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彦萧很喜欢柒小五,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贴切一点说,是狗腿子对大佬的喜欢。鞍前马后,郡主爷。老大的称呼着,只为了让柒小五再提一次他的领子,飞上一圈。
相比之下,傅苑则有礼很多,少年年纪虽小,却已展现未来的如玉风华,一举一动皆是有礼,如诗如画,堪当四人组中的门面担当。
朝阳与柒小五依旧是豆芽菜、野猴子相互称呼着,斗得欢乐,十分自在。
转眼就到立秋前夜,离去前夕,宫中设宴。柒小五在三位少年的教导下,已勉强能见人。虽说依旧是一身洁白素雅的衣裳,款式非女款亦非男款,仅仅只是活动轻便,在一群庄重的华服中十分惹眼。
她正坐在酒桌后,上方是与旁人敬酒的杨赫,双眼无神的望天,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反正思绪已然飞远,不在此处。
偶有人上来搭话,柒小五才慢悠悠回望对方一眼,在脑海中回想一下之前看过的画册,实在想不出眼前人到底是谁,便含糊的说一句“大人好!”,然后无视他人,继续望天。
枉费之前朝阳等人细心教导,小霸王果然没有记住,不过好歹知道跟人主动打招呼了,也算是长进不少。
因是欢送宴,故而只有大臣能参加,宣明帝怕柒小五一个女孩子混在其中无聊,便让皇后带着太子妃柒琴一同参宴。
这是柒小五头一次见皇后,亦是司寇冈的生母,二人面容相似,看上去都很温柔。宴会途中,皇后特地将柒小五叫到跟前,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而后笑道“跟太子妃一样,都是个水灵灵的姑娘,我也不打扰你们姐妹二人团聚!”
皇后对柒琴说道,“你带小五下去吃些东西,我方才看她一直在发呆,桌上饭菜未动一点”
柒琴点头,称是后将柒小五带离皇后身边。说“你也别怪母后冷淡,想当年你还小时,就总爱提着木剑追着太子爷打,旁人拉都拉不住。这一来二去,皇后娘娘也对你有了一些成见”
柒小五听着柒琴的念叨,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面上毫无表情,其实心里却在琢磨着,太子爷是谁?她认识?
她近来最大的长进便是学会了面无表情,不再随便乱说话,且不论是否理解,有何深意。言而总之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有人发问时,点点头不懂装懂就好。
柒琴以为自己的话对方都听懂了,难得见她如此‘温顺’,面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说道“及笄礼之后,你果真长大了不少,若是一直能这么听话就好了!”
对于柒琴,柒小五始终亲近不来,甚至有些厌恶,她很少讨厌一个人,这亲生大姐算是唯一一个。
柒小五头一遭讨厌人,却不知晓该如何去面对不喜欢的人。季长鸣总爱让她看些爱情故事的戏曲,却忘了让她看,若有一个讨厌的人,她该怎么去面对的戏曲。
苦恼、实在苦恼……
小霸王皱起眉头,抬头望着天,轻轻的叹了口气,心中想到;这人果然没有星星好看。
她与长梧一样,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山中清静惯了,都不爱往人多的地方凑。见宴会过了一半,柒小五终于溜了,哪怕是皇宫的屋顶,她也蹿得跟自家一样,完美的避开守卫,跑到了街道上。
本来是想回府的,只是一到街上,恰好路过长安戏坊,想着自己明天就要走了,还没有好好跟季长鸣打过招呼。
恍惚记得这些天许多人送来了不少东西,加上及笄送的那些,光装满名贵药材的箱子就有两个。
柒小五眨眨眼,随后赶紧跑回柒府,找到送礼的药材后,用两根绳子捆着,又找了个扁担,就挑去了戏坊里。
咚地一声,药材箱子放在地上。季长鸣看着两个半人高的木箱,眉头一抖,无奈扶额道“你这是一路跑过来的?”
柒小五揉着酸疼的肩膀,回道“好些日子不拿东西,这手脚都不麻利了”
“这还不算麻利?”,回想起柒小五这一路挑木箱的场景,必然受人瞩目。季长鸣只觉后颈发凉,阴风阵阵,宰相府至今还没有找自己算总账,实在大度。
柒小五说,“这些药材我用不上,你不是要解毒,可以看一看有没有能用的。”
季长鸣打开盖子,见里面的东西都是十分少见的名贵药材,便问“这能卖不少钱,都送我了?”
柒小五大度道“都送你,师父走之前给我留了很多钱,够我花很久很久”
她这种身份,的确也不差钱用。季长鸣吩咐常言将东西抬下去,随即走到她跟前,牵起柒小五的手,双眼微眯,对着她的手心轻佻的吹了口气,说“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有什么非分之想?”
以往被师父牵手,柒小五总是很高兴,整颗心仿佛都在跳舞。可是季长鸣牵她时,柒小五却不怎么喜欢,若不是理智尚存,她真想一拳头打过去,感觉十分怪异。
抽回自己的手,柒小五说道。“没有什么非分之想,都是我送剩下的!”。
她将手指头一根根伸直,盘算着“都是及笄与这两天收的礼,还挺多,我一个人也用不完,索性都送人了。那些胭脂水粉、绫罗绸缎我都给了柒画。茶具书籍、字帖画卷什么的,都给了柒书。武功秘籍,棋谱古玩给了柒棋。玉石给傅苑,吃食给朱彦萧,剩下一些稀奇古怪,又莫名其妙的东西,全给朝阳了。只剩下这两箱子药材,找不着人送,今日恰好从你门口路过,就顺便给你。”
季长鸣常年在戏坊呆着,见过不少人,与诸多女子虚虚假假。他见过纨绔,也见过一掷千金之人,但像柒小五这样‘大方’的,他真是第一次遇见。
郡主身份,宰相千金,更何况她还是皇帝跟前的红人,所收之礼必然价值不菲,珍贵罕见。小至胭脂水粉,大至古玩美玉,皆是世间难寻之物。
换做旁人,早收入库房全藏了起来。这败家子倒好,还愁送不出去。季长鸣连说她的心情都没有,只是头疼的按着眉心,说“你该不会什么都没给自己留吧?”
他本是顺口一问,不做他想。却不料他面前之人乃是一位真呆子,不仅将宝贝送干净,还嫌弃的说“那些东西又没有什么实际作用,都是累赘,我留着做什么?”
这话过于理所当然,反倒让季长鸣不知该怎么回话,不过同样是长梧送的金子,你不也保存得挺好的。
说到底还是要看送礼之人是谁,若是心上人,即便不是珍宝,她也当宝贝供奉起来。
季长鸣想着,突然觉得心里头有些不舒服,连带着面前人的脸,都不怎么顺眼。他移开目光,嘀咕了声“呆子!”
出征在即,柒小五的东西却还没有收拾,她告别了季长鸣后又去了江府,熟轻熟路的跑到少夫人的院子里。
柒小五离家,左右带的不过是一个木雕,一把剑和几套衣裳。她觉得其余东西都是累赘,可柒棋却十分看重,还特地嘱咐她前来拿取,足足有一大包袱。
柒棋的双眼有些发红,似乎才刚刚哭过,眼角还有血丝,把准备好的东西全交给柒小五之后。柒棋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眼中露出笑意,说道“等你回来以后,就要做姑姑了!”
姑姑?
这又是什么?
柒小五奇怪的看着对方,柒棋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低头凑近她耳边,把姑姑二字的含义从头到尾解释一遍,柒小五才恍然大悟。高兴的连连点头,说“等她长大了,我可以教她武功,还可以带她一起出去玩。”
柒棋笑道“若是男孩,那我就让他一起跟你学武玩耍。可如果是女孩,就不能给你带了!”
男孩调皮些没有关系,女孩的话,果然还是希望文静一些。柒小五这棵歪脖子树,能教出什么孩子,倒是让人十分好奇。
竖日,百官送行。许是巧合,江府与东宫同时传出消息。江府的大少奶奶与东宫太子妃,有喜了!。
柒琴掌管东宫已有多年,可惜肚子一直没有动静。此番若是一举得男,就是皇族嫡长孙,金贵得很。
因此这番送行,柒琴并未参加。反倒是柒棋不管不顾,一定要亲自送人离城。
不过二月有余,光从外表看去,与平常一样。柒小五惊奇的盯着二姐的肚子,很难想象这里面居然孕育着这一个小生命。
柒小五难得一次见到了江流,许是习惯使然,在看见对方第一眼时,她就下意识将手放在长钺剑上。吓得江流后退一步,心惊胆战的躲在柒棋身后,眼睛都不敢直视,实在窝囊。
若非这次是宣明帝下旨让百官送行,估计江流也不想看见小霸王。昔日被打的地方隐隐疼痛,心中畏惧与怨恨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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