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玄菟到柴河城的路不算难走,距离上也不是特别的远。
出了玄菟城一路东六十多里行至黑虎山,顺着山脚再继续东行不到百里,便到了柴河城。
这一百多里路,如果急着走些,两天就能走完,不过罗一硬是走了将近四天。
之所以走的这么慢,第一距离约定的日期还有四天的工夫,只要不去晚了就可以。
第二个原因是从柴河城到黑虎山脉的西端,只有不到百里,为何要靺鞨人要在这放了两万的重兵。
另外,给靺鞨人备的破城厚礼,也不敢走得太快太颠簸。
通过一路的观察,罗一发现了些端倪。
这条黑虎山脉并不连贯,只是走了将近百里,山脉断裂的缺口就不下六处。
而断裂处宽的有二三里,窄得估计也有五六十米。
不将这些缺口堵住,契丹人很轻易的就能顺着断口处突入进来。而黑虎山脉的南侧是直通上京府的古道。
算上即将到达的柴河城那处断裂山口,二万人马分别驻守七处山口,就不显得那么夸张了。
而当远在长安的李泌念叨罗一时,柴河城已经近在罗一的眼前。
“这里是咱们以前南苏州的治所?”打量几眼满是高句丽人与靺鞨人特色,用石片垒筑而成的城墙,罗一微微摇头,对侯杰不满道:“当初就不该主动从这里撤出去。”
侯杰倒是不觉得可惜,掰着手指头盘算道:“这一路虽然关隘众多,但南边是靺鞨人,北边是契丹人。
将此处握在手里太牵扯咱们的精力,而且很容易受到两方的夹击。
当年不管是高句丽人,还是靺鞨人,一旦复叛总是从这里开始。”
罗一微微颔首,难怪李隆基后期会飘的厉害。他接手大唐的时候,周遭的国际环境确实很恶劣。
那时候突厥人还没彻底倒下,契丹人、奚人、靺鞨人又跟着起哄。西边的吐蕃更是一个劲的从山上往下窜。
可以说大唐除了南边,东、北、西三面全是敌人。
大唐就是再猛,也不能同时一挑三。肯定要分个轻重缓急。
李隆基能先维持住局面,随后三面先后挨个搂了一遍,也属实是个狠人了。
可惜极盛而衰,往后别说东北,就连河北都控制不住。
想到这,发觉思维有些太发散,罗一收了收神,环顾了一下在现代时应该是大城市铁岭所在地的四周,扭头对老耿头朝着城墙努努嘴,“老耿,从外面能看出什么端倪吗。”
往前催了催马,老耿瞥了一眼石片间已经露有缝隙的城墙,嘿嘿一笑道:“别看是用石头垒的,缝隙都要透光亮了,没咱们的夯土墙结实。咱们备的那些大礼绝对够南北两边用的。”
耸了耸肩,老耿眼眸微微一眯继续道:“就是想要靠到两边的城墙,有些不太容易。”
“你都能估算出火药的用量,会被这个问题难住?”罗一斜了一眼老耿,调侃道:“在南山炸东西炸多了,把魂儿也给炸没了吧。”
老耿撇撇嘴,“入了城,靺鞨人能听咱们的?得是人家让咱们在哪,咱们就得在哪。”
罗一啧啧了两声,“你都说了入城要听人家的,那为什么还要进去。”
“嗯?不入城?”老耿疑惑的看着罗一道:“靺鞨人不会这么无礼吧,连入城都不让。”
罗一摆摆手,嘿嘿笑道:“到时候后你就知道了。”
老耿与侯杰两人听得一头雾水,周口口却明白了话中的意思,磕马凑到罗一跟前,十分郑重道:“先生,我不同意您这么安排。
这次本就只带了一团人马,再分成两半安置在城外,您入城后的安危怎么办。”33ýqxsś.ćőm
周口口的话,让两人恍然大悟,老耿皱着眉头接口道:“大郎君万万不能存了这个心思。
一旦靺鞨人穷恶无礼,这一团人马能怎么也能护着你回到东亭。
若是将人马分开,即便是有纸砲在手,也要大打折扣。
更何况还是你要单独入城,没有人马护着,这简直是羊入虎口,万万使不得。”
“将军再仔细思量思量,您单独入城看似两全其美。
实则新团相当于被束了手脚,甚至是一旦将军被靺鞨人扣押,新团就全没了用处。”
侯杰也认为罗一这个打算实在是不妥,只带一团人马过来已经够凶险了。
再让罗一单独入城,那简直就是入了绝境,成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靺鞨人摆布。
顺着老耿头的话茬,侯杰眉头紧锁的劝了两句。
“你们与我入了城便觉得万无一失了?”
罗一抬手指向柴河城,低声解释道:“刚从边境途经靺鞨人的戍城时,咱们这一团人马人家都不愿意放进来,更别说入柴河城了。
况且就算让入城,靺鞨人会不紧盯着?绝对会安排个地势最凹,最好看管的地方,新团同样发挥不出战力来。”
看了看几人,罗一摆摆手继续道:“不要那么紧张,我会带一队人进去,不会独自一人的。”
周口口苦笑道:“一队人和您独自一人有什么分别。”
“当然有分别,城墙被炸后,可是要护着我一路往回逃的。”目光看了看北边,罗一叹息道:“炸北墙的兄弟才最凶险。炸完立刻就得跑,还是与我们分开,独自顺着黑虎山的北侧跑。”
见几人还要劝说,罗一抢先道:“不这样安排,咱们没准会被契丹人一同收拾了。
况且能不能分别将兄弟们安置到南北两侧的城外还不一定。”
目光扫了扫柴河城,罗一眉头拧了拧继续道:“好在这里山体断裂的大,柴河城没法讲城墙与两侧山体全都连接上。
实在没法分开,就只能可着一侧来,让契丹人绕些圈子吧。”
见无法说服罗一,周口口重重叹息一声,“不如先生最初定的那样,与契丹人里应外合。
这样太折腾不说,但凡稍稍出了差错,先生都将陷入绝境之中。”
抬头看向罗一,周口口无奈的继续问道:“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因为楞利实的狡猾,罗一最初确实十分摇摆,确定不下到底要坑哪头。
但是琢磨了一阵后,突然发觉这并不是个多选题,而是个单选题。
大唐与契丹之人已经结成仇,怎么打都没问题。
靺鞨人则不同,虽然同样阴险,但至少明面上还过得去。
东亭与他们偷偷摸摸的小打小闹还成,真与契丹人联手,还是破了一座重镇,这事情就大条了。
已经不是在安禄山与靺鞨人之间挑拨离间,而是完全在作死。
没人能保得住,也不会有人保他。
从安禄山和朝堂的角度来看,对付契丹人和奚人已经有些吃力。
再主动找靺鞨人拉这么大的仇恨,不说将靺鞨人推到契丹人那边。光是靺鞨人自己闹起来,都够大唐一呛。
而且一旦开战,不管是胜是败都要花出去大笔的财帛。
原本相安无事,结果闹成了往外跟流水一样掏钱,搁谁谁都气。
再说李隆基。他现在年岁大了,什么都不图,就图个安稳与享乐。
捅出这么一个让人夜不能寐的娄子来,绝对会气得跳脚。
所以就算楞利实有所准备,夜袭的伤亡会有所加大,或是楞利实不选择常有的那条路,干脆堵不到人,也还是得这么做。
不过如果操作的好,也能不着痕迹地小坑一下靺鞨人。
运气够好,还能来一出安排好的英雄救美的戏码,拉一波好感。
因此对于周口口的提问,罗一只能微微颔首。
“既然先生执意如此,我带一队兄弟跟着您入城吧。”
整个东亭军中知晓并且熟练用那些火药的,只有新团。
而此次罗一又将新团全都带在身边,没给设伏的那边分去半个人。
固然有不想将能炸的火药透露出去的意思,还代表了罗一对这次谋划的决心。
周口口只能无奈的退而求其次,跟着一同入城。
“还是我去吧,团头你候在南…”
侯杰的话还没说完,从柴河城内飞奔出一队人马直冲众人。
领头一个年岁四十左右的将领大喝道:“谁是罗军使,真是好大的架子,还要本将军亲自出城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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