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缓缓出现在远处,声音不徐不疾:“看来你在岚城殿人缘不错。”
“他是我大师兄。”
顾宜新回身瞥他一眼,把丹药放进怀里,从容走进屋子里。
想要从翠山出去,还得费一番功夫,男人也知道她的烦恼。
“小友,你可以求我。”
顾宜新轻笑起来,眉眼弯弯,比平时多了一丝温情。
“翠山的禁制多厉害,你不知道吗?”否则怎么可能会被困在这地方?不过他看起来似乎一点都不想出去。
真是怪人。
男人走进来,像是在开玩笑一般,语气轻松不少:“禁制嘛……”
“我可不吃激将法这一套。”
他话语一转,端起有缺口的碗灌了一口水,轻而易举看透她的心思。
【焯……顾宜新到底想干什么?】
【秋后的蚂蚱而已,让她多蹦跶一下,反正也出不去。】
【呵呵,没关系,反正灵云师尊不会放她出来为祸苍生的。】
【顾宜新也想出去吧?莫名其妙被关进翠山,真是个大冤种。】
【我没看错吧?你在同情这个恶毒排行榜第二的顾宜新?】
【女配粉总是做梦,我不理解这个操作,顾宜新就是恶毒女配人设,再洗白也没用,她始终要按照作者的预设路线过完这一生啊。】
【大概是想咸鱼翻身?不过咸鱼翻身也是咸鱼,女配粉稍微认清一下现实吧,楼上的姐妹说得挺对的。】
【认清什么现实?抢别人佩剑的大女主?哦豁今年的年度笑话,家人们嘴巴都要笑裂了。】
顾宜新挑眉,对于弹幕上的话十分认同,咸鱼翻身还是咸鱼不假,恶毒女配就要按照别人的预设走完这一生吗?
那么按照原来的剧情,她会因为岑沛天而不断陷害阮若雪,成为罄竹难书的恶人。
想到岑沛天时,顾宜新恍惚了一阵,还真是令人无言以对。
她不会喜欢岑沛天的。
“不过……”
顾宜新的思绪收回,难得侧头看他那边,“不过什么?”
“我已经很久没有喝过杏花酒了。”
语气里掺杂了几分惆怅,男人起身倚靠在门框上,目光别向远方。
瘴气茫茫如烟,视线穿不过浓雾,也看不到杏花飘摇的模样。
“岚城殿不许弟子饮酒,这里没有,距离最近的凡间集市也有几十里路。”
男人并不意外,落拓的脸上很快闪过释怀,眼睛里透着细碎的光,“我知道。”
“今夜子时,乌云蔽月,你有一刻钟的时间前往文渊楼。”
说完,男人消失在眼前。
留下顾宜新愣住了很长时间,握着空碗嘀咕:“还可以这样?”
【这男人该不会是什么隐士吧?】
【不得不承认顾宜新每次都在走狗屎运,不过也可能是假的。】
【这要是真的大佬,怎么可能被困在这里?】
【小说世界,你怎么能用寻常逻辑去想纸片人的心思,说不定他厌倦了从前的生活,故意留在翠山。】
【骚年,不得不承认你的脑洞很大。】
顾宜新没有纠结弹幕上讨论的问题,而是忧心起另外一件事。
“一刻钟的时间,我怎么绕过麒麟妖兽拿到禁术残卷啊?”
弹幕上对她大部分都是厌恶,口水都能淹死她。
不过有一点说的对,她现在只是轻鸿境,想要悄无声息去文渊楼,简直难如登天。
顾宜新愁眉不展,右手托着腮陷入沉思中,最后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时间来到深夜子时,明明方才还是清风朗月、竹影斑驳之相,顷刻间乌云蔽月,伸手不见五指。
顾宜新站在茅草屋前,灵识探查到禁制松动的迹象,她脸上浮现笑意,迅速掐了个化形诀。
眨眼间,顾宜新成为了一只鸟儿,扑腾着翅膀从禁止缝隙飞过。
化形诀可以维持一刻钟,不过也有弊端,期间不能使用任何灵力。
简单来说,是个人都能捏死现在的顾宜新。
鸟儿飞出去的刹那间,男人从树林中走出来,刚才借用灵力破开禁制,有点费神。
但愿她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文渊楼前值守的两位同门打着哈欠,撑不住困意相互看了一眼。
顾宜新绕开飞到侧面的窗户前,悄无声息进入文渊楼。
按照男人先前的提示,摸索着来到左侧摆放典籍的书架前。
此时,弦月正好从乌云后面浮现,月光映照下,凭空出现了一方砚台。
顾宜新现身于文渊楼内,迅速把手放在砚台上。
砚台隐隐发出红色光芒,闪烁了一下,顾宜新和砚台都消失了。
门口的两位师弟,毫无察觉,和往常一样继续值守。
再次睁眼时,顾宜新已经站在一条甬道上,两侧有油灯照明。
“原来真的有负层。”
顾宜新小心翼翼往前走,狭窄的甬道上只有她一人行走。
前方出现了台阶,顾宜新数着层数下去,在靠近十一层时,拂柳剑率先感应到周围的凌冽杀气,不安地颤动起来。
顾宜新握紧拂柳剑,伴随着她的脚步,油灯一盏盏亮起来。
她也看清了前方的景象,饶是见过大妖的顾宜新,此刻也萌生了一种退缩的想法。
麒麟妖兽站在石门前,两只眼睛一动不动盯着顾宜新。
通常麒麟都是红色的眼睛,可是面前的这一只,竟然是绿眸。
顾宜新缓慢地抽出拂柳,即使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她也不想按照别人预设好的路线走。
她的命、抉择都由自己做主,轮不到这个世界以外人指点。
像是感受到她的决心,麒麟妖兽龇牙,虎视眈眈。
【在固执什么啊?不会真觉得自己是女主角吧?这个麒麟妖兽看起来不简单,顾宜新是来送宵夜吗?】
【刚觉得女配长脑子了,看来是我错了。】
【等等看吧,说不一定顾宜新真的能进去……】
【这才六点钟,你就开始睡觉做梦了吗?麒麟妖兽虽然在原着里没有提过,但是镇守在这里,你觉得会是简单的角色吗?】
正当弹幕吵得不可开交时,麒麟妖兽开口了:“好多年没见人了,今晚可以加餐了。”
麒麟妖兽能口吐人言,这是顾宜新没有想到的。
呆愣了片刻,她打起精神准备全力以赴。
“那就试试。”
【卧槽!顾宜新这是疯了吗?还有这个麒麟为什么会说话?】
【谁知道……快打起来,求求你们别交流了,快打起来。】
【前排的别太离谱了,居然还有这种操作,顾宜新真的可能会死在这里。】
【不会的。我观察过了,顾宜新是恶毒女配,后面还有很多戏份,她不会轻易下线的。】
【缺胳膊短腿也不影响剧情发展,麒麟妖兽加油!】
【没眼看,不过我也想知道顾宜新一个轻鸿境,真的能打得过麒麟妖兽吗?】
【拭目以待咯。】
等顾宜新靠近时,麒麟妖兽更是出言嘲讽她,“你一个轻鸿境的废物,来这里送死,是有什么想不开的?”
三番两次被嘲讽,饶是顾宜新再好的脾气都磨没了。
“你厉害,你怎么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
【哦豁!作死第一名顾宜新。】
【以前我怎么没发现顾宜新说话能气死人?我要是麒麟妖兽,高低给她来个尸骨无存。】
眼神不经意扫过那些弹幕,都等着看她的笑话。
还真是笑话,她顾宜新可不会退缩。
显然,麒麟妖兽听见她的话,勃然大怒:“你找死。”
几乎是话音刚落,麒麟妖兽也发动,朝着顾宜新奔来。
顾宜新抬剑迎上,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双方都想置对方于死地。
起初麒麟妖兽小心试探,得知顾宜新没有隐藏实力,一改之前的姿态,发起猛攻。
顾宜新有些招架不住,退后两步,抬眼对上一双森冷的绿眸。
下一瞬,麒麟妖兽张开血盆大口,冲她的右臂狠咬下来。
顾宜新见状,不躲闪任由麒麟妖兽咬伤手臂,这一幕发生得太快,弹幕上的人也跟着呼吸一滞。
麒麟妖兽不屑地睨着她,准备把手臂撕咬下来时,终于后知后觉察觉了什么。
来不及退回石门内,周遭忽然风云变动,甬道两侧的油灯忽明忽暗。
脚下居然凭空出现了一个阵法,再看顾宜新的位置,哪里有人影?
她闪身到石门内,回头时笑了一下,仿佛在说‘你上当了’。
来之前,顾宜新研究了之前的残卷,从上面得知了一种阵法,可以在短时间内困住一切东西。
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顾宜新有点庆幸,自己的运气不错。
麒麟妖兽发狠,不要命的冲击着阵法,然而它动作越大,阵法的禁制越强,最后竟然连挪动一寸的地方都没有。
眼睁睁看着石门内的人在书架上翻找,麒麟妖兽无能为力。
【切……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妖兽,结果连个顾宜新都收拾不了。】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挺尴尬的,刚才我竟然还想看到它能收拾顾宜新。】
【不是岚城殿怎么回事,弄个饭桶妖兽在这里,里面的东西真的不怕丢了吗?】
【也许岚城殿的人不清楚有地下十一层,不知道猴年马月弄的妖兽。】
【修真界的饭桶:麒麟妖兽。】
【玩心眼子怎么玩得过顾宜新,你也太小看顾宜新了。】
而正在被讨论的顾宜新,把禁术残卷都收在锦囊里。
“你够了!你把这些都带走了,我怎么跟人交代?”
麒麟妖兽忍无可忍,冲着顾宜新喊道。
弹幕上的人已经笑疯了,显然大家也没料到刚才还一脸凶狠的妖兽,语气委屈的说出这番话。
【这是妖兽?萌兽吧?】
【笑得想死……顾宜新你要不然留点假的,好让饭桶妖兽有个交代?】
【估计不可能,顾宜新嘛……】
所有东西都收拾好,顾宜新回头看它一眼,“如实交代就好,不用觉得为难。”
弹幕疯涌。
【顾·缺德·宜新。】
【妖兽都要委屈死了哈哈哈哈,顾宜新快跑路吧。】
【你们在笑什么?顾宜新盗取禁术残卷,你们居然觉得正常?】
【不然……她应该认命在翠山?】
【额。有点尴尬哈,不过你们可以再接着看看。】
【别洗白女配了,之前我们阮若雪只是不小心摘了果子,差点被问罪,现在顾宜新明目张胆偷禁术残卷,就是对的?】
【你哪只眼睛看到大家说偷禁术残卷是对的???】
【眼睛不要可以捐了,你要是这么论,那就从女主说喜欢女配的佩剑开始吧。】
【……】
【怎么了?不说了,刚刚不是很能蹦跶?别说偷禁术残卷,就算把岚城殿一把火烧了,顾宜新都有理由。】
她没有看到这些,阵法快失效了,必须要尽快走出去。
顾宜新匆忙上台阶,连个眼神都没给麒麟妖兽。
终于赶在月光消失前,回到了原来的地方,砚台发光间,顷刻间把人带回文渊楼里。
与此同时,阵法失效,麒麟妖兽发出嘶鸣,文渊楼隐隐颤动。
地下十一层的动静,没有引来任何人的注意。
顾宜新强撑着不适,催动灵力,月光隐于乌云后。
堂而皇之从文渊楼出来,正在值守的两个人听见动静,一个激灵打起精神。
“怎么这么晚从里面出来?”
这人看着面生,不过岚城殿刚招收了一批新弟子,不认识也是应该的。
顾宜新打了个哈欠,声音粗犷:“一看就忘记时辰了,两位师兄这么晚还要守在这里吗?”
刚刚变作另外一个人的模样,值守的人修为不高,应当看不出来她的真面目。
“是啊……以后别再待这么晚了。”
顾宜新下了台阶,点头哈腰应下,“是,我一定记着。”
直到人影没入黑夜里,两位师弟才收回视线。
顾宜新脚步加快,为了防止被人发现,立刻封住了自身灵力。
比预计的时间晚了一些,顾宜新回到翠山时,男人还在茅草屋外。
她进来以后,禁制恢复到之前固若金汤的样子。
“我还以为你成了麒麟的盘中餐。”
顾宜新连一句话都说不利索,“我……”
隐藏了一路的血腥味,此刻弥漫开,男人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臂上。
鲜血比红衣惹眼,顺着袖子蜿蜒而下,宛如黄泉路的彼岸花妖冶。
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红衣少女惨白着脸轰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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