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
朝廷放假。
陆伯舟和李菁岚先去上房院萱瑞堂里给赵姨娘磕了头,然后去侧院上香。
侧院打蘸贡奉的道场摆了一半。
陆伯舟和李菁岚领着弟弟妹妹在灵前上了香后,拿出他写的祷祝词。
许经臣不在,一个道士将祷祝词接过来。
“道长已定好了吉日,寒衣节前三天设坛。”道士说道。
寒衣节就是十月初一。
也就是说,还有一个半月时间。
李菁岚左顾右盼一番:“清阳子道长不在吗?”
道士拱手回答:“道长有事回观里了。”
李菁岚只需要知道许经臣不在就可以了,笑着点点头:“原来如此。”
从昨天出去,到现在都没回来。
崔家的六座坟是许经臣挖的吗?
又想起道士定的时间。
一个半月。
皇帝准备在一个半月之内让陆伯舟回宫?
回到主院,卢升回报:“南离县衙役班头领着几个人来了。”
李菁岚让衙役班头进来。
衙役班头进来先磕头:“给老爷和太太请安。”
“快请起,衙役大哥一路辛苦了。”李菁岚叫人看座。
衙役班头没想到李菁岚竟然还和以前一样喊他衙役大哥。
激动不已。
欠着身子坐了半边屁股,“我们老爷知道状元公家遇了难事,特地叫小人们私下过来帮个忙。”
“多谢了,先在家里住下。”李菁岚叫人给他们安排住宿。
衙役班头不肯住,“我们来的时候已经定好脚店。”
衙役班头站起来告辞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说起纵火案:“胡家把那个纵火的人藏得很严实,我们找借口在胡家搜了好几次都没搜到。”
“有人趁机向我们老爷发难,还找人参了我们老爷几次。还好最终这案子破了。”
李菁岚听明白了徐枫派人传达的意思,给了一个明确回答,“纵火案一事竟是有内情的,我们还真不知道。”
陆伯舟却是有些疑惑。
衙役班头走后,他说道:“徐县令为什么要向我们解释?”
陆伯舟感觉,徐枫派人帮着查案是假,澄清纵火案一事才是真。
徐枫是徐国公大弟弟的儿子,是勋贵。
文武不相通,完全没必要向他解释。
李菁岚笑着把这件事情往其他方向引。
“宁国公主是徐县令的堂嫂,许是他看到宁国公主向我们赔礼,然后找人特意过来递话。”
陆伯舟一想也是。
自从宁国公主向他赔过礼后,那些地位官职都比他高的勋贵们在看到他时都会主动拱手先向他打招呼。
陆伯舟把这件事情放到一旁,说起灯节,“晚上有灯节,一会咱们早点吃饭。”
听到陆伯舟想出门,李菁岚吩咐赵正义家的。
“和侧院的道爷们说一下,我们晚上要出门赏灯,有没有愿意一起出门玩的。”
眼见陆伯舟的目光往她这里看,似乎是不理解他们赏灯为什么要找侧院的道士。
李菁岚压低声音,“咱们家丁少,拉着他们出门,好歹能壮壮声势。”
陆伯舟一想也是。
殷知海平时出门前后左右都有几十个人簇拥着。
更别提那些郡王和王爷们出门,前呼后拥足足几百人。
他现在是从六品的修撰,出门确实得讲体面。
又想到一起出门的不仅有他们和周进,还有弟弟妹妹和王家姐妹。
再想到溪水村的家被翻,陆宣德一家失踪,陆伯舟瞬间觉得安全问题非常重要。
至于清阳子的身份嘛!陆伯舟感觉清阳子有可能是皇帝的人。
但李菁岚说过,只要他不造反,就没什么怕的。
前前后后全部想了一番,陆伯舟说道,“让童生们也一起出门玩吧,一年只有三次灯,错过一年后悔一年。”
陆审言帮他找了一个老举人在家里教童生们读书。
陆仲玉也跟着这些童生们一起上课。
老举人脾气很暴躁,书却教得很好,曾教出过两名进士,举人七八个。
对童生们非打即骂,看到陆仲玉时却是满脸笑容。
老举人一年的教书工资是一百两银子,每年粟米二十石,日管三餐,每年四季衣物,另找书僮服侍他。
除了这些之外,陆伯舟又亲自去老举人家里送了两百两的一次性聘金。
这工资不算低。
明末的陈舜系在黄惟萼家做家教,年给粟米20石,每月给钱4800文。
所以老举人教得很卖力,恨不得把所有人脑袋劈开,把知识塞进去。
听到今天晚上所有人出门观灯,老举人骂了一句:“书都读不好,观什么灯?有这个资格吗?”
吱呀一声,门打开。
陆仲玉来邀请老举人一起出门观灯。
老举人连犹豫都没有,“一起去。”
又回屋拿了条麻绳,一头系自己腰上,另一头准备系到陆仲玉腰上。
那些童生们丢了就丢了。
陆仲玉可不能有一点闪失。
这可是他到现在为止遇到的最好的学生。
老举人特别紧张陆仲玉。
其次是陆平。
至于那些童生们,死在他眼前都不带皱眉的。
全是只能中秀才的废物点心!
一家人正准备出门时,学政何畅家送来几食盒的糕点。
“这是我们姑娘亲手做的糕点,给贵府几位姑娘观灯时当零嘴吃。”来送食盒的是个圆脸嬷嬷,特别爱笑。
周进与何家姑娘的婚已赐下,只等完婚。
何家大手笔的买下了状元府旁边的宅子做嫁妆。
李菁岚朝周团锦使了个眼色。
周团锦红着脸过去接食盒。
圆脸嬷嬷冲周团锦行了个礼,又笑着和李菁岚说话:“我们姑娘想问您,可有订观灯彩棚?”
李菁岚笑着摇头:“我们第一次观灯,倒是忘了订彩棚。”
圆脸嬷嬷抿唇一笑:“大娘子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去曹家酒楼歇脚,我们家把曹家酒楼包了。”
“那可太谢谢了。”李菁岚笑着道谢。
一家人准备停当后,几辆马车缓缓驶出家门。
刚走到胡同口,几骑快马从远处奔来。
许经臣缓勒缰绳,走到陆伯舟与李菁岚的马车前。
连寒喧和问候都没有,直入正题。
“太玄观每年都在理藩部租他们前院用来观灯。若陆老爷不嫌弃,可以去理藩部前院歇脚。”
陆伯舟皱了皱眉,让李菁岚朝后坐了坐,掀起半边车帘:“好叫清阳子道长得知,我们已应了何家的邀请去曹家酒楼歇脚。”
眼见是陆伯舟掀起车帘,许经臣立刻下马,仰视陆伯舟。
声音平淡,却极强硬:“理藩部院子很大,陆家出行的人比较多,去理藩部合适。”
陆伯舟眉眼微沉,心头也极憋屈。
皇帝在他身边放人就放人吧,怎么现在连去哪都要听从清阳子的话?
这时,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夫君……”
一股温和的气息包裹住他,心头如同被清风吹拂。
所有的戾气尽消,陆伯舟声音缓缓,“就依道长所言。”
说完,放下车帘。
李菁岚透过陆伯舟掀起的半边车帘看了一眼许经臣。
许经臣面上没有一点表情,看不出半点情绪。
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应该是刚回来,一回来就迫不及待的阻止他们去曹家酒楼。
难道是曹家酒楼有问题?
严重到许经臣必须回来重新安排观灯的院子?
如果曹家酒楼有问题,那何畅有没有问题?
皇帝为什么要给周进赐婚何畅之女?
闻听何畅是个老实人。
但朝堂中,哪有老实人?
李菁岚沉思起来。
“出发!持乌有先生令牌传令理藩部,屏退闲杂人等。”许经臣将令牌交给随从。
李菁岚特意瞧了一眼陆伯舟的表情。
陆伯舟好像真没听出来许经臣这句‘持乌有先生令牌传令理藩部’有多大的含金量。
理藩部是接待小邦使臣住宿的地方。
持乌有先生的令牌能清空院子,许经臣在向陆伯舟暗示乌有先生的地位。
李菁岚在心中轻轻叹息一声:前世流放那么多人,皇帝煞费苦心。
皇帝流放,陆伯舟登基赦免。
那些官员回来后,自然会视陆伯舟为明主。
结果没一个官员感激陆伯舟,朝堂上还是乱成一团麻。
官员该骂陆伯舟还是在骂陆伯舟。
陆伯舟前期的手段,很青涩。
青涩到官员瞧不起他、把他当成名望刷新点的地步。
一个普通人乍然间成为天下共主,却没有能匹比这个位置的能力。
这就是典型的主弱臣强。
所以,殷知海后期成了权臣。
等周进上来,陆伯舟在与殷知海的过招中学会了斗智斗勇,才能与周进平分秋色。
李菁岚收回目光,脑海中如同电光照物,万毫毕现。
山高有行人,水深有渡船。
别人能行得!
她李菁岚如何行不得?
随着许经臣一声令下,二十几匹骏马拱卫着陆家的几辆马车浩浩荡荡的朝前行去。
引得街上所有人侧目。
广平郡王的长子永兴长子感觉他的马车停了,不悦的掀起车帘,“谁呀?敢拦爷的道?”
下人们朝前跑去,不一会回来,“是新科状元陆泽美,同行的还有新科探花周进。”
一听到周进的名字,永兴长子怒了。
“娘的,是周进这个狗东西?!”
“给我跟上去!一会看到周进从马车里出来,把他给我揪出来我亲自揍!”
“我妹妹哪点配不上他?”
永兴长子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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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种称呼封号。
皇帝的继承人为太子,太子的继承人为皇太孙,只有这两个人可以被称为殿下。
官员以姓+职位(水浒宋江,宋押司),或姓+老爷(儒林外史范进,范老爷)。
这本书里大人只用来称呼父辈祖辈。
亲王世袭罔替,继承人为世子,如靖难之前,燕王朱棣儿子朱高炽为燕世子,其余诸子为王子。
国公世袭罔替,继承人为世子。其余诸子中有封赏者可被封为某国将军,比如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将军是爵位,不是军中的职务)特别得恩宠者或有大功者能被封侯。无有封赏的诸子为公子。
郡王降爵承袭至五六代终结,继承人为长子,其余诸子为公子。
美名+长子、美名+世子是封号由皇帝封的(美名不是自己原本的名字,是封号),不能自己瞎胡乱喊。
王子公子是指王侯家的后代(某王某公某侯之子的意思),到清后期就胡乱喊了,谁都能称公子。
官员妻子的诰命不是随着官员当官就自动拥有的,是皇帝的诰封和赦封才有的。未得封号之前,都是某娘子,地位高者的官员妻子可以被称为太太。
夫人这个称呼是三品以上的大臣其妻与其母才能得到的诰命。地位不到者想让别人称呼夫人,是僭越。
别人想巴结你,也可以私下称呼你为夫人。但在外面的场合如果还想着让别人这样称呼你,那就危险了,相当于现在妻子发抖音举报自己丈夫违法乱纪,早晚会被查。
郎是普通百姓称呼(水浒武大郎),哥儿、姐儿、爷是家中有钱或有权的人家称呼(红楼梦链二爷、金瓶梅李瓶儿的儿子官哥儿、凤哥儿女儿巧姐儿)。
嗯!暴露了,作者确实看过整本金瓶梅。
顺便补充一个上本书大家已经知道的事实:作者只有小学文凭,初二进纱厂打工。因没受过系统的文化教育,标点符号和文章行文都很粗砺。
别在评论里说我文笔不行了,因为这是事实,作者本来就不行啊!
看到这一章,大家应该已经明白女主最终目标是什么了。 我笔下的女主从来不会依附于男人身上。爱情是爱情,权力是权力。女主分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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