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周雅君像是被人用刀架着脖子一样,话说得十分不情不愿,“你昏睡的时候,你父亲来了两次,而在刚刚你醒了之后,我们也按照原先答应过他的通知过他了。”
听到这话,方炎斌仿佛瞬间被万箭穿心了一般,整个人变得僵硬且痛苦,脸上的表情再也强撑不住,痛苦在每一丝细微的动作上泄露出来。
周雅君见状,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父亲还是挺关心你的,在你身边守了两夜。这件事情我本来答应了他不说的,可是我觉得你还是知道比较好。”顿了一下,又补充道,“雪儿说你父亲跟几年前比,不止苍老了十岁。”
方炎斌脱力地垂着头,一言不发,沉默良久,突然一声“啪”的响声,不等一旁的周雅君反应过来呢,又是第二声接着第三声“啪啪”,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脸上,他人却仿佛失去了感知疼痛的能力,再次高高扬起手准备再打第四下。
“你……你干嘛?!”周雅君一个箭步上前,伸手阻止病床这疯子般的男人,却哪知对方似有一种扇死自己不偿命的架势,只微微挡了一下就被挣脱,那第四声巴掌声还是脆生生地回荡在病房里。
方炎斌的脸颊被他自己扇得又红又肿,甚至还又举起手要来第五下。
周雅君用力抓住了这疯子的手腕,大吼道:“你不见人了,还是不打算出院了?”
方炎斌哼地笑了笑,可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他凄然地自嘲道:“你之前不是还说像我这种人活该被打死吗?我自己打自己,正好替你们出口气,不好吗?”
“我们?你是说我跟雪儿吗?不,即便是在她因为最痛苦的时候,也从没有说过这种让你去死的话。”周雅君依然死死地抓住病人的手腕,拧巴着眉头看向那满痛苦的脸庞,盯着那双仿佛夜空下神秘的大海般让人难以的透漆黑眸子,只叹着气安慰道,“做错了事情,与其浪费时间惩罚自己,不如好好想想要怎么去弥补,该道歉就去道歉,该承担就去承担。”
“你……何必安慰我。”方炎斌垂下眼眸,沉默着许久都没再说话。周雅君感觉到对方手腕处的力量渐渐散去了,也就顺势默默地松开了手,只安静站在一旁,大度地陪陪伴着这个曾经让他妻子痛苦的人。啊,天知道他有多不自在,简直就像浑身上下扎了小刺儿!
下午四点半了,大约十五分钟前,周雅君去办理出院手续了。
方炎斌坐在病床上,眼睛瞟向一旁床头置物柜上那精美异常的果篮,目光凝聚在篮子把手处,伸手把其上的那一株无比突兀的月季花取下,握在手里把玩着。缠绕在花枝上的丝条随之松脱,一支小拇指粗细的小木棍落下。此刻,他知道一切都只是杯弓蛇影,笑着摇摇头。
嘴角那勉强的笑转瞬即逝,他轻叹一口气,他喃喃自语道:“糊涂了三年,也逃了三年躲了三年,再继续这样下去了,可就真不是个东西了呀!但凡我当初清醒那么一点点,都该明白陆之缘那理所当然的态度……她又怎会隐瞒自己最好的朋友呢?一切就都能解释得通了,不是吗?陆蓁苓……女儿……,天哪,我竟然以为我的女儿是——,啧,蠢,真蠢!”扬起手,他又想给自己两巴掌。
“弄好了,可以走了。”周雅君人还未露面,说话声就先一步进门了,一走到病床边,就顺手提起床头柜的果篮,然后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哦。”气氛有些尴尬,方炎斌随口应了一句,起身跟上。
坐电梯是不可能的,那电梯四面都是锃亮光滑的金属,完全可以当镜子照,让他们俩不对付的大男人在那样的密闭空间里跟傻子一样面面相觑,哪怕是几秒钟也不行。这一点,俩人心照不宣。更何况,三楼几步路而已,就当锻炼身体了。
走到走廊楼梯口,正要下楼时,听到两个熟悉的声音叽叽喳喳地对话呢。
“出租车上没有,那该不会是掉在路上了吧?”
“不可能,我们中途也没下去。”
“上次来,你非等不及要走楼梯,说不定就掉楼梯里被人捡去了呢!”
“抱歉,我太着急了。”
“刚才我看我姐夫车里后座位置也没钥匙。姐夫可真是的,竟然忘记关车窗,回去我可——”
两行人迎头碰上,双方点头打招呼,周雅君一脸无奈地审视着孟小雅,接过对方话语,问道:“‘你可’要干嘛?”
“嘿嘿,姐夫……”孟小雅那尴尬的笑容略带几分讨好意味,极速转移话题,“小贤的钥匙丢了,我们想去病房里找找看。”
“好,去吧。快去快回,我们在楼下等你们。”
目送周雅君跟方炎斌一前一后离开,直到他们完全看不到影了,孟小雅才笑嘻嘻地开口调侃:“真没想到,这俩情敌还能处嘚这么和谐。”
“的确很神奇。”
“那是我姐夫为人大度,换成别人,还送他去医院呢,谁搭理他,哼!”
俩人一边对话,一边往病房走去。来到病房里,就开始到处找钥匙,找了一圈也没找到。
“找不到就算了,大概是被清洁阿姨给扫走了。”
“清洁阿姨嘛……,对了!”孟小雅灵机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跑到床头柜旁边拉开抽屉,正看到一串花里胡哨的钥匙,扑哧一下笑出来,“哈哈,周子贤,没想到你还是个闷骚男,竟然喜欢这么可爱!”
“才、才不是呢,都是我大哥硬给我装上去的罢了。”周子贤脸颊微红,一把将那钥匙抢在手里,胡乱地塞进口袋里。
“是吗,原来是你大哥硬给你转过去上去的呀,明白,都明白。”孟小雅一副她都懂的表情,眼底那戏谑的笑意却毫不掩饰。
周子贤转身边走,步伐极快地走到门口又猛然定住脚步,一个转身,正巧与跟上前来的孟小雅面对面,他脸颊微红地瞪着大眼珠子,一字一句地小声叮嘱:“一定别告诉别人,知道吗?”
孟小雅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给弄得正小鹿乱撞呢,又见周子贤那郑重其事的傻气模样,心脏越发跳得快些,答应的话便顺其自然且心甘情愿地脱口而出了:“好,不说,我绝对不说。”抿着嘴轻轻柔柔地笑着,“就当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你说好不好?”
她的语气像请求,又似祈祷,尾音带着一丝丝若有似无的撒娇意味。
周子贤愣了一下,视线对视交接的一瞬间,他只被什么滚烫的东西烫到了一般,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心里猛地一空,莫名地有些惶恐。
“嘻嘻,害羞了吗?走喽,不能让姐夫等急了。”孟小雅甜甜地笑着,背过手,小兔子般一蹦一跳地一步离开了病房。
望着少女那欢脱的背影,周子贤眉头紧锁,深呼一口气强行拂去心中压抑感,快步跟了上去……
大学城附近,一间破小旅馆内。
“陆之缘,我不配喊你的名字,更不配喊她的名字,对不起,你别生气,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
……她又怎会隐瞒自己最好的朋友呢?一切就都能解释得通了,不是吗?陆蓁苓……女儿……,天哪,我竟然以为我的女儿是——,啧,蠢,真蠢!”
一段录音正在播放,小屋子里拥挤三个男人。这三人是个奇怪的组合,他们一个看起来三十不到,西装革履面,看起来像是个销售员;一个大学生打扮,年龄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第三个人看起来年龄最小,穿得又花里胡哨的,甚至还打着耳钉,完全就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听起来这意思,那姓方的跟陆之缘之间有误会。”打扮花哨的周子俊首先开口讲话,他脸上写满了不理解,愤愤不平地吐槽道,“这方炎斌可真是又蠢又怂,有怀疑的话,直接问清楚就好了,跑什么呀!”
“嘘——!”销售员打扮的苟不平正聚精会神,忙示意周子俊安静。
录音继续播放着,窸窸窣窣的各种声音无关紧要的声音,偶尔夹杂一两句简短的对话。三人屏息凝神地听着,直到一段较长对话开始。
“清洁阿姨嘛……,对了!”录音里的声音是孟小雅的,刺啦一声抽开抽屉的声音过后,少女的数声笑声银铃一般娇俏,如湖面荡起的那一波涟漪,漾得人心思为之摇动。
“下面的不相关,没必要听。”大学生打扮的周子贤却无法忍受似的一把抓起桌上的录音器,停止了播放。
“哎呀呀,怎么了这是,难不成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打扮花哨的周子俊贱兮兮地笑着,调侃道。
“没有!绝对没有!”周子贤态度坚决地否认。
“没有吗?”周子俊半信半疑。
“就是没有!”周子贤斜眼怒盯着弟弟,义正辞严地重申一遍,又补充道,“别胡乱造谣!”
“好、好吧。”见哥哥如此严肃,周子俊立马收敛住脸上贱贱的表情。
苟不平注意到了压抑在周子贤眼底深处的那抹愧疚,又瞧了一眼一旁好不容易才正襟危坐一会儿的周子俊,将话题重新拉回主题上并总结道:“咱们这次出行的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了,之后的事情就让沈哥……唉,让他自行判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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