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离进来的时候,风风火火,一副要进来禀报要事的架势,袍子在后头都飞成了一线。
“主子,林颂言都要和那人参精在一块儿了,您还不知道?”
墨沧溟却是不慌不忙,盯着他那双狡黠的双眼,问:“林颂言,真的还活着吗?就在妖界?”
他不知道长离了解这件事的多少,只能先套话了。
长离仍旧满脸焦急,上来抓住墨沧溟的手臂,堂堂妖王却是一副邀宠的小动物模样。
长离:“您没派人去查查吗?我看那人参精身边的小魔物极不寻常啊。”
哦,原来这狐狸什么也不知道,来这一趟便是要试探墨沧溟的。
墨沧溟先瞥了蛊奴一眼,蛊奴立即心领神会先下去了,不再逗留。
她身上那枚玉笋,若是让长离瞧见了,长离定然能推测出她和青竹的关系!
那长离就会知道,是青竹没有说实话,林铁牛八成就是林颂言。
如此一来,长离是万万不会放过林颂言的。
墨沧溟不想再打扰林颂言,只要知道这个人好好的活着,他别无所求。
奈何长离不会这样想,其他觊觎林颂言的人也不会这样想。
墨沧溟心中有数,便冷眼睨着长离,那双桃花眼里充满了危险。
“长离,你说什么人参精,什么魔物?你瞒了我什么!你的即位大典,你不是说没有可疑人吗?”
长离闻言,一脸惊恐的顿住了。
他让青竹去查林铁牛,青竹一无所获,长离不信。
所以他才来探墨沧溟知道多少。
没想到,反而暴露他有私心的事,还让墨沧溟反客为主,套取了更多内情。
墨沧溟迫近长离,寒潭一般的冰冷,长离瑟缩着脖子,不受控制的抽搐着。
但是,墨沧溟只是拍了拍长离的头顶,放缓了声音,道:“狐狸,我知道你对他的心思,这两年也苦了你了。”
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这样一句软话,反而把长离说的心里五味杂陈。
“主子,我……”
墨沧溟:“不用解释了,你以为,他会愿意变成……我这样肮脏鄙陋的魔物吗?他更不可能和一个人参精成双成对,所以,那个人不可能是林颂言。”
他的话,让长离彻底放弃了纠缠林铁牛的念头。
墨沧溟说的对,林颂言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吞下魔莲,变成魔物呢?
那的确不可能是林颂言。
“主子,我就是……太想他了。”
墨沧溟:“我知道,但是,他恐怕不会很想你,也不会想我。”
别打扰就是对他好了。
*
林颂言昨晚和参哥把参娃子救下来后,那孩子哭的像个泪人儿一样。
自那以后,孩子说什么也不要在外头住了。
他就像要重新长回参哥身上似的,坚决不肯下来,连晚上睡觉都要死死抱着他爹。
“我害怕,我怕有坏蛋弹我的……弹我的小鸡鸡……”
参哥:……
于是,林颂言和参哥中间,永远躺着一个小孩儿。
那个比楚河汉界都难以跨越的小孩儿,是参哥每天晚上的噩梦。
但对于林颂言来说,这就是神圣的三八线,是好比珠穆朗玛峰一样的天然国境线!
也不知道是哪个天使大姐想出这种招数来,一劳永逸的保全了林颂言的菊部地区。
半夜,林颂言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就感觉有一只手在抚摸他的面颊。
他一睁眼,发现是“楚河汉界”对面的参哥。
发觉他醒了,参哥十分惶恐,缩回手指道:“不……不好意思,就是孩子刚睡着,只是想碰碰你。”
林颂言倒是没觉得怎么委屈,只是略微有点儿尴尬。
“没事。”
但被参哥这样情不自禁的一碰,他便想到,那天那个说让参哥放开自己的天使大姐,会是谁呢?
谁还能出来阻止林颂言改嫁?
而且,这又能阻止多久?等参哥再造一个树屋,把参娃子往里一关。
他和参哥还是早晚会圆房的。
想到这里他就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了。
参哥的呼吸渐渐匀实平稳,想来是已经睡踏实了。
林颂言穿上衣服,准备出去走走。
又是一年夏季,门外蝉鸣声此起彼伏。
月亮大的好像就在眼巴前,伸手一摸就能碰到似的。
草丛有一人多高,像是里头能藏个墨沧溟。
林颂言坐在院儿里的石桌上,允许自己回忆一下在魔宫赏月亮的时候。
他那时候会躺在草地上,在月色下就睡着了。
墨沧溟就在旁边给他打扇子,一下一下微风拂面,舒服的像是母亲摩挲他的头发。
怕他皮肤娇嫩,挨了虫咬就肿一大片,墨沧溟自己调制的青草膏,点涂在林颂言身上,慢慢捻抹打圈。
林颂言半睡不睡,就听墨沧溟跟他说情话。
“宝儿,你冷不冷?地上很凉吗?”
“往我这里躺一躺,我用魔息给你暖着。”
“乖,你这样躺着,安安静静可真好看,像那个容易破的美人景似的。”
有时候,墨沧溟轻轻啄吻他的嘴角,会把他惊醒。
他随手给墨沧溟脸上清脆的一巴掌,墨沧溟也不生气,又是一下蜻蜓点水的吻。
亲烦了,林颂言就坐起来,又被墨沧溟整个人压下去,两个人在山坡上乱滚,墨沧溟扯他的衣裳,埋头很用力的吻上去。
停下来,斩念。
这一年里,只要林颂言不想再回忆了,就能很好的收住自己无边无际的惆怅。
像折叠一块很破旧的毯子,继续扔在心底积灰。
他站起来,摇摇头,转身打着哈欠回去睡觉。
这时候,草地里突然有窸窣响动。
林颂言耳廓一动,猛回身。
果然,什么也没有。
他就知道不会有的,也不知在期待什么。
不过,他还是走过去看了一眼。
还在晃动的草叶,被人踩踏过的痕迹。
林颂言蹲下,左右张望,仍旧没有任何人的踪影。
借着月光,倒是能看见,这片草很有福气,泛着油亮的水光,有人蹲着这里用眼泪浇灌过它,这样的养分一定能让它长得很茁壮。
长离?连灵羽?白音尘?
还能有谁?
林颂言昔日的追求者遍天下,不过,谁找过来都不是好事。
恐怕会给他们一家三口带来灭顶之灾,早知道就不在妖王即位大典上抛头露面了。
林颂言,你可真是个祸水啊!
他赶紧回到房间里,摇晃醒了参哥。
“快,搬家!驴不停蹄的搬家!”
参哥睡梦中被他吵醒也不气,甚至连缘由都不问。
他一把拽过林颂言,和儿子一起抱在自己怀里。
“听你的,想搬哪儿都行,尽量找个有两间房的,把儿子锁起来。”
门外,躲在不远处的墨沧溟,抽噎着听见里头的声音,强忍住要闯进去的冲动。
他的指甲几乎把手心扣烂了,也不敢再露面。
他心想,墨沧溟啊,别再让自己知道林颂言搬去哪儿了,人家没有你,过得挺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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