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小茶几上,摆了各式烤串串,有晕有素,好几十串。还有一瓶长城干红,两双方便筷子,两个纸杯。
“开酒吧。”妞儿对山椿说。
“没开瓶的工具呢。”山椿道。
“有,那边台子上。民宿一般都配备这些起东西,可以当家住的。”妞儿老道的说。
“你来过?这么熟悉。”山椿在窗边的台子上找到红酒开瓶器,看见台子上还有红酒杯、白酒杯,便拿了杯子去洗。
“来过,和我们班上的同学。”妞儿坐在沙发上边啃着串串,边回答。
“干吗呢?”山椿坐到妞儿傍边。
“分手了,伤心,叫我来陪她喝酒。”妞儿把红酒递给山椿。
“酒,要少喝。能不喝则不喝。”山椿边开酒边说。
“我不大喝酒,今天陪你喝,我们平分。”妞儿说。
“好的,我陪你吧。为你考起大学。”山椿倒好了两杯酒,端起杯子对妞儿说。
“别,我的酒不是白吃的。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吧。我有酒,你有故事。我要三个你的故事,以佐这长城干红。可否?”妞儿看着山椿。
“我还有诗和远方吧。”山椿摸不清妞儿的意思,怕落入她的陷阱,不敢轻易答应,只得含混地说。
“有诗好啊,知道你是会写的人。”那知妞儿不仅要故事,还要诗。
“要不要远方?”山椿不敢答应,也不好反对。
“远方就算了,我自己去书写我的远方吧。”妞儿自信满满。
“好吧,看在这瓶酒的份上,准你三个问。”山椿说。
“行,但必须是真实的故事。”妞儿应道。
“我给你三个故事,保证真实。你也得回答我三个问题,也必须是答案真实。”山椿也拿起一根串串啃起来。
“成交。”妞儿伸出手掌和山椿拍了一下。室内干红的酒气和串串的糊辣味柔和在一起,怪怪的一种味道。
“我要听你最刻骨铭心的女人的故事。”妞儿端起一杯酒,眼睛微眯看着山椿。
“最刻骨铭心,多啊,你要听那个?”山椿和妞儿碰了碰杯,喝了一口。
“理解能力差吧。我知道你很讨妇人喜欢,我听我家乌木说过。所以我说的是最刻骨铭心,最,你理解吗?傻椿。”妞儿也喝了一口酒,涩涩的,甜甜的。
“好的,改天吧,今天有事儿。”山椿此时轻松了,一场难以言说的尴尬就此过去。心中想着公司的事儿,决定走了。
“为什么是改天,不是现在?这环境,这心境,都适合听人讲故事吧。”妞儿想和山椿呆上一整天,听听成年人的过往。
“今天真的不行,我电话都被打爆了。”手机在进屋那一刻调成了静音,山椿虽然没看手机,但他知道肯定有很多的电话进来。
“不信。”妞儿对山椿的说辞很不以为然。
“我山椿文化创意咨询服务有限责任公司挂牌,我是被你从现场逼过来的,对吧。”山椿淡淡地说。
“啊,有这事儿?那你走吧。”妞儿一听,这可是大事正事儿,急忙推山椿出门。
热闹是暂时的,热闹过后,一切都归于平静。
在花间坊茶楼里山椿招待着任正他们喝茶。
十多年来,山椿每次来花间坊茶楼喝茶,花间坊的老板古素都会亲自来倒茶,并且总是微微地笑着,让山椿老想起那年雨中的碎花伞,也让山椿想起古素当年对农村人那种鄙夷和轻篾。当然,山椿重新认得古素后,忘却了她的鄙夷,却记下了她的碎花伞。
其实有什么呢,在哪年月,轻溅农村人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农村人自己都轻贱农村人呢。何况人家还帮你认识了梅红呢。由于梅红和古素也是朋友,所以山椿对这些都释然了。
只是古素,嫁给厂长的儿子,生下女儿后就被抛弃了,一个人带着女儿生活,丝厂垮掉后,下岗了,便开了好又来茶馆,和山椿再次相遇后,便对自己过去看不起山椿而后悔,而从心底喜欢山椿。
山椿和梅红到是常常来古素这儿喝茶,梅红和古素之间也一如当年那样的友好,凡事都互相帮趁着。后来在山椿的建议下古素把这好又来改成了花间坊,这样听上去更有文化气息,更符合品茶人的心理。
只是今天,上午古素的女儿妞儿给山椿那震撼的一台表演,让山椿看到古素时有些尴尬。
“感谢各位,特别是任书记,邱镇长,在百忙中抽出时间来为山椿捧场。”看着丰腴如脂的茶老板滗着茶,山椿说道。
“朋友嘛,来祝贺是应该的。”邱水一直当山椿为朋友,没有镇长的架子,也没有人与人之间的疏离。
“本来,换个牌牌,架个梯子,自己就搞成了的,可我家梅红吧,非要说趁香港回归十周年这大庆的日子,搞个排场,沾沾喜气。”山椿笑笑。
“嗨,仪式感是要的,仪式感也很重要。”邱水忽闪着一对大眼睛。
仪式感真那么重要,这些年轻人就这样吧。上午的古妞儿也老是要她的成人仪感,还是那样的前卫和极端。现在这邱水也觉得这仪式感很重要。
“啥仪式感哟,我们当年干啥事,都直奔主题,没那么多讲究。”山椿说。
“山椿书记,时代不同了,还沉庆在当年里不能自拔?”朱幺妹虽心里驻着山椿,但这么多年了,也只是一种心态了。所以和山椿说话也没以前那么拘谨,只是还一如既往地叫山椿书记。
辞职那天,山椿说过任何人不得叫自己书记、所长、副乡长了,因为这些都是过往,也是云烟。只有这朱幺妹还这么叫着,山椿也不纠正,也无法纠正,因为他想朱幺妹把他称呼得正式一些,守好那界线。
“也是,看来我得与时俱进了。”山椿自嘲地说。
“这公司一成立,招牌一换,文化创意服务,加上有限责任,高大尚,正是与时俱进啊。”任正说。
“任书记也来挤兑我?不过呢,这些年,还真得感谢任书记了。”山椿很诚恳地说。
“哦,感谢我?没搞错吧。应是我们黄莲镇党委政府和黄莲镇人民感谢你吧。你当年给黄莲乡做的那些事不说,就是在临走时给黄莲人民留下的经济发展和文化传承项目规划,老酒坊的运营,观光农业的兴起,那都功德无量。现在已经成功,正在为黄莲镇的经济腾飞起作决定性的作用。”任正说起山椿当年那《黄莲乡经济发展及化佛老酒坊文化实业中长期目标规划》,心里的叹服溢于言表。
“那是镇党委政府领导有方,执行得力。是黄莲人民的努力的备斗的结果,当然,化佛老酒坊也起了一定的作用,这些都是你们的功劳,我可没做什么。”山椿这些年很少去化佛老酒坊,偶尔去一次,却没有惊动任何人。也没必要惊动这些镇领导,山椿的精力是在那化佛酒坊
“这么说也对,我们今天就不谈这些了。我们想谈的是对我们黄莲镇未来的整体发展的新思路。”任正说出了今天来的主要目的。
“这个问题,应该不是我考虑的事儿吧。”山椿笑笑。
“哦,当然,从责任和工作方面说,与你无关,可从你文化传承这个永恒的目标看,应该可以言说一二吧。”邱水笑盈盈的说,她也知道只有这文化传承的事儿才能打动山椿。
“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山椿书记能以什么身份去说,去介入呢?”朱春霞是个精明之人,提点着领导要给山椿名份和报酬。
“做文化传承啊,这不是你一直坚持的梦想吗?还需要什么名分呢。”邱水想得就简单多了。
“做文化传承是我的梦想,我也一直在为化佛老酒坊做着策划,也就是说我做好化佛老酒坊的事儿,就是在做文化传承的事。至于观光农业,特色农业,特色产业,民宿,宾馆,农家乐这些得益于化佛老酒坊文化传承事业成长起来的产业,在十年前的规划中已有了,后续的发展,我相信政府是可以做好的。”山椿对黄莲乡,如今的黄莲镇的发展一直看在眼里,十年的规划已经实现,是该有进一步的规划和发展了。
“哦,这到说的也是。”任正觉得山椿说的很有道理,十年前人家遭到不公正待遇,还能那么尽心尽责的把这个规划做好,并送给了黄莲乡政府,这十年的发展也证明了人家规划的科学性,合理性,可行性,也见到了效果,让黄莲镇得到了比其他周边乡镇超前的发展,黄莲人民也逐渐富裕起来了,还有什么理由让人家山椿再贡献自己的智慧?
“难道就这样止步不前了?”邱水抱有很大的希望来找山椿聊黄莲乡进一步发展的事,却得不到山椿的回应,有些失望。
“发展是无止境的。”山椿淡淡地说。
“发展关键是要有点子,金点子。也就是好的,新颖的创意。”朱幺妹俨然是一个商业成功人士,说话做事都很得体到位。
“对呀,你这不是文化创意服务公司吗?创意一下,整个金点子?”邱水一脸期待进看着山椿。
“邱镇长说得没错。我开公司,就是干这个的,专业干这个。”山椿淡淡地说。
“这样,我们合作一把,黄莲镇政府聘请你为乡镇发展顾问,签合同。这样你就有身份介入我们镇经济发展的事务中来。对顾问我们付酬劳,月薪多少,你提个数,我们回去讨论。”任正想了很久,理清了这之间的关系,想通了山椿的意思。
“任书记这想法不错。”朱春霞明白山椿内心的想法,看任正说到这点子上了,也就恭维了一句。
“我看政府那么多人才,那里用得着我来顾问啊。还是算了吧。”山椿想到自己给政府当顾问不妥,要改一种方式。
“就是,这也是不好拿出来讨论的。”邱水想到堂堂镇政府的发展要一个民间人士做顾问,来言说,脸上有点挂不住。
“那,你说咋办?”任正问山椿,山椿不说话。
“我说,换一个方式,按我们老酒坊的办。我们以前是和山椿咨询服务部签的合同。现在准备和山椿文化创意有限责任公司答合同。单位对单位,这样名正言顺。”朱幺妹说。
“哦,这样好。”邱水明白过来,山椿却看向任正。
“行。”任正觉得这一个单位与章位之间的合同一签,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单位对单位,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放心,我们签了服务合同后,我一定尽心尽力服好务。按我们门上那十六个字办。”山椿表了态。
“服务费怎么算?”邱水问。
“你说呢?”山椿看着任正。
“我们也不懂行情,你提,我们照办。”任正心里没底,开多了,怕镇里通不过,开少了,怕山椿不干。
“啊,我说啊,如果按月付,每月一元。按服务次数算,每次一元。另处差旅费和制作成本费实报实销。”山椿平淡地说。
“啊,一元?没搞错吧。”邱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元,你没听错。”山椿肯定地说。
“为什么?”任正对于山椿这个报酬要求倒是十分意外。
“我答应给黄莲镇服务,是基于对黄莲人民的感情,也是出于对黄莲文化传承项目的热爱和追求。收一元服务费是基于聘用关系这个事实,签合同是追求一个与服务对象的平等地位。”山椿说出的理由,解了邱水心中的迷惑。
“好,不错。”任正伸出手,和山椿握了握,对于山椿的大器,自已还是没看透,就显得自己格局太小了。
“那这合同就签了?”邱水眨巴着眼睛问,心里却再一次升腾起对山椿的信服。
山椿看见古素一个人在吧台里,就起身去上卫生间。路过吧台时,古素似笑非笑地看着山椿,似有话要说,又无从说起。
“女儿长大了,是好事。”山椿站在吧台外外看着古素。
“啊,这家伙不会真的收了妞儿吧。”古素听得山椿的话,心里一惊,不过很快淡定,相信山椿不是那样的人。
“再说,即使那样,也很正常,女儿确实长大了,要独立自主了,当妈的,只能建议,却无可奈何。”古素心里十转八弯的。
“学会威协人了。”山椿又淡淡地说了一句,把手机中妞儿发的短信,放在古素面前。
“你去了?”古素没想到妞儿用这一手去邀约山椿。
“能不去吗,又要跳楼,又不知道是谁,万一有事儿,咋办?”山椿依旧波澜不惊。
“去就去了吧,是她自愿的,也是她的诺言。她能有今天确实得谢谢你。”古素的心情十分复杂,说是女儿十八自主,但,还是心有五味杂陈。
“呵呵,你这么想?”山椿看出古素似乎以为自己去了,就要了她那美妙的女儿。
“我还能怎么想呢,当年她就是一叛逆,没有你的教育早就被毁了,哪里还有今天。所以,她做什么我都觉得可以理解。”古素这话是为山椿宽心,意思是我理解你的行为。
“你呀,还是太自以为是了,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山椿对这古素的评价到还贴切。
“啊,什么意思?”古素茫茫然。
“要是梅红,是不会这么想山椿的。”山椿丢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回到茶坐。
“啊,什么意思?没要妞儿?”古素心里泛起一阵酸痛,痛彻心扉。这么好的男人,就因为是农村户口,自己就把他丢了,命啊。
“说说吧,老酒坊有什么事儿要商量?”任正谈完事,走了,山椿问朱幺妹。
朱幺妹要谈老酒坊的事,本以为邱水要走的,可她就是不动,坐在那里聊着天。
听得山椿问,朱幺妹没说话,只是拿眼角瞟了瞟邱水。
“没事儿,你说吧。让邱镇长听听也有好处。”山椿自信地说。他知道这邱水,虽然还有些年轻,在某些事儿上看不透,脑子的弯弯绕也少,但她是一个可以做朋友的人。
“老酒坊按以前的规划已完全实现,现在的投资也已全部收回,只是钱,大都压在原料储存和产品积压上了。一个是如何减少积压,二个是可以给股东分一次红了。山椿书记,你看咋办?”朱幺妹还是一如既往的中规中矩。
“老酒坊这十年经营得很不错,现在能盈利,在我计划中提前了至少五年。你功不可没。”山椿心里很高兴,当初这个不被看好的幺妹,还是个做事儿的人。
“那是龙姐的功劳,也是山椿书记决策有方。我就是按你们规划的在做而已。”朱幺妹谦虚地说。
“龙姐确实有功劳,但她只带了你一年就走了嘛,后面的都是你在做。”邱水转头看着朱幺妹笑。
“规划是山椿书记做的,酒坊的运作管理等规章措施操作流程等全是龙姐在时做好的,跟龙姐,我也学了不少,就是吧,一年就走了,明间还是太短了。”朱幺妹很遗憾。
“那年我三月辞的职吧,六月,国务院就出台了《国务院批转公安部小城镇户籍管理制度改革试点方案和关于完善农村户籍管理制度意见的通知》,规定已在小城镇就业、居住、并符合一定条件的农村人口,可以在小城镇办理城镇常住户口。这城市户口和农村户口管理一松动,龙姐这些在城市的新兴贵族当然在农村呆不住了,走,是一定的。只不过当时没想到这政策变化得这么快。不过也好,有幺妹顶着。”山椿这话说得很客观很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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