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嬷嬷震惊不已的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褐色衣裳,又惊又气:“你一定是看错了!”
哪晓得马倩倩却是一口咬定:“千真万确,当时火光冲天,妾身不可能看错呀!”
这下好了,人证物证,甚至是路线都有了,方嬷嬷真坐死了这罪名。
祝奶奶猛地一拍桌案,茶水都被震得撒了出来:“好你个刁奴,之前说没人看见你纵火,现在好了,人证都出来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祝李氏目露失望,捂着胸口道:“奶娘,你究竟为何要这么做呀!你可知,这火一烧起来,恐怕会伤及无辜呀!更何况,宣儿的妻儿都还在这里!”
“老奴……”
方嬷嬷知道这时候,自己只能赶紧想个借口,把事情从祝李氏身上摘个干净。否则她们主仆二人,今晚都得折损在这儿。
贺兰芝显然猜到了她们的想法,这是高门大院里常用的手段,当奴才的无论如何都要替主子背这口锅。
她轻声道:“婆母休要动怒,莫要气坏了自个儿身子。”
“妾身命如草芥,死了便死了吧。可惜婆母吩咐妾身在三日之内绣的六幅佛幡,全都在大火之中烧毁了。”
话音未落,祝奶奶已经从中听出了不对劲:“你说什么?佛幡?”
祝李氏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贺兰芝微微颔首:“婆母说,这是后日去昭阳寺时需要的,说是要妾身亲手刺绣,方能为夫君祈祷积德。”
“妾身不眠不休劳作了整整两日,和园子里的妹妹们绣了两日,总算才绣了一大半。”
“却不知,这一场大火竟然全没了。也不知夫君若是泉下有知,有人故意破坏,会不会生气。”
祝奶奶脸色铁青,看着祝李氏就恨得牙痒痒!
“跪下!”她厉声道,“佛幡的事情不是交给你去办么,你怎么转手就交给了她人?”
祝李氏不情不愿跪在了青石板上。
三日前,祝奶奶说要去昭阳寺上香,祈祷祝武宣来世能投胎成人,最好能再投到祝家来。
故而,她让祝李氏去外面买五幅佛幡,剩下一幅,她让祝李氏亲自去绣。
因为唯有对孩子深深思念的母亲绣出来的佛幡,才是积攒功德的神品。
却没想到,祝李氏前脚从她的梅园离开,后脚就将这件事假手于人!
而且,三天就勒令别人绣六幅,便是不吃不喝抡圆了绣花针,也做不到啊!
祝李氏有些难以启齿,只能心底恨不得贺兰芝能立刻暴毙。
这死丫头,明明事情风向都快过了,怎么还提起来?!
“奶奶,您别怪婆母。”贺兰芝如同贴心小棉袄,又是给祝奶奶顺气,又是给她端茶倒水的。
祝奶奶抓住了她的手,幽幽叹气:“芝儿在府里受委屈了,怎么不告诉奶奶呢?”
“没事的呀。”
贺兰芝摇头,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笑容。
任谁看了,都知道她受了极大的委屈,却还要故作坚强。
王澜心一横,跪在了祝李氏身后:“老夫人,妾身也有一事要禀报。”
“说吧。”
王澜说:“这府中,恐怕有手脚不干净之人。佛幡需要用金丝混纺的丝线才能绣,然而上次方嬷嬷提供给少夫人的,却是些劣质线头。”
方嬷嬷睁大了眼睛,她拼命地给祝李氏使眼色,希望祝李氏能救一救她。
然而,祝李氏却痛心疾首地看着她:“奶娘啊奶娘,你究竟要为何这样做?那些我让你送去的金丝银线,你都藏到哪儿去了?”
“夫人,老奴……”
这些线,是祝李氏特意吩咐她去做的!
然而,她抬头看见祝李氏眼里的警告,便只能住了嘴,只哭道:“是老奴猪油蒙了心,是老奴偷走了金丝银线。”
“但是老奴真的没有放……”
“真真儿是大胆刁奴,来人,把她嘴巴堵了,拉到院子里杖责五十!”祝李氏腾地站起身来,喝止了方嬷嬷还没说完的话。
她现在唯有对方嬷嬷严厉,将来才有机会保住她!
几个丫鬟鱼贯而入,果断拿了一块儿抹布堵住了方嬷嬷的嘴,把她拉了下去。
砰!砰!
巴掌宽的木板一下一下打在方嬷嬷屁股上,疼得她直冒冷汗,却又因为嘴巴被堵住了,连惨叫都无法发出。
马倩倩暗暗吞了吞口水,夫人竟然连看着自己长大的乳娘都不放过,还好不是她……
她正暗自庆幸,忽然察觉头顶一道视线阴冷至极。
是贺兰芝。
马倩倩听着外面的行刑声,被她的目光吓了个激灵,不由得有些心虚。
“婆婆。”祝李氏捏着帕子,“这人既然是出在我们园子的,此事便也有我几分责任在。这样吧,便扣她半年俸禄如何?”
贺兰芝心底冷笑,造成了这样的后果,竟然只是扣罚几两银子?
如果罚钱有用的话,还要衙门做什么。
“婆母,她今日敢在您眼皮子底下偷盗,纵火。明日就敢对您不利呀,尤其是您还跟她住在同一屋檐下……”
贺兰芝满心满眼都是对她的担忧,“旁的也就算了,毕竟是您罚了她五十杖呢。”
“看看人家,再看看你!真是一点主母气度都没有!”祝奶奶敲了敲拐杖,“依我看,这刁奴没必要留在祝府了。”
“至于你,就闭门思过半个月吧!”
祝李氏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却又只能将这些委屈往肚子里吞,含泪点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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