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培养一个干部不空易,这也没什么大错,从某种角度说,国家是主张恋爱自由的,拿这事不续聘,有些过了。再说人家也检讨了,保证了,就给个机会吧。”王良木思考了一阵说。
“这可不行,这关系到干部队伍的思想道德问题,不能给这个机会。”龚同庚毫不相让。
“那这样,我们举手表决。同意不继聘的举手。”孙书记看着现场的局面,决定举手表决。
龚同庚举起了手。
“好,同意不续聘的一票。同意续聘的举手。”孙书记说完带头举起了手。
小舒也停下倒水,举起了手。
孙书记笑笑,向小舒挥了挥手,意思是你没权举手表决。
“好的,十二票同意,一票反对,决定续聘刘素英同志。”孙书记说。
龚同庚一阵脸红,很不得色。
“第四个,黄莲乡的章山椿。根据乡上的材料看,这个同志在去年受到记过处分。不符合招聘干部的用人条件。”龚同庚说。
“章山椿?就是那个招考时第一名那个?不是说很能干,在黄莲乡把团的工作搞得有声有色,怎么被处分了?”仇何平对章山椿的记忆到是深。
“能干和犯不犯错,受不受处分没关系吧。”龚同庚反驳到。
“这到也是,他受了什么处分?”仇何平问。
“他是黄莲乡乡镇企业领导小组成员,他们乡兴办的抬杠厂由于决策失误,工作不到位,亏损十四万多元,区委区公所给乡镇企业领导小组一个集体记过处分,乡党委政府应区委区公所的要求,对乡镇企业领导小组成员每人一次记过处分。”龚同庚说。
“哦,他这年轻娃儿在领导决策中能起什么作用?这个处分有点不值。”仇何平替山椿宛惜。
“不管值不值,有了这处分,就不符合招聘合同的条款,就不能续聘。”龚同庚到是很原则。
“你们大家有什么看法?”孙书记看着大家。
“我可听说这个章山椿这个处分确实是有些冤,他在乡镇企业领导小组的工作还是很出色,也有见地,就是领导一意孤行,不采纳他的意见,才造成直接经济损失的。我看不仅不该处分他,相反到是应该表扬他。”金书生昨天听了张承莲转诉的情况,就慢慢地说道。
“不会吧,他一个年轻人,多大点,还有这本事?”有人说。
“我可也听说了哈,这个章山椿确实是一个很有思想的人,他在乡里的工作也做得有声有色,在全乡的群众基础也很好的,是一个好干部。我听说的不算,以我过去对他的观察,这年轻人确实不错。”高国富以往对山椿的印象就很好,加之最近准儿媳兰英没少在他面前说老乡山椿的事,到是难得的人才。
“工作归工作,处分在那里摆着,过不了续聘标准和要求。”龚同庚组工干部的原则性充分展现。
龚同庚拿原则压人,大家就沉默了。
“据我了解,这个章山椿的情况和同志们说的差不多,但,我还了解到,章山椿在企业兴办上的思路是很不错的,他们乡上兴办的三个企业,抬杠厂、纸厂他都是反对的。抬杠厂最后的异地兴办,他一点也不知情,是乡上其他领导甩开了他,他反对的纸厂最后也被他言中关闭了。如果这些是真实的,章山椿不应该在抬杠厂亏损这事上承担责任吧。”王区长也把从小舒哪里听来的情况说了出来。
“不可能,章山椿才多大,他有那预卜先知的本事?”有人一点也不相信。
“我也觉得是不是把章山椿估计得过高了。”龚同庚坚持自己的观点。
“要不,区里组织人下去调查一下。”高国富一副笑态。
“就是,重新调查一下,不能草率的毁了一个人的前途。”金书生立马附和。
“我看可以,我不怕麻烦,我去查。”仇何平主动请战。
“好了,同志们的意见我听明白了,总的原则是要在坚持原则的前题下,保护好我们的干部,不能轻易的毁了一个人的前途,感谢同志们能有如此高的觉悟。我这里有黄莲乡党委的一个请示,大家先传阅吧。”孙书记扬了扬手中的几页纸。
由于请示有点长,专阅的速度有点慢,不过每一个看过的人都沉思着,没做声。
“同志们,我们对章山椿同志符不符合续聘条件,能不以续聘进行了争论,也传阅了黄莲乡党委的请示,相信每个人心中都有了定论,我们就举手表决吧。同意续聘章山椿同志为招聘干部的请举手。”孙书记举起了手。
“你还有什么看法?”孙书记一眼扫过去,只有龚同庚没举手,就看着他问。
“既然是这么一个情况,何必先前不说清呢,整些矛盾。”龚同庚还是不通。
“这个请示与先前乡党委政府交回的汇报材料没矛盾吧。只是先前的材料只说了结果,没说过程。”孙书记说。
龚同庚也举起了手。
“好,全票通过,同意续聘章山椿同志为招聘干部。”孙书记放下手。
“秘书,要记录好,是全票通过。”孙书记对着秘书喊,他担心有人在县里去捅烂事。
“同志们,我们在工作中,一定要全面客观地看待每一个人每一件事,要爱护我们的干部,要维护和管理好我们的干部队伍。章山椿的事,要不是乡党委及时发现和自我纠正,我们可能就会毁了一个好干部,一个好青年。请同志们要务必注意。”孙书记说。
“那个罗汉乡的招聘干部我们下来要多关心。去年开除一个,还连带开了铜锣乡一个。今年他一个乡就要开三个,这不光是招聘干部的问题,领导也好好检讨一下原因吧。”王区长大声的说了一句,表达了对罗汉乡处理了几个招聘干部的不同看法。
黎书记和秦书记早就去了区公所,山椿心里很感激。但也心神不宁,到底黎书记和秦书记能不能说服区委区公所的领导们,能不能不拿这处记过处分说事儿?
山椿也翻看到自己上班时签的招聘干部聘用合,合同载明,在工作期间受到党纪和政纪处分的,解聘。就这一条就足够不再与山椿签订续聘合同。
那么,自己就将和李洪波一样,不再是政府干部,只好回到章家湾修理地球,不仅要遭受周围人们的耻笑,还将对自己以后的人生道路带来许多的麻烦和不确定因素。
如果是这样,就毁了自己的一生,自己再无力冲出农门,跳出农村,这是多悲痛啊。妈妈会怎么想,妈妈会有多悲伤。
早知如此,自己为什么要来应聘这招聘干部,去考大学多好?就在自己考上招聘干部那年,樊诚等五六个比自己成绩差的同学都考上大中专院校读大学去了,跳出了农门,成了天之骄子。
当初的决定是否正确?龚委员当初劝自己和蒋毅、刘素英别来考招聘干部也是出于一片好心吧。
山椿坐在寝室里,无聊地翻看着自己的书,可每一本都看不进去,无论是诗歌、散文、古文观止还是厚黑,商道之类的杂书都看不进。
拿出一本,翻翻 ,甩在一边,又拿出一本,桌上已堆满了。
“怎么了?”中午吃饭的时候,魏大爷见山椿黑着眼圈,没精神。
山椿看了看他,没说话。
“他娃怕是失恋了哦。”李大爷也不知道山椿内心的煎熬。
“失恋怕个屁,乡信用社又来了个妹儿,我给你介绍去,那妹子还水灵。”魏大爷相信山椿是失恋了。
“唉。”山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放下碗不吃了,走了。
“管他失不失恋,饭得吃饱哈。”李大爷劝着山椿。
“你两个别去烦他了,他娃女朋友都没有,那来的失恋?再说我们山椿书记岂是失恋能打击得倒下的?”樊韵那天听了龙恩科的说词,又在刘雪梅那儿知道了些情况。
“哦,还有什么大不了的?”魏大爷说。
“代人受过呗。”樊韵说。
“代人受过?代谁受过?”魏大爷说。
“别说了。”山椿站起来走了。
“怎么回事?”李大爷看着樊韵。
“听说是前次乡上抬杠厂的事,山椿得了个处分,这次续聘招聘干部,这是个问题。可能不再续聘他了。”樊韵悄悄地说。
“啊,有这事?那办抬杠厂,是那几爷子干的事儿,有山椿啥子事?”魏大爷一听,不相信。
“嘿嘿,我也不懂这些,反正山椿那次是得了个处分。”樊韵说。
“那次的事我们晓得啊,山椿是搭到挨处分的。”李大爷说。
“可现在别人不管你是怎么被处分的,反正受了处分就不再续聘。”樊韵说。
“也是这个道理,可惜了这个娃儿了,多好的一个人啊。”李大爷说。
“老子就不信了,我去找他几爷子说理去。”魏大爷有些火了。
“别去,别去,现在去闹起不好。黎书记和秦书记去区公所找领导去了,看看再说。”樊韵连忙招呼道。
“哦,李老头,晚上整点好的,樊樊去整点酒,管球他的,晚上我们陪山椿喝几口。”魏大爷拿出钱来给樊韵,他一直都叫樊韵樊樊。
“别怄气了,对身体不好。”樊韵来到山椿寝室。
“唉,人生就是个命,不信都不行。”山椿还是叹息。
“别管那么多,人生的路还很长,人生的路也还得走,不管路如何,我们都得走,不是吗?你不也叫我们要激情飞扬吗?我们还有青春,还有激情,要是你这次不再当乡干部了,我就陪着你去打广,也激情飞扬一把。”樊韵坚定地说,打广是打工的代名词,因为最近几个越来越多的人出去打工,绝大多数是去了广洲,人们就把打工叫成打广了。
“晚上,魏政府请你喝酒。”樊韵又说,扬了扬手中的钱。
“干吗?”山椿问。
“这个老头先说要去找领导说你的事儿,我劝他先别去,等一下看消息。他又说不管结果如何,晚上他请喝酒,叫李大爷整菜,叫我买酒。”樊韵说。
“哦,这老头有意思,一个人住在乡政府,大家都很尊重他,个别人还怕他。对了,怎么大家都叫他伪政府呢?”山椿听了魏大爷的仗义,有些感动。
“呵呵,你娃来了这么久了,还不晓得?”樊韵一脸不信的看着山椿。
“不晓得什么?”山椿问。
“也难怪,你一直叫他魏大爷,没叫个伪政府。”樊韵笑笑。
“叫人家伪政府不好吧。”山椿说。
“他刚解放土地改革的时候,是黄莲乡第一任乡长,没结婚,无儿无女一个人。不当乡长了就一直住在乡政府,大家平时叫他伪政府是对他的亲热和喜爱。他也正直慈祥,看不起的人,不甩,看得起的人那是喜欢的很哦。”樊韵解释道。
“哦,这样啊,我还以为是伪政府过来的人呢。”山椿不好意思的笑笑。
“他今晚请你喝酒,那是看得起你娃。”樊韵也笑笑,看着山椿笑了,他也高兴。
“这次的事,是不是朱乡长几个故意整你哟。”樊韵又问。
“不会吧,我也没得罪过他。扯点皮都是工作上的事儿吧。”山椿说。
“那怎么就要开除你了?”樊韵不解。
“应该是他们按规定上报,我确实有个处分。”山椿分析了很久,认为不可能是故意针对自己。
“但,那个处分真的有点冤,也许以后也是我的一个麻烦。”山椿又说。
“山椿,接电话。”刘姐喊。
“哦,来了。”山椿答应了一句。
“喂,哪位?”山椿拿起话筒。
“你大姐姐。”话筒里传来藤大姐的声音。
“哦,你好,大姐。”山椿连忙问好。
“呵,听你的声音还可以嘛,还以为你娃躲在哪个旮旯里哭得天昏地暗呢。”藤大姐取笑山椿。
“我为什么哭?”山椿说。
“昨天在我机房里又不是没见你哭过。”藤大姐笑话山椿。
“哦,不好意思,哭过了,擦干泪水,就不哭了。”山椿说。
“哦,那你娃还行。不逗你了,你可以放心了,你该去高兴的哭一场了。”藤大姐说。
“哦,什么意思?”山椿问。
“就是你的事解决了,你可以高兴了,可以喜极而泣了。”藤大姐说。
“真的?”山椿确实泪水一下子又冒出来了。
“真的。”藤大姐撤了线。
“什么事?”刘雪梅见山椿拿着话筒久久没放,眼里还冒着泪花,心道,这山椿怕是被解聘了吧。
唉,也怪自己那天没认真的看,黎书记骂得是哦。只是对不住山椿了。
“没事儿,刘姐。”山椿怔怔地说。
“山椿,不要伤心,也怪刘姐那天看到是朱乡长拿来的资料,没看就盖了章了,对不起了。”刘姐眼泪也要出来了。
“没事的,刘姐,报告没错,说的都是事实,只是那处分是实在太冤了。”山椿说。
“就是,你没错,为什么要给一个记过呢。我也没搞明白他们是怎么想的,我当时为什么就没多想想呢。”刘姐也还深深的自责。
“没事了,刘姐,椿弟还是要跟着刘姐干革命工作。”山椿笑笑。
“哦,什么意思?”刘姐问。
“我也没明白,只是说我的事情解决了。”山椿说。
“那就好,那就好。”刘姐念叨。
“晚上我请客,在你小厨房。”山椿说完跑了。
“晚上叫两个大爷把菜弄好端到刘姐小厨房吃,我请客。”山椿回到寝室对还在那里拿着本书看的樊韵说。
“好。”樊韵一看便知事情有了好的结果,真是悲喜两重天啊。
“山椿电话。”五点的时候,刘姐又喊山椿听电话。
这次是张承莲打来的。
“谢谢老同学。”山椿听完电话,知道了区委会议上的争吵,也知道了黎书记和秦书记的请示,心里暖暖的,又想流泪。
“老同学了,不用客气。”张承莲说。
“等天有机会,约下金区长,请他喝杯酒吧。”山椿说。
“不用,金区长这个人还是很正直的。”张承莲说。
挂了电话,山椿又摇了青杠区政府找到了田良。
“田书记,谢谢你。”山椿说。
“哦,你知道了?我也刚接到王区长的电话,说你这事争论还是很大的。”田良说。
“唉,就是背上那个处分,怕是一首魔影了吧。”山椿说。
“当时为什么就把你这个一点责任的人给记了个过呢。”田良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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