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崖子落到这步田地,早就不想苟活于世。
他曾经有过一个想法,就是把自己一身雄厚的内力灌顶给苏星河,苏星河去杀死丁春秋,为自己报仇。
毕竟自己身体残疾,苏星河不离不弃,这种忠孝,是经过时间考验的。
但问题有三。
一是他的仇人不止是丁春秋,还有李秋水。
虽说无崖子并不是那么怨恨李秋水,但杀丁春秋,搞不好丁春秋会找李秋水求援。
真要找丁春秋报仇,不仅要能打过丁春秋,还要同时打过丁春秋和李秋水。
哪怕是无崖子的全盛时期,做到这一点都不易,稍微恍惚就阴沟里翻船。
无崖子也不认为有自己的继承人能做到这一点。
时至今日,无崖子还是不懂李秋水的心态,误以为李秋水喜欢俊俏的少年郎。
所以传功给一个人品过硬的俊俏的少年郎,让这少年郎去勾引李秋水,让李秋水改换阵营,是无崖子一直以来的想法。
二是灌顶真气,是没有办法无损灌顶的,必然有消耗,而且消耗很大。
不然,一代掌门临终前把真气灌顶给二代,二代灌顶给三代,一代接一代,岂不是有无穷内力?
实际上,这不可能做到。
所以当后来无崖子发现虚竹竟然接受了自己大部分内力的时候,惊讶的感叹虚竹“福缘深厚”。
苏星河的悟性福缘达不到这个地步,能得三成真气算是幸运。
所以无崖子才担心,即便自己把真气灌顶给苏星河,苏星河也可能不是丁春秋的对手。
苏星河一张老脸,更不可能对李秋水去卖俏。
虚竹相貌丑陋,无崖子其实不想传功,不过当时大限已至,没有别的选择。
加上珍珑棋局机缘巧合被虚竹破开,无崖子认为此乃天意,所以才传功。
等发现虚竹竟然能接受自己大部分内力,无崖子才认可虚竹。
三是有一个无损可以转移走无崖子真气的方法,那就是让苏星河用北冥神功吸取。
可是苏星河修炼的功法,走六阳路线,更接近于天山童姥的路径,和北冥神功不搭杠。
而且多年前,苏星河和丁春秋苦斗,伤了本源。
也是靠真气维持身体。
现在苏星河垂垂老矣,一旦散功去修北冥神功,风险太大。
不是每个人都是段誉,各种幸运BUFF加持的。
而且对于苏星河来说,无崖子是师长如父,让他亲自用北冥神功吸干无崖子,导致无崖子死亡,他根本做不到。
就像一个孝子,知道自己的父亲会死是一回事,但要亲手送父亲去死,那又是一重心理关隘。
要苏星河很幸运,散功练北冥神功没出岔子,但亲手吸光无崖子真气,弄不好反而心魔滋生,走火入魔。
面对珍珑棋局的时候,原著的慕容复和段延庆,都因为心理障碍而差点自尽,可见心魔对于人的影响是很大的。
基于这三个原因,无崖子没法传功给苏星河,让苏星河为自己报仇。
至于函谷八友?
他们还不如苏星河呢!
“师父,不如我们找大师伯......”苏星河提议道。
“不能去找她。”无崖子拒绝,“我在她心目中,还是一个伟岸的男子,要让她知道我的事,我会生不如死,无言以对,颜面丢尽。”
天山童姥的武功,大多时候都在李秋水之上,除了返老还童的阶段。
无崖子要真哀求天山童姥为自己报仇,天山童姥肯定会出手。
无崖子太了解天山童姥了,知道这位大师姐,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对外人心狠手辣,但真遇到好人,或者遇到自己人,还是顾念情分。
只是天山童姥若知道李秋水害无崖子如此,势必会不顾一切杀死李秋水。
无崖子并不想杀死李秋水,他们之间的感情,复杂的就像是微积分,普通人根本解不开。
而且无崖子也是好面子之人,徒弟和自己妻子通奸,把自己害成这样,无崖子并不想让天山童姥知道。
无崖子宁愿自己在巫行云心目中,还是那个顶天立地,让她爱慕的掌门师弟。
说直白点,无崖子还是旧情未了心慈手软,死要面子活受罪。
“哎!”苏星河叹气道,“师父让我考察的那些人,我已经派人看过了!”
无崖子道:“他们都如何?”
原来,无崖子见自己的门人都无被传功的潜力,便想找外人。
这些年,也让苏星河去暗暗调查一些武林中不错的好手。
苏星河道:“天龙寺的枯荣大师,面壁苦练枯荣禅功,外人根本见不到。而且大理段氏的六脉神剑,乃是天下绝学,震古烁今,我们逍遥派,也没几门武功能与六脉神剑媲美。人家恐怕不会背弃祖宗祖宗绝学,改投逍遥门下。”
“也是。”无崖子问道,“那乔峰呢?”
苏星河道:“弟子曾经亲自去看过乔峰出手,乔峰的内功不算是登峰造极,但是乔峰天生神力,外功刚猛。他的降龙十八掌,比汪剑通强了许多,丁老贼现在都未必是乔峰的对手。”
“只是乔峰性格刚毅,气魄超群,要让他入我逍遥门下,恐怕很难。”
苏星河有句话没好意思说出来,就是:恐怕师父你化乔峰的内力,会被乔峰误解,乔峰一招降龙十八掌,以师父你现在的状态,会被直接拍死啊……
“江湖之中,还有什么优秀的人才吗?”无崖子问道。
“唯有南慕容了,姑苏慕容复!”苏星河道,“他与乔峰齐名,听说也是一个美男子,近来江湖中传言他击败吐蕃国师鸠摩智,只是我们没有考察过他。”
“那就考察吧!”无崖子黯然道,“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如果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只能广发邀请,以珍珑棋局筛选群雄的心性,把一切交给天意了!”
“珍珑棋局,是我尊师逍遥子当年赢了宋太祖的棋局,此棋局可以唤醒人的心魔,赵匡胤的心魔竟然是恐惧五代十国的乱世再次降临,发誓要重建中国之礼教,竟然克服心魔。”
“赵匡胤虽然输了棋,但他却赢得了天下。连慕容家的另一位高手,也转投赵匡胤,慕容龙城发现自己复兴大燕的格局,远不如赵匡胤终结五代十国的纷乱,让天下回归秩序井然大,自愧不如!”
“所以,星河啊!珍珑棋局的关键不在输赢,而是考察一个人的心性。倘若来人心性犹如赵匡胤,便是输了珍珑棋局,其实他也已经赢了。”
“星河,下棋之道不在棋,而在人,以珍珑棋局解析人的心魔,才是珍珑棋局真正的奥妙,汝可知?”
苏星河恍然道:“弟子明白了!”
而等苏星河离开密室,准备派人去考察南慕容的时候,只听擂鼓山外面,传来一个洪亮如黄钟大吕的声音:
“姑苏慕容复,特来拜会!聪辩先生,还请一见!”
姑苏慕容复!
苏星河一怔。
这真是说慕容,慕容就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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