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正是大雨,天也热,尸身搁不住,而且杨氏生前也说要简单办,所以法事只做了三天。
就把杨氏的棺材送去了一处有名的道观。
这也是客死异乡,又想将来回家乡入葬的做法。
毕竟,总不好放在家里。
东京城里寸土寸金,家里就那么大,放在家里,一个是不方便,二一个也怕有味道。
道观专门有存放棺材的位置,日夜诵经祈福,香火不断,还消灾减孽。
什么时候家里人方便了,便可带回家乡去入葬。
送棺材上山后,张家人又修整了两日,才算是缓过来。
大家虽然要守孝,但生活还是要继续的,生意要继续做,书也要继续读,班也得继续上。
但是问题就随之而来:小南瓜怎么办?
看着蔫哒哒,振作不起来的小南瓜,众人又是心疼又是头疼。
小松小柏那是有心无力——读书这种事情,没法带家属。
张小山就更不用提了,他就是想带,大家都不放心。
最后就剩下张司九和徐氏。
徐氏和张司九对视一眼后,就开始了抢小孩的大戏。
作为长辈,徐氏率先开口:“我带着!她不跟着我,还想跟着谁?跟着我,食堂也好,卤味作坊那边也好,人都多,保准她很快就开朗起来。小孩子家家,忘性也大。”
张司九慢条斯理,暂且把尊老放到了一边:“都是锅灶的,万一不小心磕碰了,烫伤可不是闹着玩的。二婶你那儿锅还大。万一掉进去,捞起来都不能要了。”
众人面前顿时浮现出小南瓜吭哧吭哧爬上灶头,一下跳进锅里,等徐氏捞起来,只剩下一个红通通的汤掉皮的小孩那画面。
大家齐刷刷打了个寒噤。
就连徐氏都不例外。
张司九这才缓缓一笑:“还是跟着我把,跟着我,虽然我忙,但我身边有两个小徒弟,一个李娇,一个聂丰,都是大孩子呢,能玩到一起去。”
“而且,我再把喜梅放到身边,我忙起来,就让她们带着小南瓜玩,也是可以的。”
“说不定还能学到一门手艺,将来做个大夫也未可知。”
徐氏立刻反对:“那不行,你本身就忙,还带个孩子,算什么?而且你那儿病人那么多,万一有个心眼不好的——咱们家哭都来不及。”
众人连连点头:这倒也是个问题。
张司九:“二婶那儿人也挺多的。”
徐氏:“你那儿人更多。”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杨元鼎悠悠开口:“都是一家人,就没必要互相攻击了吧?要我说,跟着谁也不如跟着我。我反正在医院也有办公室,再选个小丫鬟,两人一起玩,想二婶了就去食堂,想司九了就去门诊部,谁也不想就跟我玩。多合适。”
他感觉自己要是再不开口,只怕两人真要吵起来。
杨元鼎甚至和颜悦色地看向了小南瓜:“小南瓜,你跟着姐夫玩,好不好?”
小南瓜看了一眼杨元鼎:“嗯!”
她可不傻,姐夫钱多脾气好,跟着姐夫有糖吃!二婶和大姐都管着她呢!
不得不说,这个办法的确是最合适的。
<div class="contentadv"> 张司九迟疑了一下,点了头:“跟着我其实和跟着你也没区别。反正我做手术时候肯定还得找你。”
杨元鼎笑呵呵:“那是。”
徐氏坚持:“那我每天下班时候,来接孩子。你们白天带带也就行了,晚上可不能再带回家。”
张小山也道:“我正好一起顺道就把你们娘两个接回家。”
其实张司九知道,这是徐氏怕杨家那头有人说闲话。毕竟,自己嫁过去,每日出来上班已经够出格,现在还要养妹妹,那就更容易让人说闲话了。
到时候闹起来,谁的脸上都不好看。
张司九不说破,只点头应了。
的确,她也没打算带去杨家,偶尔去住一晚,那是做客,天天过去,难免就成了寄人篱下。
到时候没人敢当面说,趁着他们不注意,在小南瓜耳朵边上说几句,那小南瓜也受不住,对她的身心健康都没有好处。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带小南瓜去医院的时候,小南瓜倒是被聂丰给吸引走了——主要是聂丰也有帮忙哄小南瓜的意思。
他长得好看,小南瓜本来对他就有点新奇,轻而易举就上了当。
杨元鼎看着这一幕,压低声音问张司九:“你就不担心?我看这个聂丰,要么是为了讨好你,要么就是真想做什么上门女婿了。”
张司九笑了笑:“担心什么?一个六岁的小女孩,能怎么样?什么也不知道呢。至于聂丰,他讨好我也罢,别有用心也罢,也不算什么,走一步看一步。”
顿了顿,她轻声道:“你也别太娇惯小南瓜。咱们给她再多的庇护,也不如让她学会自己保护自己。她是个聪明孩子,若是不好,她迟早能自己感觉出来。”
上当越早,能自保就越早,这是好事。
温室里的花朵,一出社会,就容易夭折啊——
杨元鼎摇头:“你可真是心狠的姐姐。我要是有个女儿——”
“你要是有个女儿,也得这么教。”张司九斜睨了杨元鼎一眼,冷哼一声:“慈父多败儿。”
慈父杨元鼎:……算了生儿子吧。不然我怕我心不够狠。看着这张娇娇软软的脸,我实在是下不去手。心疼死了啊!
不过,两人也都明白,生孩子什么的,先搁置着吧。
一个年纪小,二一个,现在还要守孝呢,三一个,实在是腾不出手养孩子啊!
杨元鼎握住张司九的手,忽然宽慰了一句:“你是大夫,比我明白,生老病死,自有定时。”
张司九靠在杨元鼎的肩上,轻轻地“嗯”了一声。
对杨氏的死,她的确是感觉无力,甚至会有些自责。
但她也更明白,的确是救不了。
即便是在现代,有现代医学的仪器,药物,也救不回来。
杨氏年纪大了,即便是做手术,也很可能撑不住。
张司九轻叹一声:“好在,她没受什么罪。”
顿了顿,她把杨氏问她的那个问题跟杨元鼎说了:“我总觉得,奶奶她可能猜到了。”
杨元鼎也笑了:“但她也一样疼你。这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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