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小五去了将军府,她向来直率,想什么就做什么。不守规矩,不畏人言。只是当柒小五 站在灰墙下,正想翻墙进去时,脑中却又想起长梧的话。
忠孝仁义礼智信!
翻墙而过,实为无礼,无礼之事不能做。本踩在墙上的脚收了回来,她左右张望,找到将军府大门的方向。
敲了敲门,家丁打着哈欠揉着眼来开门,不耐烦的说了一句“一大早是谁啊!”
待看清楚大门外站着的小姑娘时,家丁浑身一激灵,瞬间睡意全消,不可置信的结巴道“守……守疆郡主!,您怎么从大门进来了!”
想想以往柒小五出入将军府,不是翻墙就是爬墙,跟自己家一样随意,整个府里人早已习惯。偶尔有黑影从头上划过,往往连眼都不抬一下,继续做着自己手中的活。
习惯了她的出格,如今正常的进出,家丁反而傻眼了。回忆起刚才的敲门声,心中只觉惊讶非常。赶紧去通报老爷,就说;郡主从正门进来了!。
家丁这一跑,柒小五无人接待,也就乖巧的站在门口等,虽然心里不太高兴,但她始终记得师父的要求。
从今以后,她要改改作风。
柒小五殊不知,她这一来,让整个将军府都热闹了起来。家丁去禀报时,杨赫正在练武,听见柒小五来了,头也不回的就说“让阳儿自己招待去,别去打扰他们!”,明显的敷衍。
按照以往大家都是这样做的,也没出什么事,可今天的郡主实在有些奇怪,家丁不敢松懈。便站在原地无措的低头,眉头一皱,为难的道“老爷还是去看看吧!,今日郡主是从正门进来的”
话一落,杨赫正劈到半空的刀瞬间停住,他不可置信的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转头看来,“正门?”
“是呀!”家丁慌张道“刚刚听见有人敲门,小的就去开门,结果就看见门口站的人是守疆郡主,还被吓一跳!”
“不对劲!”杨赫赶紧把手上的刀放下,拿着汗巾擦汗,一边擦一边往正门方向走去,口中吩咐着“赶紧去叫少爷起来,只怕郡主有正事要找他!”
此话一出,杨赫自个先怀疑了,柒小五能有什么正事,吃吃喝喝,练武读书,就是她的全部,完全想象不出能有什么正事。虽然怀疑,脚下的速度却不慢。
另一头,朝阳显然也不好受,他前一刻还梦中,下一刻就有人在耳边咋咋呼呼的喊着,“少爷、少爷!,守疆郡主来了!”
朝阳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间不想搭理,随意搪塞道“又不是没来过,让她自己玩去,一大早就扰人清梦,别吵我!”
“可郡主是从正门进来的”
“她那次不是翻墙,别管她,让她自己转悠去”,朝阳下意识接口,头贴在枕头上,准备来个回笼觉。
只是突然间他猛地起身,身上搭的薄被都被掀翻在地,朝阳眨眨眼睛,意识瞬间清醒,不确定的问“正门!”
对于柒小五,朝阳十分了解,那是个嫌骑马慢,所以出门都愿意用轻功的急性子。柒小五之所以喜欢翻墙,也仅仅是因为这样比较快。一条直线直接从房顶飞到他的所在地,简单粗暴。
而如今她居然从正门进了!,必定有怪。
朝阳顾不得掉在地上的薄被,赶紧披上衣服起身收拾。慌慌张张间,连头发都没有束,好在他年纪尚小,又是自家屋子里,且不用在意太多。
父子二人一前一后走到正门,就见大堂中,柒小五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正在和一个侍女说话。
她们说得认真,待杨赫与朝阳踏进屋里,都没有反应过来。父子二人讶异的相互看对方一眼,只觉莫名其妙。再走近一些,就听见府内侍女说道,“这茶有散茶、茶饼。不同的茶有不同的喝法,正如郡主手上的君山银针,无论是泡的方法,还是选用的瓷器都需要……”
朝阳觉得自己可能还在做梦,背对着自己的人十分陌生,那不是柒小五。
她听侍女说什么是茶,她跟侍女学习怎么端茶杯,动作小心翼翼,面上却不见一点笑意。
在朝阳印象中的柒小五,是个极爱笑的,打架时爱笑,作弄人时爱笑,便是平常面无表情时,看似呆板无趣,实则双眼中总含着浅薄的笑意。
可今天早上的柒小五,眉间居然有了忧愁,她的双眼发红,神情恍惚,整个人浑浑僵僵。朝阳隐约察觉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看着她小口文静的喝茶,画面十分碍眼。
柒小五是个粗人,尽管她总爱把文人雅士挂在嘴边,也无法掩盖她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事实。从前的柒小五喝茶,都是牛饮,无论多好的茶叶,在她口中都贬为白水,只有解渴之效。
那样一个人,怎么会在意自己喝的茶叫什么名字!
朝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一时间忘记了她的身份,匆匆跑到跟前,一把抢过茶杯,手掌贴在她的额心,明明心里是关心,面上却不忘摆个姿态,问道“没发烧啊?怎么脑子都糊涂了?”
刚刚冲泡的茶水有些烫,朝阳拿得太急,就撒了一些在手背,他赶紧把茶杯放下,对着烫红的地方呼气,又问“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魂不守舍的柒小五这才回神,她茫然的品着口中蔓延的茶香,挺想装模作样的称赞一两句。
只是粗人一枚,不仅不懂茶的美,脑子里组合半响,也凑不出一句能用的话。柒小五有些灰心的摇摇头,说道“我在学习!我想成为一个很好很好的大人。”
成为师父口中,那种很好很好的人。
这话有些幼稚,朝阳下意识想笑,但见眼前人一脸认真,语气坚定,他险些反应不过来,愣了一会才道,“你今天怎么了,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想起长梧说过的话,柒小五摇摇脑袋,垂下眼睛,慢慢低头,轻声回道“我只是要长大了,师父说长大了就得学会承担责任。所以他离开圊玥,而我却留了下来。”
走了?
朝阳与站在一边的杨赫皆是大吃一惊,或许他们隐隐约约觉得,那样的一对师徒,眼中只剩下彼此,本该长长久久的在一块。
朝阳还记得柒小五及笄礼上取的字,本该女子出嫁时才取的字,由于她命数特殊,所以提前到及笄礼上。
因为师父的名字里有一个长字,所以她喜欢所有带‘长’字的地方,无论是人名还店名,只要一看见,她总是会记得牢牢的。
她姓柒名桐,字长长。这是她一意孤行求来的字,不过是求个长长久久的彩头。
有些事,旁人更清楚。朝阳一直都觉得柒小五是个傻的,连自己喜欢谁都不清楚。他也不是好热闹的人,也懒得去提醒。反正这一对会一直在一起,成婚是迟早的事情。
少年还想,野猴子虽然笨了点,蠢了些。但长相不错,性子直率,比起那些无趣刻板的千金小姐有趣多了。
外界传言不可信,只要跟野猴子相处久了,就知道她是一个多么简单老实的人。这样的人,实则很讨人喜欢。
无论是长辈还是同龄人,都不会讨厌简单的人。更何况是与她相处十多年的长梧。
朝阳一直在想,他们会一直在一起,柒小五这么粘人,怎么可能甩得掉。可惜他估算错误了,那人不止甩得干干净净,还让固执如牛的柒小五无比信服。
与柒小五相处半年的朝阳最明白她的心思,本该是逍遥自在的性子,却还是没有挣脱世俗的锁链。
他想安慰一下她,却不知该怎么开口,朝阳本来就是一个嘴笨的人,很多话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诸多感慨化成一句,他问她,“你想哭吗?”
低着头的柒小五下意识点了点,随后迅速摇头。朝阳问“为什么?”
柒小五回答“因为没有时间,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学,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要成为很好的人。然后……早去早回!”
回到属于她的地方,那里山清水秀,虽无飞鸟,却有很多猴子。春天时漫山遍野开满野花,冬天时银装素裹,万里冰封。
那里还有师父,她最喜欢的人。
“傻子!”,朝阳苦笑着拿衣袖遮住她的眼,也藏好那一滴水渍。
耽误一会后,柒小五终于记起自己来将军府的目的。她抬起头,除了眼角微微发红外,再也看不出其他情绪。呆呆的向进门以后,就一言不发的杨赫问道,“你……”
平常用‘你’字称呼惯了,即便是长辈也不例外。现在回头想想,的确又是件失礼的事。
柒小五为难的皱起眉头,心里琢磨着对杨赫该用什么称呼。师父?不行不行,虽然杨赫的确教过她怎么用红缨枪,但柒小五认可的师父自始至终都只有长梧一人。
那叫姐姐?
可姐姐是女孩子的称呼,娘亲也不行。除了师父、姐姐和娘,柒小五唯一知道的称呼就只剩下一个。
她眨眨眼睛,迟疑的说“爹爹不是要出征吗?,什么时候起身,我可以跟着你一起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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