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
派克兄弟都是巧手,
很快,他们就改造好了《大富翁》,
除了棋子、地图、虚拟纸币,还加入了保释卡等功能卡,让游戏流程更加顺畅。
剩下的航程,陆时四人便一门心思扎在了这款桌面游戏上,每个晚上都泡在俱乐部,一边喝酒一边游玩,破产的人还要做俯卧撑。
其他旅客理所当然地被吸引,
众人围在一起议论,
“中国小子,我觉得你应该跟爵士买下华尔街。”
“没戏,大乔会出高价。他现在现金最多,有破坏所有交易的能力。”
“那就换地嘛~中国小子手底有大农场。”
……
现在,四人都被起了昵称:
陆时是“中国小子”;沃德豪斯是“爵士”;乔治是“大乔”;爱德华是“ED”。
沃德豪斯吐槽:“观棋不语,懂不懂?”
众人不满地起哄,
有人说道:“这又不是国际象棋!”
沃德豪斯无从反驳。
一旁的乔治却十分开心,说道:“看来我们的游戏非常受欢迎啊。能把这么多人从赌桌和酒桌旁拉过来观战,说明吸引力极强。我认为,大卖不成问题!”
他对陆时投来感激的眼神。
爱德华则说:“我还是更希望有《魔戒》能玩。”
陆时哈哈大笑,
“一口吃不了个胖子。”
他放下手中的虚拟纸币,随后环视了一圈,问:“刚才是哪位‘指点江山’的?”
人群哄笑,
“哈哈哈哈哈哈……”
俱乐部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有人被推了出来,
“是他!”
陆时伸个懒腰,说道:“看你挺有商业头脑,那我的‘垄断’大业就交给你了。”
他站起身,让开了位置。
沃德豪斯便也跟着站了起来,
“哪位替我?”
这盘游戏,他的前景已经很晦暗了,
但《大富翁》极受欢迎,哪怕输了要做俯卧撑,还是立即有人接过残局。
陆时和沃德豪斯对派克兄弟点头,随后挤出人群。
舷窗外,深沉的夜色笼罩,
随着邮轮破开水路,浪花冲刷船体一侧,发出阵阵“哗啦——哗啦——”的声响,与船内游乐的笑声此起彼伏。
沃德豪斯给陆时酒杯,
两人碰杯。
陆时小酌一口,随后道:“我还是不习惯喝酒。”
沃德豪斯自己打趣自己道:“是不是我们‘洋人’的酒太烈了?我听说,伱们的酒都是酿造酒,喝起来掺杂着一股粮食的香气,但酒气不重。”
陆时摆摆手,
“是我喝不惯酒罢了。而且,你们也有葡萄酒嘛~不只有酒气,还有果香和橡木桶的香气。”
沃德豪斯点头,
“没想到你还挺懂。”
说到这儿,他又看了眼聚在一起玩《大富翁》的人群,说:“你是什么都懂,连做玩具都懂。”
陆时纠正道:“桌面游戏。”
沃德豪斯接话道:“也是玩具的一种嘛~”
他走向旁边的吧台,拿起飞镖,朝着标靶扔过去,
结果,飞镖只击中了低分区。
陆时说道:“9分。”
沃德豪斯轻“哼”了声,对陆时挑眉,用眼神发出挑衅似的邀请。
陆时不会玩飞镖,但兴致所致,自然不会拒绝对方。
他也拿起飞镖随手扔出去,
正中靶心!
沃德豪斯郁闷,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陆时说:“应该是新手的运气吧。”
沃德豪斯:“(ˉ▽ ̄~)切~~”
两人又玩了几轮,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起哄声,
“俯卧撑!”
“俯卧撑!”
“俯卧撑!”
……
他们回头看去。
果然,代替沃德豪斯的那位男士破产了。
他也不放赖,将外套脱了搭在椅背上,随后灌了口酒,豪气地说:“哪位女士要给我加加担子?坐在破产的富翁背上享受俯卧撑的起伏,这可不是每天都有机会的。”
此言一出,刺耳的笑声响彻俱乐部。
陆时说:“看吧,这就是我不喜欢喝酒的原因,很容易社会性死亡。”
沃德豪斯却很开心,
“有什么不好?我们英国绅士也不能时时刻刻绷着脸嘛~”
他一抬手,
“你看!”
陆时顺着对方的手指看过去,
没想到还真有自告奋勇的女士,坐在了那个男人背上,
其他人开始报数,
“1!2!3!……”
男人艰难地做俯卧撑,
周围是无尽的嘲笑,吐槽男人鶸。
陆时摇头,
“或许是明天就要到纽约了,大家都玩得很开。”
沃德豪斯点头,随后拿了一枚飞镖递给陆时,说:“怎么样,要不要再玩一局?刚才出于绅士风度,我让了你几手,这一盘我可不会……”
没想到,他话没说完,手里的飞镖便被人夺走了。
嗖——
飞镖歪着飞向标靶,并且理所当然地脱靶了。
抢走飞镖的人骂了一句:
“Fxxk!!!”
酒气乱喷。
陆时和沃德豪斯不由得皱眉,
他们在伦敦,一个是说一不二的《镜报》总编、伦敦政经客座教授,一个是地位极高的金伯利伯爵,很久没被这么对待过了。
沃德豪斯眼神冷了冷,侧身躲开醉汉,
有人不知天高地厚地向自己挑衅,确实挺尴尬的,
总不能让一个伯爵真和人吵嘴甚至动手吧?
陆时也跟着往旁边闪开了,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没想到,那个醉汉还是不依不饶,对陆时伸出手,说道:“中国小子!陆,‘先生’,是吧?”
在“先生”一词上加了重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陆时有些恼火,没有接茬。
醉汉便呵呵一笑,
“我叫福斯特·欧文斯,美!国!人!”
显然,这货对自己美国人的身份非常自豪。
隐隐地,陆时觉得有麻烦了。
一旁的沃德豪斯也是若有所感,额头上都快挤出“川”字来了,说:“这位先生,你喝醉了。要不要我叫船员或者俱乐部的服务员搀扶你回房休息?你是哪个房间?”
欧文斯向后退了半步,
“我没醉!”
醉酒的人如果酒品不好,一般都会说自己没醉,
酒品好的那种,趴在桌子上就睡了。
沃德豪斯有些厌烦,
“你……”
才说一个字,欧文斯直接打断:“我不找你!我找陆‘先生’。”
他转向了陆时,
“呵呵……我注意你很久了。在布兰卡,你没有下船;在巴巴多斯,你没有下船;在巴拿马,你没有下船……怎么,你这是要到纽约?你一个中国人要到纽约?”
果然是这种事情。
陆时摇头,看向沃德豪斯,
“我们走吧。”
<div class="contentadv"> 沃德豪斯赞同:“好。正好明天早晨到纽约了,我们准备行李。”
两人放下了酒杯,朝大门走去。
但如果醉汉有这么容易摆脱就好了,
欧文斯一把拉住陆时的右臂,用一种带着嘲讽的语气,颠三倒四地说道:“你想要去纽约吗?哈哈……你想去美国,对吧?你这种人我见多了,你一定是想去纽约!”
陆时叹气,右手甩了甩,像是在做热身运动。
沃德豪斯:???
“陆?”
他满是好奇。
结果,陆时没搭腔,只是捏住了酒杯。
“嘶……”
沃德豪斯倒吸一口凉气,
和陆时接触这么久,每次见面,陆时都表现出了谦虚、绅士的一面,周到柔和、彬彬有礼。
谁曾想,这么低调的人也有一言不合就要给人开瓢的场合。
沃德豪斯压低声音,
“陆!你等等!这是美国人的船,低调行事。”
陆时将杯子放了回去,说:“你也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想给他醒醒酒。”
有这么醒酒的吗!?
沃德豪斯满头黑线,
 ̄□ ̄||
他赶紧对欧文斯严肃地说道:“这位先生,你最好是……”
欧文斯再次打断了他,
“英国佬,爵士,大老爷,我没在跟你说话。而且,你给老子收起伦敦那一套,美国可不兴跪拜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沃德豪斯额头青筋暴起,
他还没有看不起美国土包子呢,反倒是被对方先看不起了,
一时间,气得说不出话。
欧文斯略得意,
“对,就是这样,别再给老子逼逼赖赖了。”
他随后又转向了陆时,
“你要去美国,证书准备好了吗?嗯?给我看看!我给你检查检查。”
陆时一愣,
过了几秒钟,他才想起对方所谓的“证书”是什么。
1882年,美国国会通过了《关于执行有关华人条约诸规定的法律》,此即臭名昭著的《排华法案》。
这个法案限禁华人外来移民和劳工,却也得解决法案颁布前的华人劳工的身份问题,
于是,法案第四条提到了“证书”。
该证书包括华人劳工的姓名、年龄、职业、最后居住地、个人描述和身份事实,在所有细节上,必须与真人一一对照,
简单来说,只有持劳工证,才能合法地进入美国。
陆时当然没有这种东西。
他是访问学者,且受哈佛大学的邀请,由爱德华七世事前沟通,在美国海关和领馆直接报备,
更何况,跟他访美的还有一位金伯利伯爵。
陆时叹了口气,
“《排华法案》……”
连李鸿章都说过:“《排华法案》是世界上最不公平的法案。”
可惜的是,清政府处于列强压迫之下,明知美国排华后果严重,也不敢采取报复措施,反而步步退让,于1884年与美国签定新的条约,10年内禁止华工赴美。
当然,就算清政府抗争,美国也不会当回事,
美国当局或以不能干预地方事务为由推脱责任,或干脆不予置理。
沃德豪斯不由得有些难堪,
他随陆时赴美,本身就肩负“罩”着陆时的使命,从某种程度上,这也是在捍卫大英和国王陛下的荣耀,
结果倒好,还没下船,就遇到了这么个腌臜事。
偏偏对方是个醉汉,
这种滚刀肉最是麻烦了。
欧文斯的大脑已经被酒精麻痹了,因此察觉不到危险,
他没注意到陆时眼中的冰冷,上前一步,
“来!给我看看!”
竟然捏住了陆时的肩膀,
看那样子,是要搜身。
“啧……”
陆时已经彻底失去耐心了,
他挣脱开对方的手,握紧了酒杯,手指轻轻敲打着玻璃,发出轻微的响声。
而欧文斯因为陆时的动作晃了个趔趄,
他本就醉酒,脚下拌蒜,竟然一下子摔倒了,
咚——
地板发出闷响。
一瞬间,众人的视线投了过来。
就连那边玩《大富翁》的人也都停下动作,目光中满是好奇。
被这么盯着看,欧文斯觉得很丢脸,脸颊发烫,气血上涌,也不知道是因为醉酒,还是因为羞耻,又或者是气愤。
他抓着吧台,想要努力爬起来,同时对陆时大声呵斥道:“给我看看你的证书!猪猡送进屠宰场都是有证书的,上面要写‘检疫合格,准许屠宰’。”
“呼……”
陆时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拎起对方的衣领。
有此外力,欧文斯反倒能站起来了,
他用右手撑住吧台,洋洋得意地看着陆时,语无伦次道:“你没有证书?那你不能踏上美利坚神圣的领土!永远!不能!哈哈哈……”
砰!
笑声戛然而止。
欧文斯径直倒在了地上。
陆时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说道:“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
众人:“……”
在场的都没想到,这个中国小子动手这么狠。
有一个女人尖叫一声,
“我去……我去找船医。”
陆时挑眉,
“找船医干什么?”
接着,他像是才注意到欧文斯额头的血迹,说道:“年轻人睡觉也太不注意了,竟然给自己把头摔破了。就这样还能睡着,实在是让人佩服,五体投地。”
众人:“……”
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陆时看向那个女人,说道:“夫人,你就说这里有个人喝醉了酒,睡觉的时候摔破了头,没问题吧?”
女人连连点头,
“明白!我都懂!”
说完便提着裙子溜了。
沃德豪斯“唉……”了一声,拿出手帕,递给陆时,
“擦一擦吧。”
陆时抹了抹手,随后将手帕塞进了酒杯里,又在里面倒满酒,说:“酒精可以消毒。在船医来之前,要不要我们先给这个年轻人清创?我懂一点儿急救。”
沃德豪斯一个头两个大,
“你想要他的命……唔……”
话说到一半,他注意到了陆时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随后便明白了对方是在打趣,
他忍不住吐槽:“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陆时摊手,
“是这位欧文斯先生先跟我‘开玩笑’的。”
沃德豪斯无言以对。
换位思考,如果他是陆时,肯定也会拿着酒杯招呼上去。
他拍拍陆时的肩,
“醉酒斗殴,常有的事。你放心吧。”
陆时轻笑,
“我本来也不担心。”
说完,他对派克兄弟俩点点头,和沃德豪斯一起出了俱乐部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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