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老狐狸这一次还真的是再度病情加重,除了严重的水土不服和热毒内陷外,还打起了摆子出现疟疾症状,好在文格的事已了,不想太早蹬腿的老狐狸便也不再坚持亲自督师,没用人劝就便乖乖回到了长沙调养,再等小有治政之能的崇恩赶到湖南上任后,老狐狸就赶紧乘船回到已经住习惯的湖北休养,不敢再在气候环境难以适应的湖南呆下去。Ω笔 Δ趣阁WwW.biqUwU.Cc
收到消息,为了讨好卖乖表忠心,吴越当然是亲自跑到了鄂湘交界的螺山码头去迎接花老狐狸归来。结果见面时,吴越还真被吓了一跳,才几个月时间不见,原本有些微胖的花老狐狸竟然已经瘦得和自己有得一拼,脸上尽是皱纹,精气神的状况更差,躺在床上奄奄一息,随时都有可能断气。
阻止了戴文节等人叫醒老狐狸,在老狐狸身边一直守侯到傍晚时分,必须得服药的花沙纳才在亲兵的呼唤下悠悠醒转,然后看到吴越端着药守在面前,奄奄一息的花沙纳这才来了些精神,强笑说道:“想不到这么快就到武昌了,慰亭,这不是你干的活,让下人来吧。”
“毓仲,我们才刚进湖北。”旁边的戴文节忙提醒道:“吴抚台收到你回省的消息,亲自到了湖南和湖北交界的螺山码头迎接你,我们才离开螺山没多久。”
“哦。”花沙纳明显浑浊了许多的眼睛里流露出感动,埋怨道:“慰亭,你也真是的,身为巡抚,怎么能为了迎接我这样的小事轻离省城?让言官御史知道了,说不定又会参你一本。”
“花爷爷……。”吴越落下了眼泪,哽咽着说道:“是我不好,我忘了你一个蒙古人到了气候湿热的湖南会水土不服,劝你亲自到湖北主持平叛,没想到会把你害成这样。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傻话,这怎么能怪你?当时的情况,没有你劝,老夫也得决定亲征湖南。”花沙纳笑骂,又咳嗽着说道:“老夫是总督,两湖的军务都是老夫负责,湖南剿匪的事,老夫不亲自去,难道叫你这个湖北巡抚去?”
咳嗽着,花沙纳还露出了痛苦表情,吴越和戴文节赶紧为他捶背揉胸,好不容易才让他缓过气来,又亲手喂他服下汤药后,吴越本想再扶花沙纳躺下休息,花沙纳却摆手拒绝,微笑着向吴越问道:“慰亭,如果老夫撑不下去被迫卸任,想不想接替老夫出任湖广总督?”
听到这个问题,脸皮一向奇厚的吴越难得有些难为情,讪笑着说道:“花爷爷,你千万别这么说,你一定能好起来,湖广总督的位置也只有你坐,朝廷和皇上才能放心,晚辈也才能心服口服。”
花沙纳一听笑了,笑着说道:“你这句话里,有一点说得再对也不过,的确只有老夫坐在湖广总督的位置上,朝廷和皇上才能放心,你能明白这点,说明你在官场上也算历练出来了,能够揣摩皇上的真正心思了。”
笑着夸奖了吴越的长进一番,花沙纳又微笑着说道:“可是老夫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病成了这样,别说你了,就是老夫自己都很清楚,我这个湖广总督恐怕快要当到尽头了,真到了那个时候,你想不想接任老夫的位置?”
吴越扭扭捏捏的不说话,花沙纳也没逼吴越,只是笑着声音微弱的说道:“如果你愿意,那老夫给你一点指点,通过肃中堂和你在宫里那条线,给皇上出一个主意,让皇上升你为湖广总督,接替老夫的职位,再派一个满人来当湖北巡抚。这么一来,你升任湖广总督的把握就大得多了。”
虽然很不希望满清朝廷又派一个满人来监视自己,但吴越还是恭敬谢了花沙纳的指点,花沙纳则用枯瘦的老手拍拍吴越,声音微弱的说道:“别担心,肃中堂有句震惊朝野的名言是旗人混蛋多,这句话老夫很赞同,但旗人也不完全都是混蛋,比方说肃中堂和老夫,在你眼里就绝对不算混蛋吧?”
“所以,碰上不混蛋的满人巡抚,就和他友好相处。碰上混蛋的满人巡抚,就和他斗到底,斗个你死我活!反正现在朝廷和皇上离不开你坐镇湖北,你的靠山后台又强硬得力,斗起来你不会吃亏,只管放手整人就是了。”
小声的衷心谢着花沙纳的指点,吴越的心里也多少有些矛盾,是既很想取代花沙纳主持两湖军事,又有些不舍现在的局面——真要是碰上一个混蛋旗人巡抚,吴越那怕已经当上了湖广总督,日子也绝不会比现在更舒坦自在。
说完了这些话后,病势沉重的花沙纳也有些难以支撑,主动开口要求躺下,吴越赶紧搀扶花沙纳躺下,劝说花沙纳好生休息并起身告辞。花沙纳点头,然而吴越站起准备离开时,花沙纳却又突然睁开了眼睛,招呼道:“慰亭,等等。”
吴越赶紧住步回身,询问花沙纳还有什么交代,花沙纳却闭上了眼睛,喃喃说道:“你争湖广总督这个位置时,如果有什么疑问难题,可以尽管来找我。老夫上任湖广前在朝廷里是做吏部尚书,连续几年主持关乎京官命运的京察大计,在朝廷里栽了不少花,卖了不少人情,还能给你帮上点忙。”
“花爷爷……。”吴越轻唤了一声,眼中也顿时有泪花闪烁…………
其实不光是花沙纳看好吴越能够接替自己出任湖广总督,湖广的文武官员也基本上都认为军政出色的吴越最有希望接替花沙纳担任总督,以至于满清朝廷里还没有决定是否让病势沉重的花沙纳卸任,湖南和湖北的文武官员就已经开始把吴越当做未来的总督讨好,甚至就连刚上任的湖南巡抚崇恩也认命的承认自己绝对争不过吴越,早早就在私人书信中怂恿吴越争湖广总督的位置,主动表示愿意惟吴越的马是瞻。
再接下来,在花沙纳病势沉重的情况下,吴越便事实上兼起了湖广总督的职位,替花沙纳调兵遣将镇压湖南太平军,升迁调动湖广两省的军队将领,也打着花沙纳的招牌实际上掌管了两湖清军。而提前尝到了湖广总督的甜头的同时,吴越自然也没忘了按照花沙纳的指点,动用自己最宝贵那两条人脉关系,全力争取正式接任湖广总督。然而……
然而吴越还是低估了自己的上位难度,更低估了野猪皮九世咸丰大帝对汉人的猜忌程度,那怕湖广人心所向,那怕京城里一些并非肃党的满清官员都认为吴越是接任湖广总督的最好选择,咸丰大帝却还是不肯放心把湖广兵权交给一个汉人,还是想让一个满蒙总督掌管湖广兵权。
当然,这里也必须得为咸丰大帝喊一句冤,无论换成了是谁站在他的角度和立场上,真的都不敢放心湖广兵权交给一个汉人。因为随着战事的不断展,湖广的清军团练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成长了中原最强,周边省份的清军别说是再有力制约湖广清军了,相反还得靠湖广清军的羽翼庇护和不断增援才能自保,这么强大的一支军事武装力量,祖上名叫野猪皮的咸丰大帝当然是无论如何都不敢放心交给汉人。
对吴越来说更糟糕的是,他的对立党派柏葰那边也学精了,知道寻常的满蒙督抚很难斗得过功勋卓著的吴越,便处心积虑的替吴越物色到了一个十分强大的竞争对手,把这个人选推了出来和吴越竞争。
这个人选吴越认识见过,拉扯起来还算有点渊源——前直隶总督、现任东阁大学士桂良,和吴越有点渊源的原因则是桂良有个女婿叫做鬼子六,资历、官职与血缘都足以和吴越抗衡。而更加糟糕的是,挂着中堂头衔的桂良还对接任湖广总督十分感兴趣,原因嘛,当然是当地方官比当京官捞钱容易百倍。
突然冒出来了这么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就连吴越的靠山肃顺都有些吃不住劲了,几次推荐吴越上位都被咸丰大帝摇头否决,相反柏葰等人提议让桂良去湖广上任时,咸丰大帝则露出了动摇神色,如果不是花沙纳自请解职的折子还没送到京城,桂良说不定就已经当上了湖广总督。
还没有彻底扳倒柏葰让自己的权力象历史上那样达到巅峰,迫不得已之下,肃顺只能是给吴越写了一道书信,告诉京城里生的情况,要求吴越务必阻止花沙纳上奏请辞,给自己争取推举吴越上位的时间。
肃顺的书信送到湖北后,看完了肃顺的书信,历史稀烂的吴越问候鬼子六老婆祖宗十八代的同时,也多少有些疑惑肃顺提出的要求,不明白肃顺为什么要求自己阻止花沙纳请求辞职。好在旁边的阎敬铭马上就道破了迷津,说道:“抚台大人,这是我朝的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在职官员患病,除非本人自行上折子请求解职归田,否则朝廷一般都不会主动撤这个官员的差,直到这个官员病情痊愈或者病死,再或者出什么岔子给了朝廷把柄下文撤差。”
“还有,花制台的背景出身也不简单,他的祖父深得乾隆皇帝信任,嘉庆、道光两朝都对花制台的祖父和父亲圣宠有加,花制台本人也同样获得了道光帝和当今圣上的信任宠爱,如果不是吏部尚书不能兼任军机大臣,前几年早就进了军机处。所以花制台一天不上折子称病乞休,皇上就一天不会主动下旨撤他的差,桂良也一天当不上湖广总督,肃中堂也就有了打压桂良提携于你的机会和时间。”
终于明白了肃顺的意图之后,吴越也开始有些担心了,忙又向阎敬铭问道:“丹初,那我怎么样才能阻止花制台自请解职?这样的话,不容易说得出口啊?”
“不难。”阎敬铭献计道:“只要把柏中堂他们力推桂良接任湖广总督的事告诉给花制台就行,花制台会明白你的意思,他如果铁了心要扶你上位,也一定会咬着牙坚持不上折子乞休,给肃中堂那边争取时间。”
吴越一听大喜,赶紧领了吴大赛等亲兵出门,打马直奔总督府而来,打着探望病情的旗号要求与花沙纳见面,也很快就被领进了花沙纳休养的后房之中。
回到湖北省城后经过悉心调养,花沙纳的病情多少也有了一些好转,起码精神要比在螺山时好得多,见吴越到来后,花沙纳还微笑着向吴越说道:“巧了,正想派人去请你,没想到你先来了,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想来探望一下花爷爷你。”吴越随口鬼扯,又拿出了顺手带来的金鸡纳霜,说道:“花爷爷,晚辈送给你的金鸡纳霜,不知道你吃完没有,顺便又带来了一些,你如果需要,随时可以派人传话,晚辈马上给你送来。”
“老夫早就不打摆子了,这药已经用不着吃了。”花沙纳摇头,又突然一笑,说道:“差点忘了恭喜你了,朝廷里传来消息,皇上有意让东阁大学士桂良桂中堂接老夫的差,他可是你在直隶时的老熟人,他的女婿恭王爷也提携过你,想来你们一定会在湖广相处愉快的。”
吴越不说话了,知道花老狐狸其实已经看出自己的来意,也不好意思再继续张口了。花沙纳则微笑得更加开心,说道:“放心,桂中堂除了有些爱摆架子,有些爱银子,其他方面都还算不错,你只要拿银子把他喂饱了,想来他就不会故意为难你了。”
吴越无奈点头的时候,花沙纳却又突然说道:“对了,还忘了问你一件事,听说你在江苏按察使任上进京述职的时候,恭王爷曾经尝试拉拢过你,但是你更喜欢让肃中堂当你在朝廷里的靠山,就拒绝了,有没有这事?”
“花爷爷,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吴越大惊问道。
花沙纳笑而不答,只是笑道:“那又得恭喜你了,你这次的麻烦大了。恭王爷和肃中堂一向都是面和心不和,还似乎对肃中堂的权势过大有些不满,你是肃中堂在地方督抚中最信得过的人……。”
“更惨的是,恭王爷还做了不少时间的军机席……。”
“呵呵,这么多事加在一起,恭王爷的老泰山就任湖北总督,你们之间想不生点什么故事都难了。”
吴越表情哭丧,都不知道如何回答花沙纳的调笑,还好,花沙纳没再继续调侃下去,收住了笑容后,又突然淡淡的说道:“别担心,老夫不会上折子称病乞休。”
“花爷爷!”
吴越顿时大喜了,还忍不住扑了上去拉住花沙纳的枯瘦老手,花沙纳则再次露出笑容,微笑说道:“虽然老夫也不肯定桂中堂会不会因为恭王爷故意针对你,或者全力拉拢你,逼你改换门庭,但老夫不能冒这个险。大清的中原只有湖北是唯一稳定的省份,湖南的情况也在迅好转,老夫不能冒着湖广内乱的危险把总督的位置让给桂良。”
说到这,花沙纳抬手拍了拍吴越的脑袋,微笑说道:“所以你放心,不管是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为了湖广两省的官民百姓,还是为了你,老夫都绝对不会上折子称病乞休,那怕病死在任上!”
吴越感动落泪,花沙纳则轻拍吴越的脑袋,又突然说道:“还有件事,或许不太可能,但是也不能排除恭王爷突然犯糊涂,认定他的岳父桂中堂必定接任湖广总督,私下里和你书信联络。如果真有这样的机会,千万别犹豫,马上把恭王爷的书信用密折呈交给皇上!记住,用督抚密折!”
“为什么?”吴越好奇问道。
“当然是彻底断了桂良接任湖广总督的可能。”花沙纳微笑说道:“皇子结交外臣本来就是朝廷大忌,恭王爷现在又获罪在身,他在私下里联络你被皇上知道,皇上必然大怒,他的岳父老泰山,也就这辈子都没机会和你同省为官了。”
“而你呢,只是得罪一个闭门读书的王爷,却获得了皇上的更进一步信任,利远大于弊,明白不?”
吴越点头道谢,又向花沙纳说了许多感谢的话和一些公务,然后才起身告辞。结果吴越离开之后,一直守侯在一旁的戴文节才微笑着向花沙纳问道:“毓仲,暗示得太隐晦了吧?吴抚台如果不能领会怎么办?”
“他如果不能领会,那他就没资格坐这个湖广总督。”花沙纳淡淡说道:“这个职位太重要,权力也太大,就算真坐上了,也会因为他的汉人身份,很快就被朝廷里那些八旗王公整倒玩死。”
戴文节纯粹是白操心,满肚子坏水的吴越虽然不知道花沙纳的真正用心,却早已在花沙纳的话语提示中想到了坏点子,还在回巡抚衙门的路上就已经迫不及待的琢磨起了馊主意……
“鬼子六,你没多少可能主动联系我,我就不能想办法先联系你了?只要拿到了你试图收买笼络我的铁证,看你那个草包哥哥怎么整死你!”
“老子虽然和你无冤无仇,但谁叫你比你草包哥哥强那么多?真让你东山再起*****老子的麻烦就大了,与其留下你这个隐患,不如早点解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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