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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章  人手紧

        敦化坊正、宣义郎陆甲生,腆着渐渐隆起的肚儿,带着陆飞甲,提着几个牛心柿饼登门。

        范铮忍不住打趣:“今天日头是从西边出的?你陆甲生也会送礼了?”

        这真不是开玩笑,穷怕了的陆甲生,对钱看得特别紧,是坊中公用的钱财也好,是各作坊的收支也罢,都与自家的小钱钱一样死抠,好在敦化坊各作坊基本是皇帝女儿不愁嫁。

        呃,错了,整个唐朝,皇帝的女儿也愁嫁,谁让永嘉长公主开了个坏头?

        虽说有一棍子打翻一船人之嫌,但事实就是,如襄城公主之类品行优良的公主,直接被世人无视,当然是襄城公主的笑话听上去更过瘾。

        陆甲生翻了个白眼,满满的嫌弃:“上官莫老孔雀开屏——自作多情,这柿饼就不是给你的好吧?这是范百里总请陆飞甲吃鸭鸭,陆飞甲请他品尝的特产。”

        不是关系匪浅,没资格这般说话。

        范铮倒没在意这话,反正凭你咋说,这柿饼耶耶吃定了!

        柿饼比鲜柿好吃,没那股涩味,要更甜一些。

        卫无忌端出一些自制的千层烙饼,也就是后世的油酥饼,范百里立刻大气地招呼陆甲生食用。

        在这一点上,范百里很大方的,只要是他看对眼的人,从来不吝惜。

        但是,白眼有加的人嘛,就休想从范百里手中混到一口吃的。

        “留下来,有牛肉羹吃。”范百里小声地对陆飞甲炫耀。

        陆飞甲咽了一口唾液。

        鸡肉、鸭肉、猪肉,甚至是羊肉,陆飞甲也经常能蹭吃,可牛肉却没得吃,只得闻其名。

        陆甲生吓唬范百里:“诸故杀官私牛马,徒一年半。给事郎不怕?”

        范百里咯咯直笑:“叔父莫哄我,犏牛不算的。”

        陆甲生抓了一个千层烙饼啃着,指了指范铮:“你这是要让范百里从小知道律令啊!”

        范铮大笑:“没办法,恶人太多,指鹿为马的比比皆是,只能倚仗律令傍身了。”

        陆甲生当然不会是纯找范铮闲聊,多少还是有点事情商量的。

        韦曲那头,韦思言亲自入敦化坊,谈敦化纸在山东之地的售卖,即便陆甲生对过往有点耿耿于怀,也只能就事论事。

        数量要得大,价钱肯定是要让一些的,这些正常范围的运作,根本无须与范铮再探讨。

        “但是,真把山东这条线开起来,敦化纸坊至少要再增加三个楻桶、三个漂塘,原料至少增加一倍。”

        “这不是主要问题,反正那个叫巫马竹的司竹监说过,竹子还能大量供应。关键是,算上婆娘、中男,人手还是吃紧了,得把水泥作坊的多数人手撤回了。”

        这就是上了规模之后的弊端,人手是永远不够用的,你想完全靠坊内的人手,根本满足不了需求。

        “嗯,以后的各个作坊,除了酒坊,陆续放开,让青龙坊的人来填补空缺,只有关键位置必须由敦化坊老人掌控。”

        这也是没奈何的,恐怕日后不仅是青龙坊民,连隔壁立政坊的坊民都得招进来。

        没辙,地缘关系,再加上铁小壮婆娘高月娥的关系,早晚还是得缓和下来。

        不过,谁主谁从,就要长点眼色了。

        招人归招人,谁也别想在敦化坊耍横,陆甲生跟范铮学的棍术可好用着呢,再加上官身一压,谁想造反?

        顺便提一句,倔强的延三顺,终于在外头碰壁了,知晓在外面没那么容易厮混,回家一想,索性整了点饼、汤饼之类的简易膳食,专供各作坊,居然也风生水起了。

        延三顺虽因延氏小娘子一事,对范铮有几分埋怨,终究不是什么翻不了篇的过节。

        日子过得去了,延老汉轻易地给他说了一门亲事,隔壁立政坊的娘子,孀居服纪已除,二十有三,无儿女累赘,容貌姣好。

        大唐这一点就非常好,不强求什么守节,再嫁、改嫁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谁也不会歧视。

        延三顺的眉眼荡漾着喜色,对范铮那点意见早就抛在九霄云外了。

        他从未想到,自己居然也是个曹贼。

        延氏小娘子,有缘无分,再见也只能是路人了。

        ——

        “陛下,有没有搞错?我现在是在司农寺,不是在御史台啊!”

        太极殿上,范铮有些急了。

        这是见不得我在京苑总监清闲几天对吧?

        才撅着腚将麦子收到太仓署,你就要我去泾州鹑觚(chún  gū)县?

        这地名,啧啧,谐音太有味了。

        李世民很无奈:“可是,鹑觚县出了大乱子,城里百姓终日堵着县衙,泾州折冲府快弹压不住了。”

        范铮嘿嘿一笑:“陛下找错人了不是?监察御史丘神勣,向来做事果决;天水郡公丘行恭,再食两颗人心,何事不决?”

        这个眼药上得光明正大,即便丘神勣在殿外也徒呼奈何。

        李世民苦笑:“他那点伎俩,上不得台面。鹑觚县的乱子在于,本来已入县狱、按律已斩了的人犯申枭猓,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县城,且又祸害了一个妹娃子。”

        “被激怒了的庶民,整整五日不做事,天天向县衙要公道。”

        不用再说下去了。

        鹑觚县如果能给公道,早给了,何至于如此狼狈?

        范铮甚至估量,这破事跟鹑觚县关系不大,否则鹑觚县令怎么也得推个替罪羊出来意思意思。

        “查不了。臣不过是区区从五品下,也就比鹑觚令高那么一点儿,可泾州是上州,刺史为从三品,臣这个品秩,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上州为四万户,是天宝年的标准,贞观年没那么高,万户也就差不多了。

        八千七百七十三户的泾州,再加上拱卫京畿的地理位置,待遇高一级很正常。

        “你就将大唐的地方官想得那么恶劣?”李世民眸子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范铮叹息:“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陛下,臣不年轻了,有妻儿了,行事要为他们着想,不敢轻易冒险。”

        刘仁轨鼻孔里哼了一声,却没说话。

        真多嘴多舌,范铮把自己推举出去,多的事就来了。

        申枭猓敢肆无忌惮,背后当然有庞大的势力。

        如范铮所言,不年轻了,当年热血上头打死鲁宁,换成现在得三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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