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教室到厕所，一路上都有人对她指指点点。甚至有几个女生在她经过时，故意提高音量，骂她不要脸、白莲花之类的话。
姜岁初都当作没听到，面不改色地从她们面前走过。
到了厕所，她进了最里面的一间隔间给姜明浩回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
“喂，姜明浩。”
“嗯，你等下。”电话那头有些嘈杂，应该也是课间。
姜明浩从桌子里拿了烟揣兜里，出了教室往水房那边去。
“贴吧怎么回事？”
“你怎么也知道了？”姜岁初惊讶了下，她记得姜明浩从来不玩贴吧的啊。
她是不知道陆祉年和裴烁两人在云市高校之间的影响力。即使他们是职校，也不乏好多女生关注这两人。
姜明浩靠在阳台上，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她：“陆祉年和裴烁呢，出这么个事两大男人不出来解决算怎么回事？”
姜岁初连忙解释道：“没有，他俩已经在想办法解决了。”
陆祉年和裴烁很早就来找过她，说让她不用担心，这事他俩会处理。
虽然不知道他俩有什么办法，但她一点都不担心。
“而且这也不怪他俩的，他们只是给我送个早餐，不知道怎么就被人传成这样了。”姜岁初鼓了鼓腮，想想就郁闷。
她倒是没关系，主要是那些帖子里也有说陆祉年裴烁不好的，还有人说唐蜜交友不慎，不识人心。
姜明浩听出她在维护那两人，他嗯了声拿出一支烟点燃。
“有没有人找你麻烦？”
“没有。”她抠了抠手机边，目前是还没有，后面就不知道了。
叮———
上课预备铃响了。
姜明浩也听见她那边的铃声了，他用力吸了口烟，吐出一圈烟雾，提醒她：“自己小心点。”
云市毕竟不是他们镇上，他没有那么大本事手可以伸到一中的地盘上去。真要是有人欺负她，他也没办法及时赶过去。
姜岁初点点头，说：“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行，那你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他听见她那边上课铃又响了，说：“上课去吧。”
“好。”
挂了电话，姜岁初伸手去开厕所门时却发现锁扣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根本转不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一瞬间身上每一个细胞好似都紧张了起来。
这场面太熟悉了，初中时她有过无数次被锁厕所的经历。
紧接着就听见外面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在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后退了，一盆冷水兜头淋了下来。
她整个人都被淋湿了，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深秋时节温度本来就低，今天还是下雨天。她只觉得冰冷的水顺着头发往衣服里钻，冻得她浑身发抖。
她颤颤巍巍地给梁意发了条短信，希望她能看见。
梁意见预备铃响了也没见姜岁初回来，刚准备给她发信息就收到她发来的短信。
老师还没来，她连忙抓起平时午休用来搭身上的小毛毯往厕所跑。她刚到楼梯间，就看见孙菲菲和几个女生笑着上来，郑书荣一脸慌张地跟在后面。
孙菲菲看了眼她手里的毛毯，笑了下：“梁意，都要上课了你拿着毛毯是要去哪啊？”
梁意不想和她们多说，准备绕开她们。可孙菲菲脚步一跨，挡住她的去路。
“我和你说话呢，装没听见？”
梁意抿了下唇，小声道：“麻烦让一下，我去厕所。”
她一直以来都有点害怕孙菲菲。
孙菲菲睥睨着她：“去厕所怎么还带毛毯呢？”
梁意趔趄后退了下：“我…”
孙菲菲：“难道去厕所睡觉啊？”
她说完，那几个女生都哈哈大笑起来。
然后孙菲菲向一旁的郑书荣使了使眼色，郑书荣心领神会地上前去抢她的手里的毛毯。
孙菲菲则用手臂勾住她的肩膀，佯装亲昵地把她往回带。
“都上课了还上什么厕所啊。”她假笑着掐了把梁意的脸颊，“好学生可不能逃课哦。”
郑书荣本就心慌，手使不上力，抢了半天也没有从梁意手里抢过小毛毯。
孙菲菲瞪她一眼，刚想叫其他几人帮忙时梁意一把推开她扯过自己的小毛毯就往楼下跑。
孙菲菲想去追人，恰巧这时有上课的老师过来。
人跑了，孙菲菲气不过一巴掌拍在郑书荣脑袋上，吼道：“废物！”
郑书荣头被打偏了，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
老师见上课了这几人还在教室外面闲逛，板着脸，“你们几个人在这干嘛呢，没听见上课铃响？”
孙菲菲嘴里嚼着口香糖，白了眼多管闲事的老师。
“切～”她切了声，没有半点尊敬，然后带着几人大摇大摆地回了教室。
“岁岁。”梁意跑进厕所，来不及停下来喘口气就挨个隔间找。
姜岁初蹲在地上抱着双臂发抖，听见梁意的声音连忙站起身，回她：“梁意，我在最里面这一间。”
梁意听见姜岁初声音都好像在颤抖，她连忙往最里面跑去。果然看见最里面的厕所门的锁扣被人用拖把抵住，如果不从外面把拖把拿开，里面根本没办法打开门。
梁意赶紧将拖把拿开，一打开厕所门她就看见姜岁初已经被冻得嘴唇都紫了。
她连忙将毛毯围到她身上，“岁岁，你还好吗？”
姜岁初浑身都在发抖，一开口牙齿都在打架说：“…我没事。”
梁意：“岁岁，你看到是谁干的吗？”
姜岁初摇摇头，她被锁在里面压根没看见是谁。
“应该有好几个人。”她听见有好几人的脚步声。
梁意想到刚才楼梯间的事情，猜想道：“我刚来的时候在楼梯口碰到孙菲菲和郑书荣了。她们好像也是从厕所回去，而且她们还故意拦着我不让我来厕所找你。”
听她这么说，姜岁初眉头一皱，突然想到刚才从厕所门下面的缝隙里看见的鞋子。
黑色漆面的英伦小皮鞋。
好像孙菲菲今天穿的就是皮鞋。
“应该就是她们，我看到孙菲菲的鞋子了。”
梁意没想到孙菲菲这么坏，之前她把岁岁桌子弄翻了岁岁都没有和她计较，没想到她反而越来越过分。
梁意：“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姜岁初想到之前在教室里和孙菲菲无意中对视时她那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当时她还没明白，现在她才恍惚，贴吧的事估计也是她搞的鬼。
她用毛毯简单擦拭了下头发上的水，说：“走吧，先回去上课。”
这次，她不会就那么容易就算了的。
梁意有些担心她：“你身上都湿了，得赶快把衣服换掉。”
姜岁初吸了吸鼻子，说：“没事，里面还好，没怎么湿。等下课了我再回宿舍换。”
主要是宿舍楼要下午课上完吃晚饭时才会开门，现在她根本进不去没法换衣服，好在这是下午最后一节课了。
她们刚回到教室，老师也来了。姜岁初身上裹着梁意的小毯子，所以老师也没注意到她浑身湿透的衣服。
就这样，姜岁初穿着湿漉漉的衣服上了一整节课，等到了下课时，她手已经被冻的完全不能动了。
像冰块一样。
一下课教室里的人就蜂拥一般往食堂跑，不到两分钟教室人就少了一大半。
姜岁初拿下身上的毛毯，活动活动了冻僵的手脚，径直往后走到孙菲菲的位置前。
孙菲菲坐在位置上，看见姜岁初后双手抱胸，微仰着头，勾着唇。
“哟，这哪来的落汤鸡？麻烦离我座位远点，别脏了我的地儿。”
孙菲菲说着还嫌弃似得用手扇了扇，“什么味儿啊？这么臭。”
另外一个女生笑着接过话，“应该是穷酸味儿吧。”
说完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梁意看不过去，瞪着她俩：“你们别太过分了。”
姜岁初自始至终没说话，她沉着脸，冷漠地垂眸看向孙菲菲的鞋子。
果然，和她在厕所看到的一样。
她掀起眼皮，看向孙菲菲时的眼神凉薄又平静。
她语气淡淡的说：“是你把我关厕所泼我水的。”
都不是问句，而是十分笃定的语气。
孙菲菲脸上的笑僵了下，此刻的姜岁初不禁让她想到陆祉年。
他也总是用这副冷冰冰地样子看自己。
她站起身，推了下姜岁初的肩膀，“听不懂你说什么，让开！”
姜岁初在她伸手时就留意到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反向一折。
“啊！”孙菲菲疼地脸都皱了起来，她瞪着姜岁初，“你他妈……”
没听她说完，姜岁初又加了点力，“道歉！”
孙菲菲也不是好惹的，她缓过劲来手腕一翻从她手里挣脱出来，然后一掌推开她。
“道歉？”她嗤笑一声，上前抓住姜岁初的头发，“你他妈一个乡巴佬也配让我道歉。”
姜岁初这些年跟在姜明浩身边，看他打过无数次架，也学得过一招半式。
很快，两人就扭打在一起。
梁意想上前帮忙，却被人拦住。
郑书荣拿不准姜岁初和陆祉年裴烁到底是什么关系，到底还是有些怕，也不想对姜岁初上手。
但她又不敢袖手旁观，只好假装帮孙菲菲忙，拉着梁意。
班里本来就还有很多人没走，她们这一打起来大家都留下来看热闹了，就连其他几个班的人都围在一班门口。
“老师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围观的人顿时散开。年级主任黄志忠本来下楼去吃饭，走到二楼发现一班被围得水泄不通。
黄志忠走进教室了，两人还互相较着劲谁也没松手。周围的课桌椅掀倒了一大片，整个教室一地狼藉。
两人也是披头散发，脸上身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伤。
“给我松开！”黄志忠看了眼两人，直接黑脸上前一把扯开两人。
“你俩跟我去办公室！”黄志忠说着看了眼还围着看热闹的人，“都不吃饭？！是想一起去办公室吗！”
一说完，围观的学生立马散开。
黄志忠把两人带到办公室先训了一顿，然后叫来了一班班主任刘福明。
刘福明看见打架的人是姜岁初时愣了下，在他印象里姜岁初性格安静随和，不像是会和人打架的。倒是孙菲菲，是班上有名的刺头。
但作为老师，他不能靠自己的主观想法去判定。
他看着两人，沉声问道：“你俩为什么打架？”
姜岁初还没说话，孙菲菲倒是恶人先告状了。
“老师，是姜岁初二话不说就冲到我面前打我的。班里有其他同学可以作证。”
孙菲菲仰着下巴，本来就是姜岁初先找她的，也是她先动的手，所以她一点不慌。
刘福明点了下头，看向姜岁初。发现她的头发和衣服都是湿的，一张脸被冻得惨白，整个人还在发抖。
他皱了下眉，接了杯热水递给她：“怎么回事，身上怎么湿了？”
他没有像刚从年级主任那样，在孙菲菲说是她先动手时问她为什么打人。而是问她衣服怎么湿了。
姜岁初眼眶一热，吸了下鼻子，说：“我上厕所时孙菲菲她们把厕所门锁了，还从外面泼了盆水。”
“你胡说！”孙菲菲指着她，“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是我做的？”
孙菲菲心里也有些慌，害怕是不是有人看见了。但她回想了下，当时她们是确认了厕所没其他人的。
刘福明和黄志忠也看向姜岁初。
黄志忠：“同学，说话是要讲证据的。”
姜岁初手紧紧捏着拳头，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要发抖。
“老师，我看见她的鞋了。泼水的人的鞋子和她的一模一样。”她指着孙菲菲那双精致的小皮鞋。
“哼，一样的鞋多的是，你凭什么认为那个人就是我。”听她这么说，孙菲菲心里唯一一点担心也消失了。
她笃信姜岁初拿不出别的证据。
刘福明看了眼孙菲菲，她眼底的得意都快藏不住了。他是相信姜岁初的，可没有确凿证据他也不能说什么。
刘福明问姜岁初：“还有没有其他人看见？”
“…不知道。”姜岁初咬了咬嘴唇，她当时被锁在厕所里面压根儿不知道外面除了孙菲菲她们是不是还有别人。
她这么一说孙菲菲更笃定了，下巴瞬间仰了起来。她知道自己已经站在有利的那一边，在主任说让两人互相道歉写份检讨今天这事就算过去时她开始不依不饶。
姜岁初也不接受这样的处理结果，不愿意给孙菲菲道歉。
一时，两人僵持不下。主任被气的拍桌子，直接让刘福明给家长打电话。
梁意本想悄悄去办公室看眼，刚到门口就听见主任拍桌子的声音。
她知道姜岁初是从乡下考上来的，要真是喊家长没四五个小时根本到不了。可姜岁初身上的衣服还湿着，别说四五个小时，现在她估计都已经冻感冒了。
她想了下，连忙跑下楼去找唐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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