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
南宫行与楼庭晚相对而坐。
两人都不是墨叽的人,南宫行开门见山地问:“你有把握?此事不是儿戏,若是三日后没有任何进展,你在朝中的威望就立不起来了。”
楼庭晚拿出佛珠转着,扬扬眉,“那有什么办法呢?富贵险中求啊,再说人都逼到这份上了,要是还能忍,我都佩服我自己。”
“事到如今,你反悔也无用,罢了,放手去做,朕会帮你的。”
佛珠一顿,楼庭晚抬眸注视着他,“陛下便这般信任我?就不怕我只是利用你?”
南宫行正色问:“那世子会害朕吗?”
楼庭晚狡黠一笑,“看你表现,暂时不会。”
“那就行了,既然暂时不会,那我们还是一条船上的人,若是来日世子想毁约——”
“陛下会怎样?”楼庭晚好奇地看他一眼。
南宫行垂下眼,“不怎么样。”
顶多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罢了。
【啧,果然还是年纪小心太软吗?】楼庭晚内心翻涌,【若是我处在南宫行的位置上,我一定会斩草除根,不给自己留任何隐患】
她看了南宫行一眼,摇摇头:“时间紧任务重,我先去见见这位传说中的冯氏。”
南宫行点点头,“嗯。”
他目送楼庭晚离开,面上的笑意渐渐沉下去。
他提笔蘸墨,拿起一本兵书看了两页,边看边写,写了一会儿忽然觉得不对,他转头一看,自己竟然毫无所觉地写了四个大字:斩草除根。
他一怔,笔尖的墨落下点在了草字头上。
……
楼庭晚攥着佛珠,乘着马车去了北都府。
北都府尹亲自迎了出来,包子似的脸上一笑全是褶,“哎呦,什么仙风把咱们世子吹过来了?”
楼庭晚也笑,“那当然是东风了。”
她哥俩好似的搭着北都府尹的肩膀,笑着问:“言归正传,你知道我为啥来吧?”
北都府尹给了她一个眼神,“知道知道,世子有魄力。”
马屁真是张嘴就来,楼庭晚笑眯眯的应了,“那是,所以冯氏女现在何处?”
北都府尹张嘴就来,“大牢。”
“行,那找个人给我带路吧,我亲自会会她。”
楼庭晚放开北都府尹,期待地看着他。
北都府尹面色一僵,“这……”
“怎么?不行?”楼庭晚眯起眼,凑近盯着他的眼,“嗯?”
北都府尹连忙后仰,“世子别多心,只是那冯氏性子古怪,下官担心她冲撞世子。”
“有多古怪?”楼庭晚来了兴致。
“罢了,世子一看便知。”北都府尹叫来两个衙役,让他们领着楼庭晚去大牢。
……
北都府的大牢还算宽敞,但因为经常使用,里面的味道十分不好。
一进门就看到一只黑影“嗖”的一下从楼庭晚的脚背上窜了过去。
楼庭晚:“……”
头皮瞬间一麻,她不想问刚才那是什么玩意,她现在只想原地跺脚。
但想着身后还跟着两个,咬牙忍了。
“世子,那冯氏女的牢房在最里面,这边走。”
衙役取了灯回来,走在前面,楼庭晚高冷地应了一声。
大牢里的这条路幽暗阴森,仿佛没有尽头。
楼庭晚边走边左右看看,大部分牢房是空的,冷不丁看见个人都能吓一跳,有的已经看不出个人形了。
偶尔不知从哪儿传来一两声哀怨的哭声,让人鸡皮疙瘩直冒。
剩下的都沉默得仿佛是个哑巴,楼庭晚很快便明白了,哭的可能是新来的,在这里待久了知道自己的命运,也就麻木了,哭不出来。
想通了楼庭晚倒是不怕了,坦然地跟着衙役往更深处走,越往里味道越难闻,馊饭馊菜,囚犯长时间不洗澡,血腥味汗臭味,各种乱七八糟的味道混杂在一起从鼻子直冲天灵盖。
楼庭晚熏得不行,北都府尹别说人家性子古怪,在这地方待一天还没崩溃已经不错了。
终于,衙役在最尽头的一间老旧牢房前停下了,他端着灯用钥匙拍了拍牢房的门,发出铛铛的声音。
“哎,醒醒,世子来见你了,还不赶紧起来行礼?”
楼庭晚皱了皱眉,“把门打开,你们出去。”
“啊?”衙役谄媚地看着楼庭晚,劝道:“世子,这太危险了,你不知道,这女人嘴硬得很,性子又烈,万一她发疯攻击你怎么办?”
楼庭晚举起了自己的手臂,“这是什么?”
衙役茫然:“啊?手、手臂。”
“这是男人的手臂!”楼庭晚放下手,瞥他一眼:“你觉得我连个女人都打不过?”
“卑职没这个意思,世子里面请——”衙役说不过她,又不敢得罪她,只能把门打开。
“世子,我们就在前面的过道等着,你要是有事就喊一声,我们立刻过来。”
两个衙役不放心地看了她几眼。
楼庭晚径直走入牢房,顺手把他们手里的灯抢了。
衙役:“……”
两人讪讪离开,楼庭晚反手关上牢房的门,提灯照亮角落里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
角落里原本一动不动的人忽然抬起头,疑惑地看她,“你不知道?”
随即她嗤笑一声,“他们都叫我冯氏女。”
“我知道。”
楼庭晚把灯放在地上,一撩袍摆盘膝坐了下来,绯红的朝服在烛火下闪烁着艳丽的色泽。
她保持着一个让人不会难受的距离,单手托腮看着她,“但人都是有名字的,我喜欢叫人的名字。”
“呵,你倒是不同。”墙角的人分开自己披散的长发,露出一张带着英气的芙蓉面。
眉如远山低压,凤眼炯炯有神,显得精明又凌厉。
即使身陷囹圄,也难掩她一身傲骨,她笑了下,嘴角上扬,声音清润利落,“我叫冯怜卿,怜悯的怜,九卿的卿。”
楼庭晚只觉整个牢房都被点亮了,她捻着佛珠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三公九卿,你野心不小。”
“人活一世,若是没有野心,未免太无趣了些。”
冯怜卿抬了抬手,楼庭晚这才注意到她穿的是一身玄色劲装,是男子的衣裳。
察觉到他的视线,冯怜卿站了起来,大大方方地转了一圈,“好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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