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或许没见过猛油火,对弘农阁中的样品莫辨真假。 . d t . c o m可叶斛曾多次触摸过,那种独特的黏稠感和滑腻感,他记得清清楚楚,绝不会错。
“杨家人真是肆无忌惮啊!”叶斛冷笑道:“若是杨国忠一直为天可汗所宠信的话,他日漠北也可组建数支横扫天下的玄甲重骑!天可汗,确实老了……”
“走!我们去锅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喜出望外的叶斛人问清了素叶居店面所在,翻身上马,沿着纵横交错的街道,踏雪而去。
叶居的幌子时,叶斛眼前一亮。因为素叶居的店面,实在是太显眼了。
西市绝大多数店铺,都是临路开门,门前难免十分逼仄,停不下几辆马车。
素叶居的店面,却向后缩了很远,在门前留出一片平平整整砌着石块的空地。
用白石灰画出的横竖相交的笔直白线,将空地切割成数不清的小方块。
说是小方块,其实足够停下一辆四**马车。广场两侧,则盖有让人临时休憩的房屋和安置坐骑的马厩。
空地之后,矗立一栋三层高的阁楼。叶斛瞄了眼,推测一楼应当是大堂,二三楼则应当是雅间。阁楼之后,应当还有其他建筑,只是均隐藏在阁楼之后,切。
叶斛刚翻身下马,就有素叶居的伙计迎了下来:“贵客稍等,鄙店今日午时初刻才正式开张。还请先到两侧房屋休息,里面备有茶水和点心,可随意取用。”
“不必了,某随便”叶斛让名亲卫将马牵走后,带着帝德和数名亲卫东瞅瞅西想弄明白素叶居的火锅店究竟还有哪些玄妙之处。
忽然,马蹄声响,叶斛心生警戒,蓦然升出背后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他抽出弯刀,原地一旋,急速回身。帝德和亲卫们也急忙抽刀迎敌。
叶斛刀指前方,尚未人,却听见对方在马上拍手叹道:“叶斛殿下,许久不见,身手还是如此矫健!”
“思翰王子……不,思翰叶护,当年一别,不觉已近三年,叶护风采,更胜往昔!”叶斛将弯刀归鞘,拱手施礼道。
“殿下可是要在元日觐见天可汗?”谋剌思翰下马施礼问道。
谋剌思翰身后也跟随着十余名亲卫。其中一人,叶斛在怛罗斯战场上见过,依稀记得叫特尔克。
“正是!不知思翰叶护所为何来?”叶斛大大方方回道。
叶斛以回纥太子之尊担任朝拜天可汗的使者一事,早已传遍长安。因此,叶斛并无遮掩之意。
见两人寒暄,帝德和特尔克默契地带着各自手下,远离了数步。
“某与殿下职使相同。元日大明宫中,某与殿下可一睹天颜。”谋剌思翰也不讳言自己的目的。
“觐见天可汗,何需叶护亲自前来?”叶斛疑道。
元日大朝会时,虽偶有藩属首领因求援求和亲等特殊事项,亲自前来觐见。但大多藩属都只是派遣使者呈上贺表供礼即可。回纥汗国今年派太子担任使者,在属国中已算是十分恭谨了。
“某不是以葛逻禄叶护的身份觐见,而是以长史身份担任河中节度使的朝集使,前来朝见圣人。”谋剌思翰解释道。
“护深得阿史那节度使器重,可喜可贺!”叶斛拱手祝贺。
“殿下谬赞!不过是河中人才匮乏,不得已罢了。”谋剌思翰谦逊道。
“敢问叶护,如今河中形势如何?大食人可有卷土重来之迹象?”叶斛自有渠道探听河中情报,但他仍想听谋剌思翰讲讲。
“阿史那节度使熟悉河中诸部,麾下有一万五千精兵,更兼有拔汗那国与我部兵马为支撑,昭武九姓,纷纷拜服,河中局势,甚是安稳。”谋剌思翰简略答道:“艾布?穆斯里姆兵败怛罗斯后,黑衣大食元气大伤,无力攻伐,窝在老巢里舔舐伤口;白衣大食忙于编练士卒,亦无力平叛。双方互相钳制,暂无东进之心。”
“有叶护在,河中稳如磐石。叶护真国之栋梁也!”叶斛恭维道。
“殿下过誉了。河中之地,因突骑施部的存在,尚称不得稳如磐石。”谋剌思翰皱眉道:“当年,北庭军急于援救安西军,抛弃怛罗斯城轻装南下,却让忽都鲁趁虚而入,占了雄城。战后,安西北庭疲惫,无力讨伐。待阿史那节度使上任时,忽都鲁已在怛罗斯城集聚了六七万族人,掌控了二十余万人口,更有控弦之士近三万。如今,突骑施部霸占怛罗斯周边的草场,控制了北路商道,繁衍生息,日益壮大。”
“阿史那节度使为何不兴兵征讨?”叶斛质问道。
“阿史那节度使也有苦衷。一来河中初定,不欲大兴刀兵;二来忽都鲁十分狡猾,如素叶河中的鲶鱼,滑不留手。他不时向河中节度府进献礼品,表示愿听节度府征调。偶尔征个三两百人,他倒是不含糊。可若是要个两三千人,忽都鲁总会想出各种借口推托。他如今兵力已然不少,却蛰伏于怛罗斯城四周,埋头经营,绝不南下进入拓枝城北的山区。若是出师征讨,师出无名不说,伤亡也必惨重。因此,阿史那节度使才容忍突骑施部至今。”谋剌思翰叹道。
“其间恐怕还有真珠郡主的功劳吧?”叶斛忍不住叹道:“阿史那节度使在北庭任职多年,河中军的战法和武器,忽都鲁应当都了若指掌。若是强行进攻,怛罗斯城将会比拓枝城难攻打得多。”
谋剌思翰似笑非笑地盯着叶斛会儿,才出言道:“殿下居于漠北,却对碛西的风吹草动一清二楚,实在令人佩服。”
叶斛情知失言,随口辩解道:“某不过在长安城中拾人牙慧而已,让叶护见笑了。”
“殿下道听途说的是阴谋,某想到的却是阳谋。”谋剌思翰不理会叶斛太子的借口,细细分析道:“真珠郡主留在庭州,如同以身为质。天可汗和政事堂念及与此,总会觉得可以用郡主牵制忽都鲁,甚至让突骑施部重归藩属。因此,只要忽都鲁不主动挑衅,政事堂就不欲靡费钱粮出兵征讨。”
“听叶护一言,某顿觉心思清明。忽都鲁特勤在外真珠郡主在内,兄妹二人的配合堪称天衣无缝。”叶斛点头叹道:“只是,长此以往,突骑施部岂不是要重新成为碛西强部?难道贵部就甘心如此?”
“某只是葛逻禄部的小叶护,就算不甘心,又能如何?”谋剌思翰苦笑道:“再说了,剑南战事深陷泥潭,大唐朝堂哪里顾得上遥远的河中。”
“剑南?深陷泥潭?”叶斛故作惊讶道:“剑南军不是已经收复了三十二夷州,准备反攻南诏了吗?”
“殿下莫要欺我!”谋剌思翰轻笑道:“贵国在长安广布耳目,岂会不知剑南之战的虚实?英武可汗之志,岂会只是漠北一隅?”
叶斛非常厌恶被毒蛇感觉,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在谋剌思翰面前耍心眼,非常容易自取其辱。
叶斛想到眼前之人曾弑父夺位,心生佩服的同时,却又难免有些厌恶。叶斛自忖,他除非被逼到绝境,否则绝对做不出如此狠辣之事。而目前己似乎不会陷入如此困境中了。
面对心智胜于自己的谋剌思翰,叶斛唯一感到庆幸的是:回纥的实力远胜葛逻禄;而谋剌思翰也仅仅只掌控了葛逻禄的半壁江山。
“李相在北庭在朔方在黠戛斯在,鄙国自当为天可汗犬马,雄踞漠北足矣,不敢有非分之想。”叶斛低低回道。他在虚虚实实道出几许实情的同时,不忘暗暗展露实力,回击谋剌思翰。
“雄鹰也会老!叶斛殿下,时间终究在我们这边。”谋剌思翰意味深长地笑道,俊美的脸庞上隐隐有毒蛇舞动的痕迹。
马蹄嘚嘚,车轮辚辚。
叶斛正欲进一步试探谋剌思翰的虚实,忽听背后有响动,就立刻高声问道:“叶护来此,也是为了见识‘火锅’吗?”
“那是自然!霨郎君的素叶居,常有惊人之举。某适逢其会,岂能错过。”谋剌思翰也哈哈大笑,立即装出与故友闲谈的样子。
“既然叶护有如此雅兴,某便陪叶护一起拭目以待。”叶斛笑道。
“怛罗斯一别,不觉已近三年!不知叶斛殿下和思翰叶护别来无恙否?”有人在他们背后朗声问候。
“两年不见,霨郎君已然青春勃发气质轩昂!某却是华发早生,老了不少。”谋剌思翰最先反应过来,转身回道。
叶斛闻言细观,才发现谋剌思翰的鬓角,确实多了几丝白发。
“思翰叶护,巧者劳而智者忧。汝今贵为葛逻禄小叶护,又兼任节度府长史,自然不如当年身为王子时逍遥!不过,若是叶护将兵马交于令兄,或许能轻省不少。”再次见到谋剌思翰,忆及西征石国的波澜,王霨忍不住淡淡讽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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