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悦容看到男人,既不吃惊也不害怕,有些委屈的噘起嘴,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临大哥,今天发生了好多事,我都要吓死了。”
燕云恒嘴角抽抽,怕还往珠帘里扑,骗鬼呢。
他慌忙把胳膊往外抽,“祖宗们看着呢。”
刚抽开,花悦容又抱住,“又不是你的祖宗,怕什么?”她撒娇的在他手臂上蹭了蹭,既不矫情,也不害臊,好像数日不见,俩人的关系倒更近了一步。
燕云恒看了眼供台上的牌位,不自然的别过脸去,好像这样,祖宗就看不到他。
花悦容松开他,“差点忘了添灯油,灯灭了可不得了。”
燕云恒说,“我已经添过了。”
花悦容睁大眼睛,“你来这里,是专程为我添灯油的?”
燕云恒清了下嗓子,冷着脸,“你做事毛毛燥燥的,我怕你误了时辰。”
花悦容又抱住他胳膊,“临大哥你真好,给我送吃的,送我玉兔,还帮我添灯油,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燕云恒垂眼看着花悦容赖皮猴的样子,心里涌起一股无力感,他应该远离这个闯祸精,可总是……身不由己……
“你安份些,少惹麻烦。”话是这样说,可花悦容真变成和其他宫妃一样安份了,他大概会失望吧。
花悦容把地上的蒲团整理好,拉燕云恒坐下,“临大哥,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我差点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揪着他的衣袖,语气哀怜,
眼里隐约还有点水光,燕云恒正要说句宽慰的话,又听她说,“皇上脸上是有什么不足么?”
燕云恒,“……”
“为何这样问?”
“我觉得皇上很奇怪,审案就审案吧,还挂道珠帘把人隔开,就是不想让大家看到他的脸呗,你说怪不怪,进宫小半年了,我愣是一次都没看清过皇上的脸,不是摇扇子,就是戴着旒冕,遮遮掩掩的,如果不是脸上有不足,那能是什么?”
“皇上,没有什么不足,很正常。”
“皇上长什么样?”
“英武俊朗,芝兰玉树。”
“肯定没有临大哥好看。”
“……”
“不得非议皇上。”
“临大哥,皇上对你真的很好啊,玉兔明明是你送的,他还帮我掩饰,他知道咱俩的关系么?”
燕云恒不动声色把自己的衣袖扯回来,“咱俩没什么关系。”
花悦容手一伸,又把衣袖扯住了,“没关系,咱们怎么会在这儿?”
“……”
“临大哥,你能不能求皇上,放我出宫去。”
燕云恒心一紧,拽住她的手腕,“出宫?”
他力道太大,疼得花悦容咝了一声,“疼。”
燕云恒松开手,脸色冰寒,“想去哪儿?”
“去你家呀,”花悦容揉着手腕,“给你做饭洗衣,收拾屋子,你下了值,回到家里有口热乎饭吃,有干净的衣裳换,有整洁的屋子休憩,多好。”
昏暗中,燕云恒的脸有些烫,“你……”
“你把我当妹子,我把你当
兄长,可好?”
“……”
发烫的脸瞬间冷下来,“不好,不是立志当宠妃么,这么快就放弃了?”
花悦容嘟着嘴,“皇上连脸都不让我看,摆明了不喜欢我。”
“别太悲观,皇上只是不习惯和女人接触,不是针对你,对谁都一样。”
“不习惯和女人接触,怎么还召沈姐姐侍寝了?”
“……”
“原来皇上喜欢沈姐姐那种柔柔弱弱的。怪不得杜美人说沈姐姐有当宠妃的潜质,还说沈姐姐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喜欢柔弱的,皇上是国君,他喜欢能与自己比肩的。”
花悦容摸着下巴想了想,“能和皇上比肩的,那只能是皇后了,出身百年士族的庄家,无人能比。”
燕云恒闷声闷气道,“我说的是能力,不是家世。”
“要说能力的话,便是德贵妃,德贵妃掌管后宫,虽不说井井有条,也是有些手段的,我都被她欺负到半夜来添灯油了。”
燕云恒气恼的说,“你怎么尽长他人威风……”
花悦容醒悟过来,指着自己鼻尖,“你说我呀,我既无家世,也没什么能力,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这张脸了。”说着往燕云恒跟前一凑,“我比皇后和德贵妃都好看吧?”
燕云恒被她逼得身子后仰,差点没摔下去,花悦容哈哈笑,抓着他的衣襟把人拖回来,“被我的美貌惊到了吧?”
燕云恒侧过身不看她,心还在腔子里狂跳,
有点恼,又莫名有点想笑。
小太监见花悦容久不出来,也不敢进去,趴在门缝里小声喊着,“花小主,你咋还不出来哇,得回去了。”
花悦容看一眼门口,说,“我得回去了。”
“去吧。”
“你不走?”
“我再待一会儿。”
花悦容不解,“待在这里做什么?”
燕云恒没吭声,和女人在宗庙私会,他得留下来向祖宗们告罪。
“那你待着吧,”花悦容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裙子,“我走了。”
燕云恒叫住她,“你……明日还得来添灯油,别忘了。”
“知道。”花悦容走了几步,突然回头,燕云恒身子都坐直了,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
花悦容,“明日你还来么?”
燕云恒肃着脸,“不一定。”
“如果来的话,给我带个鸡腿呗,”花悦容说,“都知道我得罪了德贵妃,日子越发不好过了,伙房连正经小菜都不给了,光给馒头。”也没管燕云恒答不答应,转身朝门走去。
燕云恒盘腿坐在蒲团上,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看着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又迅速合拢,留下一室幽暗。
门外,小太监问,“花小主,你在里头做什么呢,我怎么听到你好像在和谁说话?”
花悦容说,“我和先皇先祖们说话呢。”
小太监啊了一声,“小主胆子真大。”
燕云恒无声哑笑,抬头看向供台上的牌位。
奉先殿是他回忆最多的地方,因为小时候常常被庄太后关在
这里自省。殿宇高深宏伟,总关着门,白天也是阴森森的,光亮照不到的地方像躲着什么东西,让人不敢直视。
他想着花悦容胆再大,也是个姑娘,多少有点不放心,结果一过来,就看到花悦容利索的闪进门……
倒底……是他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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