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提到这两个字,她心头还是阵阵的钝痛碾压而过,人是趋利避害的生物,她这些年连墨时谦都很少去想,何况是那个孩子,突然提起,喉间都仿佛是窒息的。
池欢咬着唇,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呼吸,“孩子的事情是我的错,我没能保住他……”
男人从齿间蹦出两个字,“保住?”
“我那时候真的不知道自己怀孕了……也真的没有想过拿掉他,”她语速很慢,仿佛每个字都说的很艰难,“那时候劳伦斯逼我跟你分手……让我骗你说我怀孕了,再让你以为我把孩子打掉了……我不想这么做,之后检查出怀孕的事情……我也一直以为是他动的手脚,所以才会一直跟你说,我没有怀孕。”
她低着脑袋,在暖而显得昏暗的光线下,她缓慢斟酌着的声音下,这画面里的女人像是随时都要滴出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她攥着他衣服的手背上。
事实上墨时谦低头看着她时,也一直以为会有眼泪掉下来。
那样应该更加应景。
但始终都没有。
没有砸下来的水珠,她的声音也不曾哽咽。
墨时谦道,“五年前,你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没有……我没有想拿掉孩子,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们有孩子了……对不起。】
“莫夫人让佣人在早餐里下了堕胎的药,腹痛的时候我才知道……我真的怀孕了,钱是劳伦斯事后打给我的……我没有要过,事前也不知情。”
外面是似乎永远也不会停止的海浪声。
室内是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了的死寂。
池欢松了手,说了最后一句话,“我没法让你相信,信和不信都是你的选择。”
“池欢,你应该知道,没人能证明你说的话。”
劳伦斯已经死了。
莫夫人……告诉墨时谦当初药流了他的孩子是什么后果这显然意见,她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至于其他人……比如莫西故,既没有参与,还有感情的倾向和因素,所以并没有决定性的说服力——如果非要什么铁一般的人证和物证的话。
何况,已经时隔五年。
“是,我大概没办法证明。”
其实如果真的非让她证明的话,也不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比如沐溪……
虽然视频她早已经删掉了,劳伦斯那边也不会留,但沐溪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她自己多半是清楚的,可这样的对峙没什么意义。
“为什么开始的时候不说,我要走了你也没有要说的意思。”
她扯了扯唇,“你已经结婚了,说这些没意思。”
“现在有意思了?”
池欢沉默了一会儿,道,“棠棠让我争取。”
墨时谦深眸暗得能滴出墨,他下颌的线条绷得很紧,呼吸很沉,整个客厅的气压都被他带得沉了下去。
门铃声恰时的响起,打断了这死寂的僵持。
墨时谦看了眼她暴露在空气中的肩膀和胸前大片肌肤,所说不能露的地方都没露,但锁骨下的起伏隐隐约约的显了出来。
伸手捡起她落在沙发上的披肩随手给她搭了回去,然后一言不发的抬脚去开门。
门外是酒店的服务生,“墨先生,您新点的晚餐。”
男人淡漠的道,“嗯,把餐桌上的换了。”
服务生推着餐车进来,手脚麻利而熟练的把冷掉的饭菜都换了下去,换上了一桌刚刚做出来的,一模一样的丰盛晚餐。
“两位请慢用。”
等服务生出门后,墨时谦隔着一张茶几站在那里,手抄入西裤的裤兜,“去吃饭。”
池欢抬头看着他,“你不准备说点什么吗?”
“说什么?”
她蹙着眉,“随便什么。”
他淡淡的道,“不是你自己说,还有时间吗?”
池欢看了他一会儿,抬手拢了拢肩膀上的披肩,还是起了身朝餐厅里走去。
刚刚落座,才发现男人跟着在她的对面坐下了。
她拿起刀叉,切了一块牛排喂到自己口中,慢慢咀嚼的时才发现他在灯光下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这猝不及防的发现让她差点呛住了,咳了一会儿才缓过来。
墨时谦只是皱眉看着她。
池欢端起红酒浅浅抿了一口,觉得这气氛着着实有些诡异,又问了一遍之前已经问过但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你吃过了吗?”
“没有。”
“……”
她于是道,“你一起吃吧。”
他语气寻常,“只点了一人份的。”
池欢,“……”
她不太懂他的脑回路,既然没吃刚才为什么不多点一份而是叫了一份一模一样的?
“那你让人再送一份过来吧。”
“我不吃。”
池欢,“……”
既然不吃为什么要跟着她一起来餐厅,还要盯着她吃?
换了平常还没什么,经过刚才的事情他不觉得这样的相处很尴尬吗?
池欢实在不懂他的用意,也摸不清他的心思,低头看了眼桌上的食物,还是放下了自己手里的刀叉,挑了一份他平常还算爱吃的挪到他的面前,“那你跟我一起吃吧,我吃不了这么多,而且现在很晚了,吃太多对肠胃不好。”
墨时谦看了眼被她挑出来的鹅肝,嗯了一声,算是接受了她的提议。
说是说一人份,其实一个人根本吃不完,餐具也有备用的。
整个用餐的过程池欢基本都没有抬头,低着脑袋安静的吃着东西,吃的很慢,吃的也不多,全程无交流。
平常都是男人吃的快,但这次不知道是谁比平常快,还是谁特意的放慢了速度,池欢结束用餐后,男人还在优雅而慢斯条理的吃着。
“我回房间睡觉了。”
墨时谦没有抬头,淡声道,“刚吃完就睡容易积食,对身体不好。”
“那我去阳台吹吹风站会儿。”
“嗯。”
池欢站了起来,她脚上穿的是酒店的拖鞋,很轻,离开餐桌椅时也几乎没发出什么动静。
等她的脚步声消失后,餐厅里男人进餐的动作也就顿住了,几秒后,他放下了手里的刀叉,抬手倒了一杯红酒,举着高脚的玻璃杯送到唇边。
他闭上眼,香醇的酒流过喉咙,脑海中一下就浮现出方才她在沙发上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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