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就是一张吞噬一切的网,无论罪恶,还是纯善。
俊月宫中,地面一片狼藉,各种进贡而来的玉器,瓷器碎成片状,看着好不让人心疼。殿中上首坐着江袭月,她扶着软榻而坐,丰满的胸脯不断起伏着,显然余怒未消。
立于大殿两侧是一些在俊月宫伺候的宫人,此时她们都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害怕一不留心头顶就会被砸下的东西洞穿,丧命于此。
而殿中唯独罗夏站立着,神情无惧地看着地上的碎片不知道在算计着什么。
”罗夏,你不是说皇上已经被我的音律和舞姿所惊艳的吗?为何他还是去珍嫔那边?“江袭月一想到这个,胸中就积着一股闷气,她只能大口地呼吸才能将它们排除去。
罗夏点点头,道:”皇上当时的确是被才人的音律舞姿所吸引了。“抬起头,唇角扯出一丝狞笑,”而且据奴婢所知,珍嫔并没有送皇上任何的礼物。“
江袭月眉眼一弯,似乎也明白过来了,”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注意。“
地上跪着的人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轻声问道:”那……才人,我们可以收拾地上的东西了吗?“
闹了半夜,江袭月也是累了,摆了摆手道:”收拾了吧。“
突然,窗外吹来一阵凉风,风中带着阵阵的清香,似是花香,又似是露痕之味,淡淡的,闻着倒让人觉得舒服,全身苏苏麻麻的,犹如踩空了棉花,转瞬坠入飘渺之境。
江袭月靠在软榻上,性感地打了个哈欠,竟直接躺在榻上昏昏地睡了过去。下首还在打扫着的宫婢,依着扫帚,也是一个接一个地倒在地上。
半刻钟不到,这大殿中就已经横七竖八地躺了许多人,灯火依然通明,只是这里除了酣睡的声音,竟安静得犹如初生婴儿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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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雕的飞行速度极快,纵然是万里长疆,也不过是数个时辰就能完成的事情。巨翅轻轻一扇,便可越行数里。
君兰熏与白亦溪并肩而立,黑眸静静地看着前方,剧烈吹拂而来的风打乱了发丝,也浑然不觉。
“还有多久?”她的声音经过风的洗涤,变得轻软低微,恍惚间似乎少了那种拒人千里的冰冷。
“翻过前面的那个山谷就到了。”白亦溪也看着前方的路。
夜色沉沉,一如他的心情。
他不知道这样做,对了还是错了,但是他觉得这件事一定让要她亲眼看到,毕竟那是一个事实。
此时的大唐明里是景帝的天下,实则是太子唐鸣风掌管着一切。现在的景帝不过是一个被人提着线的傀儡,只要唐鸣凤想,他随时都会被拉下来,然后被取代。
父子之间,为了利益,为了那最高无上的权利,已是没有半点亲情可言了。生于帝王家,得到的比普通人多,失去的也会比普通人多,至少亲情在帝王家里是没有半点分量可言的,也是最要不得的东西。
越过一个山谷,再前行了数里,便可远远看到一座巨大的城池静静地耸立在夜色里,灯火明灿。
君兰熏看到这座她曾生活了十多年的城,眼中涌起复杂的神色。她从前是多么的热爱这里,却是被无情地驱逐,落到客流他乡,无家可归。
白亦溪让雪雕停在离进城还有数百米的地方,道:“雕儿只能是留在这里了,直接飞进去太过引人注目。”说着,又递给君兰熏一个白玉面具,“戴上吧,至少遇上了也不会认出。”
君兰熏一愣,缓缓的接过面具,戴上。
毫无瑕疵的玉质映着灯火,被侵染成不同的颜色。面具是半身的,君兰熏线条完美的下巴,以及紧紧抿着的红唇暴露在外,虽然只是这么一小部分,但却足以惹人忍不住想去一睹那绝代之貌。
是的,她还不能让那个人找到。
一切准备妥当,两人便朝着那座有着华美外衣的京都城跃去。
两岸杨柳依依,环城而绕着一条凌江,夜里两岸边停靠着不少渔船,船头多是挂着一盏明灯,微风拂过,灯随之晃动起来,映着荡着微波的江水。市井上在夜里也依然热闹,店铺林立,小贩的叫喝声一声盖过一声,路上人来人往的。
君兰熏看着这景致,脚下的步伐竟不知觉地慢了下来,甚至停留在了原地。白亦溪也不催促,与她一同立于一处民房之顶,俯瞰这繁华之景。
“你知道吗?昨天又有一批女子被带进了宫,听说每一个都长得如花似玉的,但是这还不是重点,她们中每一个或鼻子,或眉眼,或外形,或神态,或背影都与君家的那位大小姐有所相似的。
“唉,太子殿下还真是痴情,人家都背叛他了,他还如此念念不忘。”
“你就有所不知了吧,英雄难过美人关啊,虽然君家意图谋反,太子殿下出兵绞杀,但是为了江山,杀了美人,也是会留下一地殇情啊。”
……
听着刚刚路过的那几个淳朴百姓议论着的话语,君兰熏的身体情不自禁地颤抖了起来,垂在身体两侧的玉手缓缓地握紧,力度之大,似乎要用双手拧碎一切。
白亦溪静静地上前,扶着她的肩膀。想要安慰,却发现再多的语言都是无力的。
君家意图谋反,太子出兵绞杀?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君家世代尽忠于大唐,抛头颅,洒热血,不知为这片土地留下多少汗水,多少热血,到头来得到的不过是一句“意图谋反”就全部抹杀了。
百姓是最淳朴的,但是也是最愚蠢无知的。他们只会用耳朵和眼睛来辨别事情的真伪,从来不去考虑,道听旁说,说的不过是一个谎言而已。
尸骨无声地掩埋,不知道积聚了多少悲愤与怨念。
痴情?倒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君兰熏也真的笑了出来。
血染喜堂,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边最为亲近的人一个个地倒下,有的甚至还不及挣扎,就这样永远地闭上了眼睛。时间能让人忘掉很多东西,但是却会越加让她清晰地记得那天发生的一切。
她也是在那一天从明白,红色不一定是喜庆,也是最血腥的。
满腔的仇恨,只有将利剑送进那个人的身体里才能得到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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