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许家。
华贵的皮质沙发上坐了一个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男人神情温和,举手投足间无不是沉稳的书卷气息,低垂的眉眼隐隐泄露出一丝疲惫。
他正在细细品茶,动作娴熟却放的很慢,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抖,茶香四溢间,雾气缭缭爬上他的脸庞,恍惚了他双眸里的痛意。
“……追尾事故,江氏集团首席执行官江沉江先生……重伤……”
许毅建握住茶盏的手一顿,目露震惊的看着电视上播放的新闻。
新闻播报速度很快,愣神期间,新闻很快切换到下一条。
许毅建皱着眉头掏出手机搜索关键字,细细确认一番。
模糊不清的画质中,那抹高大颀长的身影无力的躺在担架上,橘色的灯光下清楚的照射出地上一滩深褐色的液体,修长有力的指尖往下滴着血水,身着白衣的医护人员围绕在价值不菲的豪车忙碌,神色焦急。
忽略的隐秘角落里,一名医护人员从后座抱出一抹更加模糊的娇小身影。
许毅建心口微颤,那抹身影给他很熟悉的感觉。
正要放大细看,画面很快被周围的黑衣保镖挡的密不透风,救护车的呼叫声和保镖的厉声呵斥交杂在一起,场面十分混乱。
许毅建放下手中的茶盏,眉头紧锁,又划开了其他媒体播放的最新消息。
网络消息铺天盖地而来,不过所有消息都终止于江先生入住第一人民医院。
除了寥寥无几的住院信息,其他一概不知。
小江这孩子不是在国外出差么,怎么会突然回国,还半夜遭遇车祸,重伤住院。
许毅建心头涌上不安,划动手机拨打了江沉的私人号码。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摁断通话,许毅建又拨打了江氏集团秘书办的电话。
“喂,您好,这里是江氏集团首席执行官私人秘书所,请问你需要什么帮助?”
“你好,我是许毅建,能麻烦把通话转交给江沉吗?”
“好的,正在为您转接,请您稍等片刻。”
等待的时间略有点长,许毅建又仔细看了一遍网络上的新闻。
他可以十分肯定的确认,出车祸重伤昏迷的人就是江沉,只是这孩子前几要在国外多忙一段时间,怎么会突然回国?
正沉思着,悦耳的电话铃声徐徐响起。
说起来,悠扬的手机来电铃声还是念念亲自设置的,她说原来的系统铃声太普遍了,要给他设置一个与众不同的来电铃声,让许父在一众叔叔伯伯中脱颖而出。
每次上班开会,手机铃声一响起,那帮老家伙就开始打趣。
啧啧听听许总潮流的手机铃声,人家的小棉袄亲自设置的,还不让改,现在的小年轻人哈哈哈……
许毅建顿了顿,站起来走了两圈散了眼眶的酸涩,才接通了来电号码。
“喂,您好,是许总吗?”电话那头隐隐传来吵闹的声音。
“你好,我是,请问小江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可以的,总裁已经清醒,您请稍等。”
又是一阵吵闹声,偶尔闯进几句女医生的尖锐的指挥声,孩童的哭喊声,隔着话筒听的含糊不清。
“喂咳咳……许叔咳咳……我是江沉。”
江沉父母早逝,从小就一个人生活,江许两家又隔得近,许毅建作为长辈,难免会关照一下江沉,加上这几年的往来,早就把江沉当半个儿子看待。
听到他剧烈的咳嗽,顿时关切的问道:“小江你现在怎么样,我才看到新闻,上面说你重伤住院,具体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话筒里传来刻意压制的闷咳声,江沉嗓音沙哑,言简意赅道:“都是些皮外伤,许叔不必担心。”
“咳咳咳,如果方便的话,麻烦你和许姨来一趟医院……念念也在。”
许毅建心头剧颤,握住手机的手臂蓦然一紧,“小江,你在说什么,念念不是已经……”
听江沉话里的意思,念念还活着?
不可能!
人死不能复生,念念怎么可能在医院,他的女儿是他亲自看着下葬的。
“许叔咳咳咳咳,事情有些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麻烦你和许姨来一躺医院吧。”
许毅建挂了电话,整个人愣坐在沙发上,久久不能回神。
不可能,怎么可能,念念是他一手安葬的,他亲眼看着他的宝贝女儿烧成一团小小灰,安息长眠在四四方方的小盒子里。
他清楚的记得他的宝贝女儿是意外落水身亡,医院出的尸检报告还放在书房夹层里。
念念怎么可能还活着?
江沉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他也根本不可能拿念念的生死来开玩笑。
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会不会有什么地方被他忽略了?
念念,会不会还活着?
仅仅是凭空设想,许毅建就颤抖着用手捂住眼睛,胸膛剧烈起伏,泪水从掌心流出,顺着脸颊滴落在胸前的衣服上。
苏婉月受不了女儿意外去世的消息,整日以泪洗面,悲痛欲绝。
他是许念的父亲,也是苏婉月的丈夫,他是许家的顶梁柱,饶是心疼如刀割他也不能倒下,他必须撑起为她们母女两撑起一片天。
许毅建忙着操办许念的葬礼,还要安慰绝望不堪的妻子,短短几天心力交瘁,鬓角冒出的白发让他看起来苍老了十岁。
女儿的去世对他何尝不是一种折磨,但是他必须时刻保持冷静,苏婉月的状况已经很糟糕了,她完全接受不了许念的死亡,常常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许念生前的卧室里,一待就是一整天。
不说话也不动,就是简单的坐着。
许毅建只能按住心中的悲痛,耐心安抚妻子逐渐崩溃的情绪,故作镇定的为女儿操办葬礼。
女儿的离世,妻子的异常,这些噩耗像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心里,让他喘不过气来。
只有在无人的地方,他才有片刻喘息的机会。
苏婉月的精神状况变得极其糟糕,她开始对着空气絮絮叨叨,时而大笑时而大哭,形如疯子。
现实的残酷无情让他时常幻想,如果念念还活着该有多好,他们一家三口完完整整的生活在一起。
他的宝贝女儿最乖,最懂事了,她还那么小,美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老天怎么忍心剥夺她的生命。
许毅建踉跄着脚步去洗手台,冰凉的水扑在脸上,连同泪水一起流下管道。
江沉不是轻浮的人,他说念念还活着,他说念念还活着……
活着……
他的女儿还活着……
许毅建慌乱弯腰,单手紧紧的扶在冷如寒冰一样的洗漱台上,手臂上青筋暴起,他佝偻着背部,压抑的痛声从他胸膛里不断传出。
他和妻子捧在手掌心疼爱长大的女儿,只一夜,说没就没了。
没有任何征兆,猝不及防的离开了人世。
他和妻子这些年拼命工作,努力攒下了很多钱财。
等他和妻子离开后,他的宝贝女儿可以用这笔钱吃喝玩乐一辈子。
她不想上班,不想努力,都行。
他和妻子存下的钱,足够她挥霍一辈子了。
她可以当一个简单快乐的小富婆。
一辈子都是无忧无虑的生活。
如果能找到疼她,爱她的伴侣,那也极好。
找不到也没关系,他会安排好公司的一切事务,让她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和妻子十多年的珍贵心血瞬间烟消云散,没有给予丝毫缓冲的余地,在命运的捉弄下强压着头被迫接受了一切。
逝者已逝,留在原地的人最是痛不欲生。
简单的悲伤都成了无法慰藉的苦楚宣泄,终生困在噩耗衍生出来的心魔里,恍恍残生,悲凉又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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