间爆发,他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仿佛灵魂脱壳般,眼前的人、物以及耳边的声音一下子变得遥远且陌生,就像世界被慢放且做了静音处理,对面站着的人嘴巴怪异地开合却没有一点儿声音。
她在……说什么?他想着,没有寻求这件小事的答案,又疑虑起另一个几乎毫无意义的问题:她以前说话就是这样表情丰富吗?
“喂!方——,啊,救命,救命!”
方炎斌眼睁睁地看着许妙雪的表情由灵动变作惊恐,心底暗暗纳闷着——,哎呀,怎么回事儿,世界颠倒了吗,为什么一切都好像横过来了?哐当一声,他听到一个声音,迟钝地意识到自己这时摔倒了。说来真是奇怪,怎么就无缘无故摔倒了呢?更奇怪的是明明摔倒了,竟然完全不疼……
“快,快来帮忙!”“有人晕倒了!”“快搭把手!”
完全失去意识前,方炎斌清楚地听到了所有人慌乱且热心的呼喊,但很快这一切又都渐渐被屏蔽在黑暗之中了……
在医院住院第三天了,他昏睡了两天,做了一个好长好真实有好残酷的梦,梦里的每一个细节都清清楚楚地记在脑袋里,即便已经醒了大半天了,也没忘记。说起来,这大半天的时间里,也没几个人来看望他,此时此刻唯一用炙热的眼神一直关注着自己的就是许妙雪的丈夫周雅君。
说来奇怪,如果说出于基本的人道主义,这方雅君并没有刻意刁难也能说过去,不但如此,人家还相当贴心地照顾着方炎斌这个病人,甚至一句狠话都没说。而许妙雪则是一次面都没露。
许妙雪夫妻俩的种种行为多少还在情理之中,另一对的出现次数之频繁真的就十分不寻常了——周小雅跟她那个小男友,早上中午都来了。
因为自己工作性质的缘故,方炎斌对偷拍镜头还是相当敏感的。多半是狗仔吧,真不知道这人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他面无表情地凝视着窗外,并不在意这所谓狗仔到底要干嘛。
“在想什么?”周雅君出口询问,语气小心翼翼,眼睛里写满了警戒。
“什么?”方炎斌疑惑道。
“无论——”周雅君深呼一口气,接着说下去道,“无论你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状态,也不管你下了怎样的决心,我都不会让步的,雪儿已经是我的妻子了,你没有任何理由再跟我竞争!”
“啊?”
“你不用掩饰什么。”周雅君叹息着解释道,“虽说这么说会让你尴尬,但事实就是你昏睡的这几天一直在说梦话,也一直在哭着道歉。”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让他恼火的话了,他语气里的火气渐渐克制不住,“我的老婆我自己能照顾,不劳烦你费心!别搞霸道总裁追妻火葬场那一套,再怎么着也不能追别人的合法妻子!”
“哦,好、好的。”方炎斌嗫嚅着点头答应,他真不知道自己竟然还说了梦话,一时尴尬得无地自容,但念头一转,想起自己梦里的三人都与这周雅君毫不相干,又忙不迭地解释,“你放心,我心里觉得对不起的是另外两——,呃嗯,一个女人,也完全觉没有想跟你争的想法。”
周雅君没有漏听一个字,他不悦地拧巴起眉头,不屑地鄙视着病床上尚未完全恢复精神的浪子,几乎忍不了要愤恨离开。
对话至此阶段性地熄火了,这两个男人他们一个低头沉思似乎正陷入一顿痛苦纠结中,另一个则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梗着头看向别处,这一刻病房里安静极了。
病房门口右侧,一个年轻的男人正低眉沉底着,那张稚嫩得几乎能掐出水来的脸庞此刻却老气横秋,精明与算计在眼底如电光火石般闪过。当屋内的话匣子重新开始时,他也屏息凝神,再次竖起了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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