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且向花深觅素心》第二十章“醉里眉目”
几月间,安国前朝后宫虽是明争暗斗,颖王府却是十分安宁。全府上下都在操办慕逢晴的嫁妆,连平日颖王妃和瑞香都笑脸相迎,争相送上奇珍异宝。
风亦止自从谈判那晚,便易容成清纯姑娘的模样出现在慕逢晴眼前。此刻,风亦止正看着何心渺给慕逢晴试试刚刚送来的凤冠霞帔。
珠翠点缀,珍珠流坠,飞凤展翅,博鬓轻摇。衣衫华贵,繁复精致,红若烈火,艳如晚霞。
风亦止斜倚宽大木椅中,眸色微沉,忽觉这衣裳花冠好看得很,只感一针一线、一珠一花都蕴含无尽欢喜。目光落到不远处的成箱的嫁妆上,风亦止更觉落寞,明知所有人对慕逢晴都是幸灾乐祸的心思,仍是不禁有些歆羡。
“这花冠真是精巧,连小小蝴蝶都纤毫毕现。”何心渺整整慕逢晴的发丝,赞道,“逢晴公主本就天生丽质,再着凤冠霞帔,真真美极。”
风亦止有些痴痴地注视慕逢晴的侧影,似乎开始懂得,为何女子都渴求嫁与良人的那日,原来新娘子竟是如此之美,哪个女子不会企盼这样一日。
“不想,我虽是远嫁,却有如此奢华的穿戴和丰厚的嫁妆。不知那桐亲王究竟是怎样人物,嫁与他又是怎样光景。”慕逢晴嘴角微扬,不乏娇羞道。
何心渺答道:“桐亲王为大宁当朝皇帝最为年幼的弟弟,是大宁最为能征善战将军,杀伐无敌而治军有方。主子可还知道些什么?”
风亦止仍是沉浸在嫁娶美好中,愈感悲凉,直到何心渺再三唤道,才敛神答道:“此人忠心耿耿、思虑单纯,能在宁帝这样缜密谨慎的人手下备受信任,也是极为不易。不过,你就是要在这般君臣之间,挑拨离间。”
本来挂着三分笑意的慕逢晴,闻言顿时神情黯淡,默然不语。何心渺看来的眼神,亦是似有责怪。
风亦止察觉到自己的不合时宜,起身道:“送亲的队伍中,我们都会在。你若有事,告知心渺就好。”言罢,掩踪而去。
那日,大宁的迎亲队伍如约而至,仪仗威严、喜气洋洋,看不出丝毫长途跋涉的倦怠,皆是精神抖擞、令行禁止。
安国的送亲队伍中,何心渺俨然成了慕逢晴的贴身侍女,何列星为安帝调拨的大内侍卫,而风亦止则易容为从地方调来的侍卫。慕逢晴除却何心渺的“江儿”,并不知身陷风氏堂的时刻跟踪里。
流青城外锣鼓喧天、红妆十里、人山人海、热闹非凡,赞赏夸叹之声不绝于耳,一派难得的熙攘喧闹。
风亦止勒勒手中缰绳,垂眸看着慕逢晴所乘金碧辉煌的马车,眼中悄漾水雾,越发羡慕这尘世间的温热,感到自己的茕茕无依,和心里满满的空落。
这时,大宁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走近,为首的一人勒马恭敬作揖,沉声道:“大宁钦原将军、四皇子明景瑞,携千人来迎接逢晴公主。”
风亦止闻声霎时愣住,强忍眸中清泪,才缓缓抬首看向那众人瞩目的明景瑞。他华衣佩玉、眉目清隽,言谈举止间尽皆尊贵大气,生生让风亦止看痴。
“大宁真是没有诚意,不派风神俊雅的三皇子,而是派不受重视的四皇子。”周围有人低声抱怨道。
凝望一身喜气的明景瑞,风亦止瞬间觉他便是那期盼已久的新郎,觉他便是来迎娶钟情的姑娘,恍惚竟觉他定定望着自己。风亦止还是抬手迅速抹了抹眼角将要溢出的泪滴,却止不住心底蔓延开来的忧愁。
幸有何列星在旁边低声提醒,风亦止才知大队出发,忙掩过方才心中狂风骤雨,驾马随波逐流。
浩荡的迎亲队伍里,明景瑞领一班官员在前,风亦止三人围绕慕逢晴的马车在中。晓行夜宿,不急不缓,迎亲队伍在山水间穿行,将熟悉的景致慢慢落在身后。
风亦止不是没有到过大宁,但行得缓慢,才发觉青山绿水比丽国安国更为雄壮柔美。只是,她的心思,始终都在明景瑞身上,连那山水都黯淡几分。
每日,风亦止都远远遥望明景瑞挺拔身影,不敢长久,不敢上前,平静地将焦急和欢欣酿作苦楚。除却抵达流青城那日,明景瑞皆是着甲衣、配大刀,依旧神情落寞,同天同将军不时说着话。
入夜歇息时,何心渺出了帐篷,向风亦止和何列星吩咐道:“公主说了,大宁的迎亲将士跋涉千里、很是辛苦,赏赐几箱金银珠宝以示谢意。公主不便出面,托两位将军送与四皇子。”
何列星如常应下,安排人手搬走箱子,见风亦止愣住,催促她快走。已然习惯远望的风亦止,从未想过可以再同明景瑞近在咫尺,没来由地紧张起来,以致并未注意何列星的举止。
“望川将军,公主吩咐,我们还是快些去罢。”何列星再次催道。风亦止这才回神,跟在何列星身后,忐忑不安地走向明景瑞和天同将军。
何列星见明景瑞和天同将军并肩围坐火堆旁,微怔片刻,抱拳道:“见过四皇子。逢晴公主感念大宁将士的辛苦,特让我们送来些些物什以示谢意。还请四皇子笑纳。”
风亦止从何列星身后走出半步,抱拳埋首,竟不敢去看起身的明景瑞。
“公主客气了。公主是大宁的桐亲王妃,这是我们的分内之事,何须言谢。”明景瑞回礼道,“这一路上,免不了两位将军携安国陪嫁诸人多多费心照顾公主起居,我等照顾不周之处还请言明。”
何列星道:“四皇子多虑了。既然完成公主所托,我们便不打扰两位将军了。”言罢,就要携风亦止离开。风亦止虽是心中倍感失望,也只得任由何列星。
“两位将军等等,”天同将军突然开口道,“将军,迎亲以来,我们同安国来人言语甚少。我刚刚寻了几坛好酒,正要奉与将军。不如,今晚同遥川、望川两位将军一齐饮了。”
风亦止闻言,心中暗喜不已,抬头看向明景瑞,和他清澈目光撞在一处,忙又低头掩过脸上微热。
明景瑞道:“天同所言不错。今夜风清月朗,正是畅饮好时节。天同,公主那边多拨些人过去守卫。”说完,侧身展臂,请风亦止和何列星落座。
天同将军安排完,让手下搬了几坛酒置于四人面前,道:“不知两位将军酒量如何?”
“浅得很浅得很。”何列星见风亦止垂手不语,只得扯笑答道。
“望川将军可是身子不适?怎不言语?”天同将军将打开的酒坛递与风亦止,关切问道。
风亦止忙尴尬笑笑,接过酒坛,道:“没有不适,没有不适。我平日就沉默寡言。”
“这些日子未曾同安国将士接触,确是我的疏忽,还请两位将军见谅。我先干为敬。”明景瑞说着,捧着酒坛仰头咕嘟咕嘟饮着。
风亦止见何列星使个眼色,道:“大宁和安国已是一家人,四皇子何必如此客气。”两人捧坛回敬。
“我家将军颇讲礼数,你们不必太过介意。”天同将军道,招呼手下端来三两下酒菜。
何列星道:“钦原将军身为皇子,自是仁义礼智信周全,如此良将,真是难得。”
风亦止心中暗惊,见明景瑞眸色微黯,故作镇定道:“遥川将军也是,不愿承认自己粗鲁难为儒将,偏要将此节归于身份,避重就轻,不该如此。钦原将军见笑了。”
明景瑞看着风亦止,似有惊讶感激,仍是淡然神色,道:“两位将军谬赞了,相比之下,我尚且年岁为轻、资历还浅,今后还须二位多多指教。不知逢晴公主对行军可是适应?”
“将军放心,公主为人和善、并非娇贵,又有侍女悉心照料。将军不必担心。况且,大婚之日已然定下,可是耽搁不得。”何列星道。
四人碰坛酣饮,畅谈夜深。风亦止时常颔首摩挲手中酒坛,静静听着明景瑞清朗又略带浑厚沧桑的声音,倍感安稳平和,如沐春风般通透。
天同将军摆弄几个空空如何的酒坛,有点口齿不清赞道:“二位真是好酒量,竟连半分醉意也无。”
“哪有,我们已是颇有几分醉意了,不似四皇子仍是清醒。这酒很是不错,天同将军好眼光。”风亦止,眸光横掠,看向明景瑞,眼神中不由得流露出些些眷恋情意。
明景瑞正自手执枯枝拨弄火堆,闻言抬头看着风亦止,眉间滑过轻皱,淡淡道:“还是望川将军饮得多些,酒量更深些。若是二位喜这酒,让天同再寻就是。只是,这行军之中,还是量力而饮得好,不可耽搁军务。”
风亦止明知明景瑞是好心,还是蓦然失落,掩眸不再看他,却感心底微痛。
酒足饭饱、杯盘狼藉,天同将军要着人送回风亦止和何列星,何列星摆手道:“不必了,宿帐不远,我们也并非醉得过分,还是能回到帐中的。多谢四皇子和天同将军招待。”
风亦止深深看了眼火堆旁伫立行礼的明景瑞,转身随何列星没入夜色之中。
“等等,我有话对你说。”行至林中,何列星对风亦止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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