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形容心中的是怎样的一种激荡,他们感觉自己的心魂和认知被一种冰冷的东西搅动翻覆,他们感觉自己就像是一群无知又愚蠢卑怜的爬虫,被一群他们仰望的人肆意欺骗、摆布、玩弄……
投影依然没有结束,第四幅投影很快铺开。
而这一次,是所有人都未曾见过的画面。
画面中,是劫天魔帝傲然而立的身影,周围一片昏暗。隐约可见不断浮荡的黑暗雾气。
无论是东神域的玄者,还是北神域的魔人,都一眼可见,这明显是北神域的黑暗空间。
劫天魔帝的目光看着黑暗的远方,脸上写满了苍凉,她缓缓说道:“当年,我诚心与那神族的末厄相见,却遭到了他的暗算,明明是那般卑劣的手段,当世的记载,对他竟只有赞颂……呵,太可笑了。”
“若非因为云澈……若非不想让逆玄的邪神之名因我而受污,我真的很想……将末厄、夕柯……将所有神族力量和意志的继承者全部从世上永远抹去!”
她缓缓抬手,指向无尽的黑暗:“看看这些黑暗的后裔,他们像牲畜一样被永世封锁于黑暗的牢笼中,只要敢踏出一步,便会遭所有神族意志继承者的追杀。”
“若残暴为罪,杀戮为罪,压迫为罪……那么罪的,究竟是谁?而这些施罪、施恶、施暴之人,却还秉承着所谓的正道和天道之名!”
“那些被愚昧的愚蠢生灵,他们似乎从未真正想过魔究竟恶在哪里。魔给予他们的恶,有没有他们对魔人之恶的千分之一……万分之一!”
“若‘魔’意味着恶,那么谁……才是真正的‘魔’!”
她在自语,在质问,落在东域玄者耳中,字字震心,字字穿魂。
魔恶在何处?究竟为他们造成过怎样的灾难?
这个“质问”之下,他们忽然懵住……
这些时日,东神域正在遭遇无比可怕的魔劫。
但神界历史,这种魔劫,从未有过,亦未有过任何的记载。
但,他们从一出生,被灌输的认知便是魔为不容于世的异端,是极端负面、罪恶、残暴的黑暗生灵,诛杀魔人便是诛杀罪恶,见魔必杀是玄者必行的职责。
这是最最基本,就如人有男女、水火不容一样的认知。
没有人会去质疑……因为质疑,是一种可笑的无知,甚至是一种罪。
魔人究竟恶在哪里?留下过怎样不可饶恕的罪恶?造成过多么罄竹难书的灾难……他们竟根本想不起来。
因为那是王界、是无数上位星界普世的认知与信念,不需要理由。
而反观北神域,整整百万年,一代又一代,在三方神域的极力压迫和剿杀下,只能永世缩于囚笼。
而随着黑暗阴气的减少,“囚笼”的逐渐收缩,为了争夺越来越少的界域和资源,他们不得不上演着无尽的争夺与自相残杀。每一年,都会有无数的魔人因之葬生。
面对这样的北域,世皆冷眼嘲讽、幸灾乐祸,认为他们当该如此,认为这是各域王界,是他们所有人努力的功勋。
细想之下,这百万年间,因这种压迫而葬身的魔人,是一个根本无法想象的庞大数字。
如果杀人是恶,压迫是恶,那么,三方神域施于北神域的恶,将是万代难赎。
“而我,身为魔族之帝,却要为了一群如此对待后世之魔的卑贱世人,而选择牺牲自己和最后的族人,呵……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她冰冷而笑,格外的悲凉与讽刺。
联想着他们先前所被告知的“真相”,和他们今日所看到的真相……是的,太可笑了。
劫天魔帝缓缓转眸,她的目光与所有的视线正面相对,仿佛要刺穿每一个人的瞳孔和心灵。
这个视线,证明她知道自己的一切正在被玄影石刻印,但她没有阻止。
“三日后,便是我离开之期。我刚刚去太初神境见过邪婴,告知她三日后隐于云澈之侧。”
“如今,那些人都称云澈为救世神子,并向我发誓会永世铭记云澈的救世之恩。哼,但我太了解人性的肮脏,尤其对这些上位者而言,他们又岂会愿意有人拥有比自己更高的威名,以及必然超越自己的未来。”
“我担心,在我离开后,他们会忽然翻脸,非但向世人隐他的救世之功,反而会迫害于他……什么恩情,什么正道,什么善念!对他们而言,地位、利益、威名才是一切!为此,多么卑劣肮脏的事,他们都有可能做得出来。”
“希望,这一切都是悲观妄念。”
“希望,邪婴的存在,会让他们不敢暴露出最肮脏的那一面。这也是我离开时,至少可以心安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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