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人都退下后,他在床边坐下。
从被下拉出我的手,放在他手心里,用拇指一下一下摩挲着我的手背,动作轻柔缓慢。
我觉得发痒,却一动不敢动,只盼着这煎熬快点结束。
而梁献意似乎忘了时辰,只那样抚着。
虽然我未睁眼,但我也知他定是在注视着我,因此越发觉得如芒在背。
就这样僵了许久,他总算又将我的手送回了被褥下。
开口道:“你果真要一直这么躺下去么?”
我心中一震,惊疑万分,莫非是他知道了什么?
或许他是知道我已经醒了。
否则怎么这个时候突然来了北疆?
就在我犹豫要不要坐起身时,又听他低声道:“他们说,你不宜车马劳顿,说你在这里养伤,兴许会好得快,我允了,可你还是不醒来?睡着有什么好?你爱吃的点心吃不到,外面下了雪,景色甚美,你也瞧不见,多无趣?你说是不是?”
隔着锦被,他攥着我的手臂摇了摇:“你倒是醒醒,别再睡了,朕命你,别再睡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低哑疲惫。
他似是知道这样叫我醒来是徒劳的,便不再做声。
但他一倾身在我身边躺下。
他的手臂伸过来,压着锦被虚搂着我。
过了半晌,不见他动,轻浅的呼吸声一起一伏。
我大着胆子,慢慢睁开了眼。
余光中,梁献意侧身面向我睡着了。
他穿着玄色暗纹绸衫,乌发上束着玉冠,打扮得低调无华。
那玉冠上凝着几颗水珠,缓慢地滑到一起,又一起滑进了他的头发里,立刻消失无踪了。
我这才发现,原来他的头发是湿的,那玄色衣衫颜色深暗看不出来异样,但多半也是湿的。
我心中一动,猜测他并未坐马车,而是骑马来的。
或许,连銮驾仪仗都没带。
也是,皇上出行,须提前告知所行之地,以早早做好迎驾准备,哪里像今日这样,人忽然就来了。
他来,所为何事?
难道就为了瞧一眼我是否醒了?
可是隔上一两日,就有消息往京城禀报,他何须要过来呢?
我半分不敢动,心里胡思乱想着,总理不出一个头绪来,反倒也慢慢进了梦乡。
梁献意此行果然未惊动任何人。
他是和仲茗两人微服出行的。
就连北疆地方官员都不知情,所以没有人过来觐见。
听梁献意的意思,只在这里住上一两日,就回去了。
我大大松了口气。
临行前一晚,他在我床榻边坐了许久。
又吩咐了菱花许多事,这才回他寝殿睡觉。
他一走,菱花便熄了灯,只留外间的一盏灯。
菱花为我掩上帷幔时,小声让我快些睡了,莫要下床,过了明日再说。
可白天我已睡了一大觉,哪里睡得着?
于是,翻来覆去,不知熬到几时才睡着。
迷迷糊糊之中,忽然,外面传来些微响动。
接着,珠帘筚拨相撞的声响在夜里发出很大动静。
我被吵醒了,很快就听见菱花带着睡意的声音喊了声:“皇上——”
“把灯都点上。”梁献意沉声吩咐。
他的声音毫无睡意,此言一出,让我睡意顿消。
一阵窸窣声后,透来幽幽的烛光。
我半眯着眼睛,不知梁献意这是何故?
脑子飞快转动,想着,梁献意对我的起居饮食甚为看重,就算我昏迷着,到了夜里,他亦是不让人惊扰了我的睡眠。
我忽然心中一惊,莫非,他还是知道我早已经醒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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