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子清用披风裹着雪娘,又指使曾广平将刺史府的下人清理干净。
他下了马,拦腰把雪娘扛在肩上,一路大步走进书房的院子。
将军书房本来就是军政重地,闲人免进,洛子清把雪娘关进去,丢下一句:“好好待着。”
关门出去,点了五十个亲兵,围住书房小院,严加防守。
“一个人也不许放进来,一个人也不许放出去,违者军法处置。”
他吩咐亲兵首领道。
安排好防卫,又唤三石来。
“罗大夫这段时日藏在书房院子里,你负责她的日常起居饮食,不要走露一丝消息。”
三石有些吃惊,但他在二爷身边待了十几年,自然知道不该问的不问,只埋头做事。
三石看着已经快天黑,赶紧去厨房,安排膳食。
洛子清安排好一切后,回到书房内,也不与雪娘说话,也不掌灯。
独自坐在书桌后的檀木圈椅内,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雪娘抱着腿,坐在窗下的软榻上,洛子清不动,她也不动。
直到三石敲门,送了膳食来,掌上灯,两人默默无语地对坐,用过饭。
三石又殷勤地送了浴桶进来,一个人来回好几趟,提了热水把浴桶灌满。
洛子清抬抬手,示意雪娘去沐浴,雪娘有些犹豫。
洛子清哼一声,“放心,我现在对你没兴趣。”
雪娘沐浴过后,洛子清就着她用剩的水,冲了冲身子,浑身水淋淋地回到书房。
雪娘不知道他是什么打算,一直坐在软榻上不说话。
洛子清擦干身子穿好衣服,便过来一把捞起她,往书房卧榻隔间里去。
雪娘挣扎了几下,洛子清闷哼几声道:
“睡都睡过了,现在还要讲究什么男女大防吗?”
雪娘急得要哭,却见洛子清拿了两根皮索来。
要将她的手脚与自己捆到一起。
雪娘觉得简直荒唐,实在无奈,低声求他:
“洛子清,我不会跑了,你不用这样。”
洛子清根本不理她,只低着头,将雪娘的一只脚与自己绑到一起。
绑完脚,又来绑手。
绑好了,将雪娘一团,窝在怀里。
“睡觉。”他冷声说。
这些时日,他没睡过一个好觉,整夜整夜不眠。
如今把雪娘抱在怀里,他什么都不想,几乎瞬间入眠。
雪娘在刺史府的书房里,足不出户,洛子清不让她出去,她自己也没打算出去。
若被不相干的兵士看见了,反而麻烦。
洛子清每天一大早去军营和亚林关,处理军务。
他如今伤势未愈,不能上战场,每天密切关注关外战事。
有些紧急军情,曾广平和两位副将也会派信兵加急传到后方,请洛将军定夺。
小院里只有三石每天进来几趟,照顾雪娘的饮食生活。
夜里,不管早晚,洛子清都会回府。
头几天晚上,他一直是那种状态,不说话,也不怎么看雪娘。
收拾好,睡觉的时候就把两人手脚捆一起。
捆好了,把雪娘窝在怀里睡,只是不与她说话,好像她只是个抱枕一般。
第三天晚上,洛子清低头要把两人绑到一起时,雪娘探身过去,试着去亲他。
洛子清一下僵住了,把雪娘推开,过了好一会才粗声道:
“干什么?想把我睡迷糊了,再跑一次?”
他也不捆雪娘了,泄气地把皮索扔到地上。
翻身躺下,举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好一会儿才低声说:
“你知道我要的,不光是那个。”
“雪娘,我想要你,真的原谅我,和我爱你一般,深爱我,与我一起,日夜相守,长长久久。”
他等了许久,盼着雪娘靠近来,像刚才那般,靠近来亲亲他。
或者不亲他,哪怕就拉拉他的手指头也好。
可是雪娘一动不动,对他的衷情告白无动于衷。
这夜之后,洛子清不再绑着她了。
甚至不再跟她一起进卧榻睡觉。
抱了床被褥,自己去外间软榻上睡。
他终于从那种极端迷茫又冲突的情绪走出来,意识到,就算绑着雪娘也没用。
雪娘宁愿死遁,也不肯留在自己身边。
无论他多么痛苦,悲伤,愤怒,都没有用。
世上最难改变的是人心。
洛子清决定放手,让雪娘走。
一旦想明白,他立刻就搬到软榻上过夜,再也不靠近雪娘。
怕习惯了拥她在怀里,日后没有她,不知道要多长时日,才能忘记。
雪娘向来随遇而安,在洛子清书房里藏着,白日里倒比在银库有趣的多。
这里有不少典籍与兵书,雪娘没事就慢慢翻看。
第十日晚上,洛子清终于与雪娘说话。
“我明天要出征,匈奴人集结了十万人马,卷土重来。这次亚林关怕是要死战一场了。”
洛子清并不担心亚林关失守,只是必将经历一场生死殊斗。
“你在这院里好好待着,京城几天前就来信了,让快马把你送回去,与太后施救,我已经按照你编造的故事,往京城回信,现在他们眼里,罗雪娘已经殒命在北疆战场上了。”
洛子清突然莫名所以地笑了笑。
“齐林挺伤心的,一直在自责,昨天跑到我这里来,自请上战场,杀匈奴人,为你报仇,被我给训了一顿。”
“你说你那么护着他,自己性命都不要,也得去战场把他找回来,我若再让他去送死,怎么对得起你在天之灵哦!”
说完,也不搭理雪娘,自顾自地去软榻上睡了。
洛子清出亚林关迎战,雪娘在云州城这间小小的院落里,无所事事,度日如年。
三石也难有消息,只说些不咸不淡的话来宽慰雪娘:
“云州城里一切如常,您别担心。”
“今天是秋灶节,城里可热闹了,小的给罗大夫带了些锅盔,火烧,都是街上摊子刚出炉的,您尝尝。”
“听说亚林关打胜仗了,城里都在庆祝呢……”
……
雪娘问了几次,有没有洛将军的消息。
他身上有五六处伤,尚未痊愈。
这次匈奴来犯,来势汹汹,他免不了要亲自迎战。
再次受伤,怕是难免。
雪娘不可能不担心。
可洛子清吩咐了三石,什么都可以说,就是不能提他的情况。
山高水长,不复相见。
那就当彼此不认识吧。再也不必挂念。
雪娘多问了几次,三石便讪讪地说:
“罗大夫,将军说了,不许把他的事情与您说,让您好好在这院里待着,别的什么都不用操心。”
他这么一说,雪娘反而更加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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