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上空突然升起的烟柱,只是让夯筑城墙的白崖城以及其他各城投奔过来的百姓疑惑了一下,便继续热火朝天的劳作起来。
负责守家留在戍城内的侯杰等一众新团的队头们则是汗毛根都竖了起来。
烽火的传递是有讲究的,根据来犯之敌的多寡决定点燃几柱烽烟。
白日里升起六道烟柱,意味着扣边的敌人已经过万。
这么多的敌人,玄菟的范阳军也无法试其锋芒,只能困守城内。
黎山城就更不用说了,只有一队战兵负责保护立起的县衙,多一个唐人边军都没有。
东亭现在就只有新团五百多号人留守,根本没法出去增援。
而且玄菟距离东亭只有不到二百里。能来扣边的不是契丹人就是靺鞨人。不惜马力之下,夜里就能突到东亭。
“侯头,是不是黎山那边烽火点错了。”老卒姜东明对蕃族这个时候过来袭扰有些不太相信。
侯杰眉头紧锁的摇摇头,“玄菟那边是范阳军在驻守,肯定不会出差错。
黎山城护着县衙的是董四郎他们,一起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他是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吗。烽火绝对是不会点错。”
高腾紫望着烟柱接口道:“烟柱真有错,也不会升这么高不被发现。
现在是咱们该怎么办,过万的贼人想想都头皮发麻。”
侯杰之所以迟迟没下任何命令,就是有些犹豫蕃族到底是不是奔着大唐来的。
如果就是奔着大唐来的,是针对玄菟和黎山,还是直奔白崖与东亭。
见高腾紫都有些发慌,侯杰知道不能再犹豫了,不管干些什么,总比这么傻杵着要强。
“李严,你带着一队兄弟去北边打探打探,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老胡你带着一队兄弟先把内宅的人送去白崖城,再将民团给召集起来准备守城。
顺便安排人去告知城外那些村落的百姓,也让他们赶快躲进白崖城。”
“老姜,你再领一队人将戍城和大营守城需要的器具准备好。”
“老高,你领人让集市的那些商贾抓紧收拾货品,全都拉进大营。”
将目光看向大室坚木与乌海,侯杰指向城外夯筑城墙的百姓道:“你们两个去将他们召集起来,赶快去南山伐木。木料抬回来后,把粮仓和戍城间的缺口堵上。”
顿了顿,侯杰眯起眼睛盯着远处的烟柱看了看,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心中的打算对两人说出来。只是对众人挥了挥手,示意赶紧去忙。
几名队头走后,侯杰靠在城墙上揉了揉眉心,沉思了片刻抬手用力在箭垛上拍了一下,急匆匆地走下城墙,翻身上马直奔南山隐秘的山坳。
这些日子山坳内与戍城外没太大区别,只不过盖的是一间间屋舍,干活的人是那些石台山的孤儿。
“你怎么过来了,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火药作坊是机密中的机密,除去这些老卒与常驻的石台山孤儿,军中知道这的只有杨洪山和侯杰。
而按照约定,没有急迫地事情,侯杰是不会轻易来这边的。
侯杰骑马进入山坳的时候,周口口正坐在临时打制的箭楼下边琢磨着住人的屋舍是夯筑,还是用砖堆砌。
听到有马蹄声响起,一抬头看到侯杰脸色难看的进入山坳,周口口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北边的烽燧升起了六道烟柱。”急匆匆从马上跳下来,还未走到周口口跟前,侯杰便脸色铁青道。
“烽燧升起六道烟柱?”
周口口先是有些迷茫地呢喃了一句,随后脸色猛得一变。因为他想起了刚入军营时,戍城的军卒给他讲解烽燧各种烟柱的含义。
没有理会侯杰,起身狂奔出山坳,目光盯着北边的天空,见六道粗大的烟柱漂浮于空,周口口差点一个趔趄跌住在地上。
呆愣了片刻,周口口猛得扭头看向跟过来的侯杰,“你都做了什么安排。”
不过没等侯杰开口答复,周口口却一把拉着侯杰急匆匆地往山坳里赶,并且大声喊道:“老林!老耿!张一手!赶快过来,出大事了。”
“周胖子,你瞎嚷嚷什么。”老林扔下绑着夯石的绳子,不满地看向周口口,“亏你还是个团头,你就在这帮孩子面前这副样子?”
在帐篷里正小心翼翼的分着火药的老耿,听了周口口的大喊,手差点哆嗦了一下。
气得他小心的将火药放下,一点一点的拐出帐篷破口大骂道:“死肥子,乱喊什么。”
门口拍打着麻纸的张一手斜了一眼周口口,“看来你又要挨揍了,老耿的伸手可不比老班差。”
周口口连忙摆手,“都别在这斗嘴了,是北边起了六道烟柱!
三位老卒听到这个消息,眼睛瞬间瞪得老大,脸上全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周口口见状,将侯杰推到了三人面前,“我刚才看过了,确实升了六道烟柱。
况且这种事也不是能随意说笑的,先听他都做了什么安排,有不妥的地方赶紧指出来。”
侯杰知道这些老经验丰富,是见过大场面的,没有任何犹豫,声音沙哑地讲述了一遍所下的命令。
老林只是稍一琢磨,便率先开口道:“大营不要守了,木料的营墙不够结识且营盘也太大。
虽然民夫众多,但是他们没经过战阵,当不得战兵用。
粮仓与戍城间的城墙已经夯筑的只差城门,让伐木的那些人从山上回来。
把大营给拆了,将木料堵在粮仓与戍城之间,现在粮仓是重中之重,”
老耿接口道:“集市上的铺子也给拆了,不能给留下一根木料。
另外河上的船不要收起,全都去西边的九字弯看着,蕃贼过河势必要挑选个水浅之处。
在船上能射杀一阵是一阵,事不可为时马上弃船回城。”
侯杰听了两人的话,大吃一惊道:“这是不是有些过了。
营盘虽然是木料打造,可还算结识且营门齐全。
粮仓与戍城间毕竟东西两边都空着十丈左右…”
张一手打断了侯杰,冷声道:“你虽然在东亭戍有些年头,可你见过人马过万吗?
告诉你,我们见过!分别守着三处,就算靖东军有四千的战兵也不够用。
而且这三处当初营建的时候,就不是按着正经城池夯筑的。
羊马墙没有,瓮城没有,护城河没有,陷坑没有,拒马也不够多。
守城的火油、大石也没多少,你再分成三份守起来更难,这三处形不成掎角之势。”
“您说得这些我都寻思过,但是蕃族向来不善攻城。这样安排是不是有些太过小心了。”
顿了顿,侯杰脸色发苦地继续道:“如果真把大营和集市拆了,这没法和将军交待啊。
况且蕃族会不会来咱们这边还未可知,咱们先自己吓自己,有些不妥吧。”
“糊涂!”
老耿大喝一声后,抬手指着侯杰气哼哼道:“这个时候战马马力不足,牛羊也皆不肥硕。挑这个时候下来,会不想着往回弥补?
东亭四县只有这里财帛最丰沛,而且集市又是在城外。你说他们不往这来,还能往哪去。”
周口口点头应声道:“恐怕这次下来的还是伏弗郁部,不管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碰了碰侯杰的胳膊,周口口脸色严肃地继续道:“就这么安排吧,另外再派人赶紧去建安与通报此事。
集市和大营毁了你不必担心,回头我与先生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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