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景光正批改着文件,听到敲门声时习惯性说了句进,之后再没了动静,便抬头看了一眼,看到了早川谷带着笑意看着他。
“早川!”诸伏景光放下笔站起身,“你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早川谷可不是会没事往警视厅的公安部跑的人,他知道因为他卧底的事,一直对这边上级有些意见,平常恨不得离得远远的。
“我过来看看。”早川谷坐在诸伏景光对面,“上次匆匆说几句话就走了,还没问你现在在这边怎么样,彻底适应了吗?”
“还不错,现在已经彻底适应了。”诸伏景光从抽屉里拿了盒牛奶放到早川谷面前,从对方复职后,他的抽屉里总会放上两盒牛奶,直到自己回到了警视厅,还是习惯性的往抽屉里放两盒牛奶,哪怕是早川谷不会和以前一样来串门。
“压力大吗?”早川谷笑了笑,打开牛奶喝了一口,也不知道诸伏景光哪里来的习惯,每次他串门都会给他一盒牛奶。
“压力倒是没有,刚来的两天会不太适应,后面就好了很多,其实东西还是那些,上手也很快。”诸伏景光看着面色有些憔悴的早川谷,虽然知道不太合适,思考了一下决定从边缘询问,“你那边呢?现在什么情况?”
“老样子。”早川谷舒了口气,“该查的查,该抓的抓,就是忙了点。”
“解决了吗?”没有涉及到案件内容,他还是可以问一下。
“没有。”早川谷喉结动了动,抬眼看向诸伏景光,“景光,帮我去看个人吧。”
画面一转,诸伏景光抱着从花店买来的花束踏进了寺庙。
‘带束白菊,加上几朵白玫瑰,进去后左拐直走685米,你会看到一棵挂满红绳的樱花树,再走100米会有台阶,一共63阶,上去后左拐是三个小台阶,直走第九排,97号墓碑。’
诸伏景光按照记忆里的话左拐直走,看到了挂满红绳樱花树,上面的红绳正随着风飘荡,树叶被吹得哗哗作响,诸伏景光伸出手接住红绳。
岁岁平安。
松开手继续走100米,一条长长的台阶进入视线,踏上有些湿滑的台阶,心里默数着数字。
1、2……61、62、63……
左拐三个小台阶,直走第九排,97号墓碑站定。
诸伏景光将花束小心地放在台子上,刚才路过的墓碑都没有名字,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从早川谷开口时就有了预感。
早川谷没有祭拜过逝去的父母,那眼前的是谁已经有了答案。
加濑松星,早川谷逝去的前辈。
‘我已经很久没去看他了,卧底回来后,我发现我无法踏入那里,一进入寺庙我就会恐惧,甚至全身僵硬,再往里走几步,我会猛地摔在地上,有时候爬都爬不起来。’
在早川谷看来,他在潜伏黑暗中时也被黑暗所浸染,早就和过去的自己发生了变化,一次又一次迫于无奈的挥下镰刀收割着不该收割的东西,重新回到太阳下,却又畏惧着太阳的光芒。
他不敢再出现在加濑松星的面前,睡梦中无数次的惊醒,痛苦的缩在角落告诉自己是个罪人。
为阳光而生,但无法行走在阳光下,渐渐在黑暗中腐朽,直到腐化成土。
“前辈好,我是诸伏景光,早川的同期好友,他应该向您说起过我。”诸伏景光认真的自我介绍了一下,“早川最近很忙,他很抱歉没过来看您,所以托我过来一趟。”
“他说让我带束白菊,加上几朵白玫瑰,说上次送过白菊了,让这次换个花样。”诸伏景光重复着早川谷当时给他说的话,“早川还说了,等他忙完就过来看您,让您再等等。”
诸伏景光站在墓碑前向加濑松星说着早川谷的事情,他想这位前辈一定很乐意听关于自家后辈的事情,因为对方是个向来报喜不报忧的性子,肯定很多事情不会告诉加濑松星。
“上次早川来警视厅办案,说以后再也不要调时差了,刚调好的时差因为案子又被迫调了回去,调来调去太折腾人了,黑眼圈都重了不少。”按照回忆里早川谷的样子向加濑松星描述着,“早川的黑眼圈确实是重了不少,大概率是因为睡眠不足,人看着有些憔悴,头发还有些凌乱,应当是因为案子又薅了头发。”
也不知道说了多久,诸伏景光的手机响起,看了眼是组员的消息,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
收起手机,看着眼前的无名碑沉默了一会儿。
“前辈,早川说他想你了。”
诸伏景光想,早川谷应当是想念加濑松星的,当时对方眼里的痛苦和隐忍快要溢了出来,去卧底的早川谷没有错,变成现在这样也没有错,错的是那些草芥人命,踩着人命赚钱的犯人。
再次走到樱花树下,红色布条依然随着风飘动,诸伏景光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也许早川谷也像他这样每次路过时都要停留片刻。
在又一阵风吹过,树叶被吹得哗哗作响时,诸伏景光低下头踏着步子离开。
他们愿意为了那一丝阳光而倒在黑暗,他们的倒下会一点一点拨开乌云,让更多的阳光洒在黑暗,直到阳光彻底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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