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失窃
铅笔这东西,范铮用起来还是觉得失格。
哎,蓄墨胆钢笔何时能够问世?
满带遗憾的华容开国县男,挺着微微有迹象的小肚腩,到坊学内走了一遍。
糜斐在各个班次来回巡视,一次又一次地告诫持小刀玩耍的学生,竹鞭轻舞,几番作势欲打。
哎,这也没办法,每一次进步,肯定有其弊端相随,且有人固执地认为是洪水猛兽。
就算是后世的计算机,够进步了吧,依旧有人信奉雷电法王。
要让谁出点好歹,口诛笔伐立刻来了,好处视而不见,弊端无限扩大,甚至视为地狱恶魔,不生生弄死新物件不满意那种。
蒋乾与毋坤的授课,只能用中规中矩来形容,反正敦化坊学也不奔着科举去,无所谓了。
巫桑神采飞扬,逐一指点着陈利俭他们调整指法,顺带小戒尺打了分心的陈利俭手心,倒没多用力。
咦,祈使句用多了,竟能让人如此自信?
课毕,娃儿们在坊学院子里撒野,遛马逗驴,倒水灌蚁穴,总有一些乐趣让范铮微微摇头。
“拜见县男。”
陈利俭倒是个懂规矩的,撒欢之前还来见礼。
“舅父”的称谓,只停留在第一级的学生口中,规规矩矩称爵位才是常态。
“能跟上不?”范铮随意问询。
陈利俭面上洋溢着一丝自信:“至少能在中上。”
范铮扬眉:“不错,没让你阿耶白费一番心思。去玩吧!”
巫桑走了过来,微微一礼:“舅父,随我去公房,阿耶给你做了个小礼物哩。”
公房,是一个大通间,从山长到先生,各据一方,互不干扰,却又相互可以看到。
巫闷山那粗胚,还有点小心计呢,为范铮制造的小物件,让巫桑送上,显然是让自家妹娃子留个好印象,以巩固并不是无可替代的先生之位。
虽然巫闷山不读书,却也知道,巫桑的先生之位,她的多半同窗都有资格觊觎。
巴结范铮是必然的,因为巫桑与甄行的关系,巴结也必须是光明正大、投其所好的,他也只会那点手艺嘛。
“阿耶用四寸五分、尾指粗细的竹管,精心为舅父磨了一支笔,笔尖锋利、笔舌如马耳……”巫桑现出几分骄傲。
这东西,我阿耶做的!
只有我阿耶能做!
范铮听着很耳熟,仔细一想,不由恍然大悟,这不就是钢笔的雏形么?
咦,居然在大唐就能见证此物诞生了么?
拉开抽屉,巫桑面色胀红,发出了愤怒的叫声:“谁拿了我的笔!”
阿耶精心磨成的笔啊!
即便不是什么值钱物件,那也是家人的心意!
范铮安慰巫桑:“莫气,估计是谁顽劣,拿去耍了,让你阿耶再帮我弄一个就好。”
糜斐惊讶地走过来,细细问了一遍,知道只失了竹管笔,松了口气。
“待我细细询问师生,伱莫声张。嗯,让你阿耶来,给每一张桌子的抽屉加锁扣、锁头。”
毋坤无声无息地拉开自己的抽屉,似乎在向糜斐证明清白。
郦正义不屑地翻着白眼,他不需要通过这手段证明自己。
好在东西只是竹管而已,价值不是太高。
但是,让巫桑气了一整天,直到甄行下衙回来,费了好大劲才哄好。
范铮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和这物件的缘分,竟是一言难尽。
——
皇后的灵柩,终于出长安了。
国子司业朱子奢,在灵柩前吟唱着自作的《文德皇后挽歌》,以为前导。
“神京背紫陌,缟驷结行辀。北去横桥道,西分清渭流。寒光向垄没,霜气入松楸。今日泉台路,非是濯龙游。”
李治在后方涕泗横流,晋阳公主与衡山公主悲伤得不能自已。
衡山公主就是长孙皇后的幼女,说到她,就体现了李世民不太恪守各类规矩的一面。
依制,皇子、皇兄弟、皇女、皇姊妹,凡名山、大川及畿内县皆不得以封。
衡山好歹在五岳里,封这名号明显的不守制。
新任宗正卿李百药亦作《文德皇后挽歌》为和:“裴回两仪殿,怅望九成台。玉辇终辞宴,瑶筐遂不开。野旷阴风积,川长思鸟来。寒山寂已暮,虞殡有馀哀。”
陵为昭陵,位于醴泉县九嵕(zōng)山,距长安一百五十里,位置西北。
《全唐文》中,许敬宗拟《定宗庙乐议》:“……文德皇后庙乐请奏光大之舞;七庙登歌请每室列奏。”
颜师古拟《定宗庙乐议》:“文德皇后厚德载物,凝辉丽天。《易》曰:‘含宏光大,品物咸亨。’言坤道至静,柔顺利贞,资生庶类,皆畅达也。庙乐请奏光大之舞。”
皇帝令终南山高僧道宣律师,为文德皇后造供养经,至后世尚存。
道宣律师还开创了中国南山律宗,精研《四分律》,名声甚至都传到了西域。
这也是国子司业朱子奢的最后一次登场,自昭陵归来,这位历经两朝宦海的老臣卒了。
百官除服,民间婚姻恢复,酒乐从旧例。
更直接一点说,从现在开始,喜怒哀乐总归可以正常表现了。
朝堂上也松懈了许多。
“秘书省著作郎臣仉(zhǎng)熊,启奏陛下,臣近日夜得神授,研制新笔一管,愿献与陛下,为贞观文治之贺。”
范铮当场就震惊了。
不对,疑邻盗斧要不得,万一人家真的自己研发了呢?
竹笔献到御前,李世民得意洋洋地让张阿难端给群臣看。
哼哼,朕的文治,没得说吧?
范铮认真看了几遍,四寸五分,尾指粗细,与巫桑说的没差别。
可惜,没有证据啊!
要眼睁睁吃这哑巴亏吗?
民部侍郎、范阳开国郡公卢承庆哈哈大笑:“想不到秘书省竟有如许不学无术之辈!”
石破天惊。
李世民的脸色,瞬间变了。
别人这么说,他还可以当妄言,可卢承庆不一样!
世家的传承,是外人无法企及的,特别是学识。
你永远不知道,他能从哪里捞出一本孤本来打脸。
“文字一道,载体一直在变,书写工具也在变。商甲骨文、周金文,因为载体,故只能以刻画;春秋战国、秦汉,竹简之道大兴,毛笔、竹笔同起,甚至竹笔一道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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