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陈莲出去后,山椿又叫了钟三娃进来。
听到山椿叫他,他也没应,默默的坐下,看看山椿,又看看古袢儿。
“你和陈莲怎么回事儿啊。”山椿问钟三娃。
“没事儿。”钟三娃语气坚定。
“真没事儿?”
“真没有。”
“为什么村里人会说你们有事儿?”
“不晓得。别人乱说的。”
“别人怎么没乱说其他人,偏说你呢。”
“我只是给陈莲干了活儿。”
“真没别的?”
“真没有。”
“查出来了咋办?”
“查出来了,我担着,不关陈莲的事儿。”
“哦。有种。你们有不有事儿,我清楚,你不承认没关系。并且以后对谁也不要承认,就要和刚才一样,没有就是没有。听明白了吗。”
钟三娃不明白山椿的意思,没说话。
“按我说的办吧。以后把自己的家搞好。”
“我家里搞好了的。”
“今后也不要去陈莲家帮忙了,别人误会了不好。懂了吗。”
钟山娃点点头。
“你怎么教人撒谎呢。”钟三娃出去后,古袢儿问山椿。
“没有啊。没教人撒谎啊。”
“刚才你叫钟三娃不说,不是撒谎吗。”
“不是啊,人家本来就没有事儿啊。”
“陈莲不是承认了吗。”
“她承认了,也不能凭她一人之言就认定是事实吧。我看他们就是没什么事儿。”
“你怎么这样?”
“我怎么了呢,难道我们非要定人家一个通奸?”
“本来就是通奸。”
“通奸好像也不犯法吧,只是一个道德层面的问题吧。况且,陈莲只在我俩面前承认了,能作为证据吗?就是能作为证据,怎么处理?通报,批评?闹得沸沸扬扬,众人皆知?那样的意义在哪里?如果因此造成当事人做出极端的事儿,怎么收场?古镇长,那你说这件事怎么收场?这种很隐私的问题,你们拿到清明会上让众人评判,本身就是不合法的。你作为政府领导,能允许私设公堂?如果陈莲和憨憨在众人面前承认了,你们怎么收场?”山椿给古袢儿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哦,本来就没有的事儿,不用收场。但,总得给大家一个说法吧。”古袢儿想了许久,觉得山椿说的有道理。
“这事儿呢,如果今天不到清明会上闹这么一出,是用不着解释的。既然这样了,就和郭书记一起当三人的面否认这件事儿就行了。这样处理后,自然有人传出去的。”山椿说道。
“这样行不行啊。”
“应该行吧。”
“好吧。就按你说的办。”
“那就叫郭支书他们进来吧。”
堂屋里,二爷坐在上方,郭书记和古袢儿坐在左右两方,山椿搬了凳子坐在屋角。承莲三人站在中央。
“经过对承莲、钟老三的询问调查,弄清了章老四和钟三娃两人纠纷的真实情况,就是陈莲和钟老三之间没有非法的男女之间的事儿。所以这件纠纷到此结束,当事人不得再生是非。今后,你们各自相信自己家人,不要相信外人的谣言。”古袢儿宣布。
“真没事儿?”章四娃问道。
“调查清楚了,真没事儿,你不要疑神疑鬼的。一个男人要相信自己的老婆,你老婆对你如何,对你家如何你不知道?你也要相信领导,我们的调查是认真负责的,是为社会家庭安宁和睦的。”古袢儿提高了声音说道。
“没事儿就好。”章四娃放下心来接受了这个结果。
“真的没事儿?章四娃,你真心相信?”郭书记说道,似乎有些不信。
“没事儿就好。就不必多说了。郭支书,你说呢。”二爷听了郭支书的话,立即说道。
“哦,只要当事人没意见就好,就怕二天又扯不清。”郭支书对着章四娃说。
“这件事儿呢,本来只是钟老三帮陈莲做了一些地里的重活儿,邻里之间互相帮忙也是应当的,支部和村委不也是在提倡互帮互助吗?况且,陈莲一个女人家在家,有些重体力活儿干起来也是力不从心的,所以这事儿无可厚非。就是不晓得是谁无中生有把这事儿说成了现在这谣言,拱起火,让人不得安宁。我呢,本来没资格管这事。只是建议既然事情弄清了,二爷也发了话,就这样了,就不要节外生枝了。事情搞大了,于人、于己、于村两委都不好。是吧,郭支书,你说是不是这样?”山椿听郭支书言语,急忙说道。
“无风不起浪吧,我看还是交上去,钟三娃这种人就是要处理。”郭支书听山椿这话,脸忽地红了,便提高声音回应山椿。
听了郭支书的话,陈莲眼盯着郭支书,一脸鄙视;章四娃似乎想说什么,欲言又止;二爷皱了皱眉头;古袢儿望望郭支书,又看看章山椿,不知如何应对。
“我本来觉得追查什么人处理什么人就没必要了,听郭支书这么说,又觉得该查查。不过呢,明明是钟三娃帮陈莲做了一些体力劳动的活儿,陈莲也招待了一些饭食。这很正常嘛。老四在外打工,陈莲在家,上有老,下有小,农村的生活劳动重体力活儿多,陈莲一个女人家,那里承受得了,找个人帮帮忙是难免的。找人帮忙,吃顿饭不也是应该的吗。可被一些居心不良的人胡说八道,生是非。但,毕竟人家是为章四娃好。况且谣言这东西追也难追出个具体的人来。都是道听途说。我想也应该是道听途说,陈莲家是个单独户,就是陈莲有啥事,也不会有人半夜跑到陈莲家外去看见什么吧,他去干什么呢,没道理吧。是得好好查查,看是谁在这里面无中生有,乱拱火,查出来一定要处理。是不是?郭支书。”山椿又盯着郭支书说道。
“哦,这样哇。真是这样,就别查了。”郭支记讪讪地说。
“查啥查?没有的事儿,查啥?无事生非,就这样,散了。各人回家去好生管好家,管好自己。”二爷发了话走出堂屋,一众人等就跟着往外走。
“就这样解决好了?”众人走了后,在院坝里,古袢儿问山椿。
“应该是吧。”
“解决问题不是应当有一定的程序和结论吗?”
“我们询问应该是程序吧,通过询问调查得出了没那回事儿的结论了呀。”
“是不是就该有记录调解书之类的文字记载呢。”
“呵呵,这就是你们领导的事儿了。”
“不会吧。”
“其实很多时候不用那么机械地按程序和格式办事儿的。比如今天这事儿,简化和模糊效果会更好。”
“也是哈。但,我还是有几个问题不明白。”
“你说,或许可能为领导解惑。”
“陈莲为什么说她爱章四,爱这个家,却不愿意把她犯错的事儿告诉章四娃?”
“她不是说了吗,男人,面子大于一切。没撕破面皮,就是明知女人偷人养汉,为了家、为了子女、为了生活也许会容忍,相安无事。如果事儿公开了,面皮撕破了,女人那怕是一次迫不得已的失身或事出有因的出轨,男人也会硬着头皮砸了这个人,毁了这个家。”
“哦,那她为什么说,章四不要她后,她会给她说?”
“因为她爱章四。”
“爱?”古袢儿对山椿的说法感到很惊奇,不可理解。
“当然。爱他,不愿毁家,就得隐瞒她的错,以给章四面子而成全这个家。如果和章四娃分了,那就表明章四在没证据的情况下,已认定她确有其事。她心寒,却不恨他。只是觉得自己委屈,她得向章四说清楚她是怎么犯错的,背叛章四不是她本心,是无奈,并且她只是身子的出轨,心却在。”
“哦。有点复杂。章四娃真的相信她了吗?”
“相信啊。”
“不一定吧。”
“一定的。章四是个聪明人,他在得到别人告密电话的第一时间或许心中就已经确认了事情是真的。但因为章四娃也同样爱着陈莲,且爱得很深。加之章四娃离不开陈莲,他不愿意陈莲离开他,他先择了找钟憨憨扯皮而不是到派出所报案。”
“那既如此,他为什么要找村上,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让自己丢面子?”
“有人把密告到他耳中去了,他就被人撕了面子了,他不找村上不找憨憨扯皮,就没面子。如果陈莲和憨憨承认了这事儿,那就把他的面子完全撕碎了。陈莲最聪明,不仅自己不承认,也叫憨憨不承认,就是保住了章四娃的面子,为保住自己的爱和自己的家设下了坚固的一道防线。如果没了这道防线,章四娃的面子荡然无存,章四娃没有回旋的余地,他不得不为了面子,抛爱毁家。”
“那你知道事情的真相了,为什么不揭开?”
“揭开?用你副镇长的权力,用村人对我的尊重来打开陈莲的防线?摧毁这两个家?你忍心?”
“可正义呢?”
“正义?正义有标准答案吗?首先陈莲和憨憨的事儿没触犯法律吧。那么你说是保住两个家或许是保住两个家还有两个人正义,还是毁两个家或毁两个家还有两个人正义?”
古袢儿沉默了。
“憨憨这个人看似憨,其实很善良,为了陈莲他愿承担一切。人家当你面都没承认,你还叮嘱人家不要说,多余。”过了许久,古袢儿说道。
“不是吧。善良我承认。但,他已在我们面前承认了一切。”
“没有啊。”
“他那句,‘查出来了,我担着,不关陈莲的事儿’。就承认了一切。我怕他以后在别人问他时把他绕进去了,暴露一切,才叮嘱他的。”
“哦。还真是这样。从整件事看,那个打电话给章四娃的人都没安好心,为啥你拦着不查呢?”
“因为不用查啊。”
“不用查?”
“你没听郭支书想追究钟三,那不就是想拱火吗?还有,你没观察章四娃和承莲的表情吗?”
“什么意思?”
“我多方面观察,电话是郭支书打的。可能还给章四娃承诺一定让他赢钟三。”
“不会吧。”
“应当是,所以先前我就让他和妇女主任出去,不让他听。二爷离开也是给我暗示不要其他人在在场。我说要处钟三娃,更要查拱火的人,且怀疑拱火的人常去承莲家转悠,郭支书的态度就变了。”
“为啥?”
“因为郭支书应该是常去陈莲家外面转悠吧。”
“哦。”古袢儿若有所思。
“是不是应该在村民会上把这件事儿最后的处理情况说一下,以平熄大家的议论。”
“没必要。我们这儿一有结论,大家就会知道。相信郭支书也会正面引导大家的,事儿到了这一步,他也希望不再生出是非,引火烧身。事儿一定平熄。”
“那老支书为啥不管这事儿,又叫你来管?”
“他管了呀。”
“叫你管就是管?”
“那你说他一个德高望重的老支书,又是章四娃的公字辈的老人,来听这男女偷情之事合适吗?他怕污了他的耳朵,其实他心中早已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只是不想让自己尴尬又不得罪你们领导才把我推出来而已。”
“他知道你会这样处理?”
“当然。他二十岁不到就当村干部,近七十岁才不干了,他都人老成精了。并且他也了解我哈。”
“佩服。哪天有机会我得问问陈莲,自己都那么累那么苦了,为什么要折磨自己,她是怎么折磨自己的。”
“还是别问吧。”
“为什么不问?”
“怕你尴尬。”
“什么意思?”
“就这个意思?”
“章山椿,难道你知道?你必须说清楚。”
“傻白甜。”
“什么傻白甜?嘿,你敢说我傻白甜?”古袢儿跳起来。
“没什么。”山椿摆摆手。
“说,不说我就给二爷说你是骗子。”古袢儿不依不饶。
“你多大了?”
“本小姐今年刚三十。”
“结婚了吗?”
“结了。”
“你知道承莲说的已婚妇女享受未婚待遇是什么意思吗?你知道这意思下女人的痛苦吗?你听说过女人闺房里藏嫩黄瓜的笑话吗?你知道为什么成人用品店女人成人用品销量很好吗?”山椿说完站起来往门外走去。
“原来是性/饥渴,自己不也……”古袢儿身子一哆嗦,心底泛起了一阵潮热,脸涨红了。要是山椿不阻拦,真去问了,肯定闹笑话,尴尬了自己,尴尬了陈莲。
“你国满满喊你晚上去他家吃饭。”山椿走到池塘边看二爷喂鱼,二爷对山椿说。
“国满回来了?不是去重庆儿子那儿了吗?”山椿问到。
“春节回来就没转去了。”
“哦。”国满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都在重庆打工,先是帮人搬运果蔬和在市场守摊子,后来自己做了老板,搞果蔬销售、批发,赚了些钱,都在重庆城内买了房安下了家。国满七十多岁了,几个儿子把他老俩口接到城里去生活,已经好几年了,怎么又回来了呢。山椿在心里嘀咕。
“二爷,你晚上也去吗?”
“他叫了我的,我回了他,不去。你去就是了。”
“那好吧。”
“古镇长,你今天就不走了吧。”二爷看见古袢儿也来到池塘边,便问道。
“我没车,走不了,就在老支书这里赖一夜吧。”古袢儿笑笑,也没明白为什么自己有在这里住一夜的心思。
“要走,车还是很好找的。”山椿说道。
“是二爷留我,又不是你的家,你还撵我走不成?”古袢儿不满山椿。
“古镇长客气了,乡下的住宿差,不嫌弃就好。”二爷笑笑的说道。
“那麻烦老支书了。还有,二爷,你就别叫我古镇长了,在你面前,我那敢称什么镇长啊。”古袢谦逊地说道。
“哦,镇长就是镇长。不过也好,老叫镇长也别扭,就叫你小古吧。你也不要叫我老支书了,老是老,支书就是过去的事儿了”。二爷边撒着苞谷碎粒儿边说。
“好啊,那我叫你二爷吧。”古袢儿急忙答应。
“我去转转。”山椿对二爷说。
“我也去。”古袢儿对山椿说。
“晚钣等你。”二爷对古袢儿说。
集体生产的年月,普洲县还没有大规模种植玉米的习惯和经验,是刚刚生产承包到作业小组那年,章家湾的老支书章二爷带着人外出学习,然后进行玉米的良种引进,利用肥团育苗,带土移栽,合理密植等技术,成功的大规模种植玉米成功。收获的时候,家家户户提着队里分的玉米送亲戚或请亲朋来家看地里的玉米和吃新分的玉米尝鲜,章家湾人人脸上喜气洋洋,湾里几个结不到亲的单身汉竟然因此讨上了老婆。地区也召集全地区八县一市的干部参观学习,那时章二爷和村支部一帮人天天搞接待,传受玉米种植技术,从此大规模种植玉米在全地区推广开了,玉米成为了甜城地区的一个主产粮食品种。
土地承包到户以后,章家湾人更是把粮食和中药材的种植发挥到极致,成为远近闻名的富裕生产队。想着章家湾过去农业生产的光鲜和辉煌,看着眼前山坡上长满灌木丛、杂树、杂草,见不到一块熟地,更看不到不一丁点粮食作物,看不到一块土地,全是荒坡,山椿心中很不是滋味。
“这植被真好。”古袢儿看着满山的绿色赞叹道。
“植被到是好,可拿这祖祖辈辈的肥沃土地植被了值吗?”山椿问古袢儿。
“值啊,植被好了,环境才好啊,绿色环境,持续发展啊。”古袢儿很认真的说道。
“你说土地为什么会是人类赖以生存的生产生活资源?”
“土地不可再生呀。”
“土地不可再生,只能说明土地于人类很宝贵。”
“那是为什么?”
“因为民以食为天,没粮食不可以活命。而粮食的唯一来源是土地。对吧。”
“哦。是这样子的。”
“如果以荒弃粮田来环保来绿色,正确吗?能行吗?不心疼吗?”
“但,这样子也真的是对环境保护有好处呀。”
“好处当然有,可这代价也太大了吧,人类能承受吗?人能不心疼吗?”
古袢儿有些迷芒,不知如何回答。
“你们城市人心疼不心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心疼的,农村人是心疼的。”山椿继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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