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永徽
元日,不朝,改元永徽。
数日后,永徽皇帝于太极殿受朝,不会。
不举办宴会的原因,自然是表示对先帝的哀思。
立王氏为皇后,以陈王李忠为雍州刺史。
李忠由郡王进为亲王。
封皇子李孝为许王、李上金为杞王、李素节为雍王。
封皇女李下玉为义阳公主,其妹为宣城公主。
李忠为宫人刘氏所生,李孝为宫人郑氏生,李上金为宫人杨氏生,李素节、义阳公主、宣城公主为萧淑妃所生。
总而言之,皇后之位,王氏如坐针毡,膝下无一男半女的劣势真的太大。
后宫中,晋升为淑妃那贱人竟诞一子二女,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身深青袆衣的皇后,面容端正,玉手在罗袖下捏得青筋凸显。
早晚要弄死这个贱人!
吐蕃、吐谷浑来朝,吊祭太宗。
永徽天子于退朝之后,在两仪殿召集宰辅、范铮,三议范铮表章。
毕竟,雍州所奏,关系太大。
这不仅仅关系到雍州、司农寺,更可能牵扯到雍州周边诸州。
太史令李淳风也被召入殿中,细议范铮所奏。
“去岁,雍州无雪,晋州两震,显然这几年并不太安生,由旱生蝗,完全有可能。”
“臣以为,天灾之势,虽未必尽至,但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哦,因为是去岁末拟定的表章,故臣未能提请刺史审议。”
范铮面面俱到。
说明了为什么是以长史身份上表,也表明只是提醒,爱采纳不采纳,范铮也不负责。
太史令李淳风神色有些不自然。
预测天象,这本是太史局的活,你雍州咋不讲究呢?
认真梳理了脑中关于今年天象的观测、预测,李淳风苦涩地开口:“臣只能说,有这个可能,但不敢保证一定会出现。”
中书令、河南郡公褚遂良鼻孔里哼了一声:“太史局尚不敢确定,雍州倒要教朝廷做事了,可笑!”
范铮漫不经心地开口:“万一旱蝗,苦的只是黎庶,不是你中书令,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中书令既如此蔑视雍州表章,不如与下官赌一赌,谁输了辞官,如何?”
范铮敢玩这么大,自有他的底气。
就是不当这劳什子官,凭着在敦化坊的产业,也能逍遥自在一生。
褚遂良被这话噎得翻白眼。
“身为朝廷命官,竟以职司博戏,成何体统!”
他可不像身为雍王友的兄长褚遂贤那么谦和,却对范铮的过往小有了解。
华州的旱蝗,范铮曾经准确预判过,他褚遂良只是嘴臭,不是傻!
范铮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看向褚遂良的目光不太礼貌了。
就这,中书令?
换我上也行啊!
敢抨击人,却不敢承担责任,呵呵。
褚遂良大节无亏,性子却实在不敢恭维。
<div class="contentadv"> 中书令、检校吏部尚书高季辅手指轻敲案几:“即便是太史局所测,从来也只为预先应对之参考,而不是将所测视为事实。”
“否则,那便是将人嘴堵住、不给人说话了。雍州所言,与太史局有异曲同工之妙,范长史亦在华州有成功应对经验,朝廷不可不慎。”
天文图书、玄象器物,自非太史局不能接触。
可涉及耕作之事,太史局之外,是没法禁止人看年成、晴雨的。
就算你是皇帝,也不能禁止老农判断明年雨水足不足吧?
尚书左仆射李勣抚须:“臣以为,范长史表章言之有物,虽须劳心劳力,却耗费无多。”
“朝廷尽可一试,若成功,则免生灵涂炭。”
礼部尚书许敬宗奸笑:“祠部司正合祈雨。祈岳、镇、海、渎及诸山川能兴云雨者,皆于北郊望祭;又祈社稷;又祈宗庙。每七日一祈,不雨,温从岳、渎如初。旱甚则修雩。”
就是个祈雨,祠部司这头都能搞出那么多等级来。
按这理论,祭祀求不来雨,还得翻从头一轮,不到万不得已不修雩。
这奸贼,是打算从中过手多少?
偏偏这就是礼部的职司啊!
太常卿、江夏郡王李道宗淡淡开口:“臣觉得,有利于民生,可为。”
皇帝微微颔首,正欲一锤定音,却闻得太尉长孙无忌傲然开口:“臣以为,此事还需太史局、太卜署、政事堂公议,方可决断。”
皇帝的面容凝滞。
呵呵,好悬被元舅直接驳了颜面啊!
李道宗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他与长孙无忌,当年在秦王府就有嫌隙,现在没了太宗皇帝压制,针尖对麦芒自是难免。
若是从前,上马能战的李道宗少不得与长孙无忌对骂一番,急眼了动手都有可能。
李道宗虽负勇名,长孙无忌胖胖的身手其实也不弱!
可辽东一役,李道宗伤了腿,战场上的骁勇之将,只能黯然为文官了啊!
人要硬气,你得有足够的底气。
故而,李道宗也只能偃旗息鼓、战略转进,不与长孙无忌一般见识。
反正,当朝百官之首是他长孙无忌,出纰漏背骂名的是他!
长孙无忌也不只是为了怼李道宗这个冤家对头,政事堂议事是必要的流程。
皇帝尚年青,且须政事堂多为分忧解难。
十年之内,逐步还权于皇帝,就算对得起九泉之下的阿妹了。
至于说长孙氏永远占据权力巅峰、甚至改朝换代,长孙无忌可以指天发誓,绝无此领头。
“此事臣下去,再与三省、六部拟定章程,再呈陛下。”
“《武德律》创大唐律令,《贞观律》大成于世,然时移势易,一些律令需要调整,疏议也当完善。”
疏议,对律令的补充与详解。
“臣请与于志宁、李勋等对《贞观律》完善,并将新律更名为《永徽律》。”
长孙无忌主编《贞观律》,如今再修《永徽律》,自也得心应手。
侍中于志宁,脾气虽差,却有真本事,修正律疏也理所当然。
唯有李勋,少存史书,不知道具体职司,只知是唐朝诗人、陪葬昭陵。
永徽年编撰的律与疏议,合称《永徽律疏》,是大唐律法完备的法典,后世将之称为《唐律疏议》。
胖胖长孙无忌编撰的律法,影响了后世千年有余,仅这一点就足以笑傲司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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