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建业这话太郑重,也太阴森了,吴猛愕然,他不知道父亲到底掌握了什么消息,颤栗着试探着问:“爸……?我……到底什么事?怎么就……‘太大’了?”
这时候吴建业才狠狠地抽了吴猛一个耳刮子,这个耳光十分厉害,吴猛从小不知挨了多少父亲的耳光,可这次的力道,蕴含着几乎要将下辈子也完全透支的愤怒。
吴猛完全懵逼了:“爸……爸……?”
吴建业的声音愈发阴沉:“你这个不肖子,王八蛋,你害了我,害了全家!咱们吴家几代单传,本来也不求飞黄腾达大富大贵,祖宗保佑,我把咱家运作到今天这个地步,真是太不容易了,可你彻底把我们的命运全部断送了!”
吴猛傻眼了,突然感到不对劲:“爸……?到底怎么了?我怎么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吴建业猛地一挥手:“现在来不及解释,你马上跟我走!我已经给你买了去东京的机票,你先去那里待一阵子!以后我自然会再好好安排你!吴猛,咱俩这辈子尽量不要再见了,这对你对我都好!你害我这一次,我能不能继续干下去都是个问题!但愿一切都能抹平!”
汤力和汤德成只是忠于吴建业,并不忠于吴猛,这一下等于听到了信号,立即一左一右,将吴猛的两只胳膊抓住。
汤力冷冷地说:“大少爷,你下楼上车之前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千万别逼我们难做!以前惹过你的人,也是我们出面摆平的,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希望你也好好配合我们,不然就是在为你自己的前途设置障碍!”
说罢,就这么一路架出去,吴猛自知无力反抗,也没有去反抗,在他心里,自己的父亲永远都是为了自己好,这么安排必有道理。这次说得这么绝望,恐怕其中真有什么无法挽回的大事发生了,自己如果留在这里,那说不定真完蛋了,还是照着父亲的路子走好了。
楼下有一辆极其不起眼的陈旧本田思域,吴建业戴上帽子和口罩,竖起衣领,跟着汤力和汤德成,一起进入车内。吴建业和吴猛在后排坐着,汤力和汤德成在前排驾驶。
车开得很快,吴猛吞了一下喉咙里的哈喇子,壮起胆子问:“爸,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出什么大事了?听你的意思,是我惹下的?”
他刚才很担心是因为倪志勇倪志刚兄弟的事,虽然自己已经给父亲讲了一个美化过的版本,但凭着父亲强大的关系网和政治手腕,未必不能获取到原始版本。
可是,现在看来应该不是这件事,因为国外的事拿到国内,应该不算什么大事了,那也只是国外的一场普通的血案罢了,难道还能到了让吴家家破人亡的地步?
吴建业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此刻关闭车窗,有了不错的隔音,因此也就不再掩饰因为愤怒而提高的嗓音:“我上次跟你说得不够清楚吗?说了不让你再操心那个破钟和那个破盒子,钱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你为什么还要跑过去偷东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吴猛一开始误以为自己听错了,先是愣了一下,不敢相信地问:“什么?我……我去偷东西?偷什么东西了?”
吴建业气喘吁吁,怒火万丈,甚至说不出话来,浑身抖得如此厉害,开始哮喘。吴猛吓得连忙拍击吴建业的后背,又拿出一瓶矿泉水来,可却被吴建业粗暴地推开。
吴建业的怒吼中第一次带着哭腔,令吴猛无比惶恐,他对父亲的痛苦只是不解,但他惶恐的是父亲声音中的绝望和无能为力,心想:“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连爸爸也救不了我了?到底是哪件事?关键是我还什么都没做呢!我什么也不缺,我偷什么了?”
吴建业再次推开吴猛,喝道:“不用你这么假惺惺的!你为什么非要回来,你死在国外的话,我也不操心!我为了拉扯你,你妈去世这么长时间,我也没有另外找,我对得起你,也对得起你妈妈,可你呢?你对得起我,对得起你妈妈吗?”
汤力边开车边说:“德成,你来说吧,吴叔太生气了,说不清楚。”
汤德成回过头,正色说:“大少爷,今天一大早,吴叔收到拍卖行一个领导的电话,说要面谈。吴叔一听就知道肯定有大事,就安排邹秘书,私下见面了。那领导什么也没说,给吴叔看了一段视频。为了避免这段视频再次播放有被追踪的可能,我们就不播放给你看了。”
吴猛越听越糊涂:“什……什么视频?怎么就不播放给我看了?那放不放给我看,关我什么事呢?”
吴建业怒道:“你还装!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上辈子我是不是造什么孽了,惹下什么大仇人了,转世投胎来害我?你是不是想让我死?”
吴猛不断地摆手:“不是,爸,到底……不是,你听我先说完!我昨晚一直都在家里,我最近情绪很差,整天在家待着,虽然没人能证明,可……可我真的在家啊!”
吴建业阴冷地说:“那这么说,你是想说,你有梦游症而不自知?我从小看你长大,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高端的病?”
吴猛彻底懵逼了,瞪圆了眼睛,他经常自命不凡,觉得自己内外兼修,算是很聪明的人,尽管这也是事实,可他关于这件事还真是想破头也想不出一点点头绪了。
汤德成继续说:“大少爷。那段视频正好是拍卖行夜里大约两点来钟左右拍摄的,有个一身黑衣,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偷偷潜入拍卖行。你也知道,现实不是特工电影,没有那么多耀眼的高科技,基本上就是警报器。
“那人一进去别的什么奇珍异宝也没管,专门就冲着那机关盒去了,用一种很精巧的器械将玻璃盒撬开,并没有触发警报。因为那东西本来就真不值钱,五千万是于果故意陷害你,所以吴叔出马,事情解决之后,拍卖行也没有奢望再找个机会卖大价钱,也就放在了角落里。”
吴猛听到这里,脑子一片混乱:“什么?那个什么神秘组织不是要我把装备穿上然后去亲自盗窃么?为啥先动手了?还是有别人,比如是他们的竞争对手干的?难道那机关盒真的这么值钱,五千万都算是抄底吸筹了?”
正在胡思乱想,汤德成接着说:“随后,那人就欣喜若狂地拿起机关盒,摩挲了老半天。估计也就是因为这时候大意了,一不小心踩空摔了一跤,站起来时触动了警报,一下子又把面罩拉掉了,露出了……大少爷,露出了你的这张脸。”
吴建业凶狠之极地盯着自己儿子的面孔。
吴猛听到这里才惊愕万分,尽管到这个时候他也真的恍然大悟,明白了父亲为什么会这么恼怒,可是自己真的没离开屋子啊!他确实没有梦游症这类毛病,否则为什么他在国外有那么多临时女友,没有一个人提起过这件事?
不但如此,吴猛千真万确地确定自己昨晚真的在家庭影院里放着电影就睡过去了,迷迷糊糊地醒来再睡去,一连反复几次,完全没有真正好好休息过,连房门都没开过,别说房门,他甚至没有进厨房,厕所也就去了一次!
想到这里,吴猛反而镇定起来,他由于之前经历的诡异事情太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实在分析不出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画面里,更清楚要是一脸慌张冤枉地解释,反而不会令父亲相信。
于是,吴猛深深吸了一口气,坦然说:“爸爸,两位大哥,假如你们觉得我人格,我的尊严还有点儿用,那我就用我的人格和尊严发誓,如果我撒谎,那就让我被挫骨扬灰,什么也不留下!我真的没去!
“我昨晚一直在家里!爸爸,你还不了解我吗?我……我怎么可能铤而走险做那种事?你都为我摆平了,我再这么做,画蛇添足,有半点儿好处吗?我胆子是不小,喜欢惹祸,但你认为我会做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事吗?这不可能!”
吴建业见儿子说得很郑重,不像是一味地掩盖,而且底气十足,充满了冤屈的口气,也觉得不对头,但他不想就这么轻易驱散怒意,只是半信半疑,继续气呼呼地喘着气,一言不发。
汤德成问:“大少爷,现在是特殊时期,危急关头,你说的真是实话吧?”
换成别人,吴猛早骂得他们狗血喷头了,可吴猛知道他们为自己处理了不少脏事,也隐隐有些忌惮,再说这也是目前艰难环境中父亲手下的死士,可一定不能得罪了,便坚决地说:“两位大哥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真的!真的昨晚一直在家睡觉啊!睡不着是另外一回事,但真没出门!”
汤德成点点头:“我相信大少爷。不过,当时这监控被保安发现后,正好跟吴叔关系不错的那个拍卖行领导……在单位跟女下属……怎么说呢,你懂的,值班的保安第一时间发现不对,正好遇见了经过保安室去地下车库的领导……
“保安向他汇报情况,但他看清楚是大少爷的脸时,沉思良久,决定压下来。大少爷是春季拍卖会的常客,可以说整个拍卖行没有谁不认得大少爷,因此,保安也理解,没有先组织人马去追捕,而是先稳住,听领导的安排。领导就说,把这事先放一下,他来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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