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王爷,这么巧啊,你也在这儿?”
容湛凤眸眯了眯,“这里是我家,我不在这儿,应该在哪儿?”
“我当然知道这里是你家呀!所以我作为一个外人,还是尽快离开比较好。”
说着这话,凤天澜飞快的朝着容湛见了个礼,然后转身就准备开溜,“王爷,我就不打扰你,先告辞了!”
凤天澜才刚刚跑到大门口,守在那儿的两个侍卫就接受到了容湛一记眼刀。
他们立刻往大门中央一站,如同铜墙铁壁一般,挡住了凤天澜的去路,身上的盔甲也因为这个动作而撞的哗啦直响。
“两位大哥,能不能让一下,让我出去?”
凤天澜笑盈盈的开口。
此时此刻,她仿佛能够感觉到后面有一道冰冷的眼光射来,令她如芒在背。
她如果再继续在这里呆下去,肯定没好事。
她必须得马上离开。
只可惜那两个侍卫,压根儿就没把凤天澜的话放在眼底。
他们眼观鼻鼻观心,两眼放空,直接把凤天澜当空气。
“我说过你可以走了吗?”
身后传来了容湛懒洋洋的声线。
凤天澜一听到这个声音,太阳穴就开始噗噗直跳,头疼的厉害。
她一定是被容湛这个妖孽欺负狠了,所以一看到他浑身都开始难受。
头疼,脖子疼,腰疼,胳膊疼,全身都疼。
可对方却是堂堂未央王,即便是他要自己的命,自己非但不能拒绝,还得感恩戴德的把脑袋献上去。
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凤天澜缓缓的转过身去。
原本满脸僵硬的肌肉开始变得柔和,清冷的俏脸之上,瞬间堆满了谄媚的笑意,“原来王爷不想我走啊,您直说就好了啊!”
呵,小丫头还敢反将自己一军?
容湛用眼角的余光淡淡挟了她一眼,随即拢了拢身上的大氅,便转身朝着后院的方向而去:
“既然知道,还不赶紧随本王来?”
“你……”
凤天澜看着容湛转身离开的背影,气的咬牙切齿。
容湛那个家伙,三番四次对自己动了杀机。
可偏偏在人前,却故意做出一副对自己照顾有加的该死模样。
这个妖孽简直就是太可恶了!
凤天澜回头看了一眼堵在门口的两个侍卫,只能是强行将自己满腔怒火给压下来,十分不情愿的朝着容湛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一路上,凤天澜琢磨着她和容湛之间除了纪皇后的病情之外,应该就没有什么可聊的了。
她脑袋里面转的飞快,把有关于纪皇后病情的点点滴滴全部在大脑里面过一遍,以备待会儿不时之需。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凤天澜发现容湛那个妖孽,竟然将自己带到了书房。
待容湛进了书房之后,凤天澜却站在门口,迟迟不肯进去。
花公公恭恭敬敬的替容湛将身上的大氅摘去,搀扶着他坐到椅子上之后才退了出去。
一时间,书房里就只剩下容湛和站在门口的凤天澜两个人了。
“怎么?不敢进来,还是怕我吃了你?”
面对容湛的挑衅,凤天澜眉角一抽。
她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冷哼了一声,“我凤天澜行得正坐得端,一个书房而已,有什么不敢进的?”
说完这话,她拎起裙摆,跨过门槛走了进去,径直坐在了容湛对面的太师椅上:
“不知王爷今日唤我前来,有何吩咐?”
容湛微微一抬眸,凌厉的视线落在了凤天澜的身上。
他上上下下的将面前的少女打量了一番。
那张精致的小脸上,未施粉黛。
那双大眼睛炯炯有神,目光通透,却在跟自己对视的时候,隐隐泛着一丝惊惧和谨慎。
白皙如玉的脖颈上还有没有消退的青紫指痕,那是上次自己在她身上留下的。
目光下移,在她袖口的位置,能够看到有一块玉色的锦帕冒了个尖儿。
容湛眸光忽闪,突然抬起右臂。
紧接着,一股强劲的内力从他的袖口迸射而出,直直的朝着凤天澜的身上袭去。
凤天澜瞳孔骤然一缩,几乎是下意识的往后一退。
“咣当!”
单薄的身子撞上了椅背,发出一声闷响。
看着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的凤天澜容湛的眸子里面闪过一丝莫名之色。
就在凤天澜以为自己这一次又得挨上一掌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一抹玉色从自己的面前一晃而过,最后落在容湛的掌心。
定睛一瞧,那不正是刚才玉姑姑交给自己的那块锦帕吗?
“这东西是谁给你的?”
容湛看着掌心的锦帕,淡淡的开口询问。
凤天澜直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容湛刚才那个动作并不是要伤害自己,而是为了藏在自己袖口里面的那块锦帕。
她简直就要怄死了!
容湛这个妖孽,要东西不会开口说吗?
自己怎么说也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子,经不起他这样三番四次的折腾的!
虽然满肚子抱怨,可凤天澜却不敢表现在脸上。
她一边悄悄地揉着自己撞得生疼的后腰,一边回话,“回王爷,是我刚才去小筑那边,替纪皇后诊病的时候,玉姑姑交给我的。”
容湛满眼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她没说别的?”
凤天澜愣了一下,倒是十分诚恳的说道,“玉姑姑的确是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不过我没听太明白。”
容湛看着凤天澜那一头雾水的样子,约摸她是真的没弄明白。
素来冷情的他,突然之间有一种想笑的冲动。
他几乎能够想到玉姑姑那急性子,憋着一口气跟凤天澜拐弯抹角的打听那晚发生的事情的样子又多好笑了。
“王爷,难道您知道玉姑姑为什么要把这块锦帕给我吗?”
凤天澜在其他的事情上反应很快,甚至可以说是冰雪聪明的。
但是在男女之事这方面,她却像是一块榆木疙瘩似的,反应迟钝到令人发指。
这也就是她上辈子为什么活到了二十八,甚至连男人的手都没有牵过的原因了。
容湛垂眸,指尖一滑,便将那块锦帕纳入袖口。
紧接着,面无表情的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哦。”
凤天澜无辜的吐了吐舌头,没有再继续纠结这件事。
就在凤天澜琢磨着怎么开口跟容湛说自己要离开的时候,突然感觉到眼前一晃。
只听见“叮咚”一声脆响,一根银簪就这么掉落在了凤天澜的脚边。
凤天澜愣了一下,顺势看过去。
在看到那根银簪之后,她的表情明显一变:
因为那根银簪就是属于她的。
容湛将她囚禁在未央王府地牢的时候,她就是用这根银针割断了那个老者的神经,让他失去了痛感。
如今五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不知道那位老者到底是生还是死。
当时自己在做完那一切之后,恰逢花公公急匆匆的赶进来,那枚银簪在匆忙之下被遗留在了未央王府的地牢里面。
如今容湛却将这根银簪拿了出来,莫非他已经知道了这其中的猫腻?
心中虽然有百般腹诽,可凤天澜脸上的表情,一如往常的平淡,没有丝毫泄露她此刻的情绪。
“这可是你的东西?”
容湛清冷的声线响起,那双妖冶的凤眸安静的落在凤天澜的身上,里面讳莫如深。
凤天澜十分自然的将那枚银簪捡了起来,细细的打量了一番之后,脸上露出诧异之色,“这的确是我的簪子,只是不知道怎么会在王爷手中?”
容湛深深的看了凤天澜一眼,“这簪子遗落在地牢里。而且有趣的是,在隔壁的那个老不死的身上,竟然还发现了跟这个簪子十分吻合的伤口。这事你怎么看?”
凤天澜心底咯噔一沉,她抬眸恰好对上了容湛那幽深的目光。
凤眸妖冶,目光如炬。
就好像一眼便能够直达你心底。
容湛何其聪明,凤天澜知道,自己若是跟他撒谎,必然没有好下场。
可若是被他知道自己帮了那个前辈,恐怕后果会更加悲惨。
凤天澜眨巴了两下眸子,随即十分无辜的开口,“王爷猜的并没有错,我的确是跟那位前辈打过交道。”
“哦?”容湛眉角一挑,眼神妖冶莫测。
“他说他生不如死,想让我帮他结束他的性命。”
容湛就这么讳莫如深的看着她,也不言语。
饶是凤天澜心理素质比较强,才没在他这如炬般的目光之下,败下阵来。
若是换做一般人,早就被他这气势吓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眼看着容湛的眼底,有零星的杀机在蔓延,凤天澜眼珠子一转,立刻补了一句,“簪子的确是我的没错,他后颈的伤口也是我留下的,那伤口的用处就是用来切断他身体的一切痛感神经,让他即便是在遭受最严苛的酷刑时,也感觉不到任何痛苦。”
此时此刻容湛眼底的杀机愈发浓烈,他嘴角轻轻一扯,勾出一抹妖冶的弧度,语带讥讽,“你倒是坦诚,什么都敢说。”
凤天澜轻笑,“那是因为我有自知之明,知道王爷的厉害,也知道王爷的手段。想要在王爷面前欺上瞒下、耍手段,只不过是自寻死路罢了。倒不如坦诚相待,王爷问什么说什么,说不定王爷高兴了,还能捡回来一条命也未可知。”
容湛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那你倒是说说看,这一次我会不会一时高兴,再饶你一命。”
“王爷愿不愿意饶我一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地牢之中关着的人那一命,王爷却是非留不可。”
“哦?”容湛微微倾身,眼中似乎闪烁着兴味儿。
“事到如今,澜儿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把纪皇后身上的余毒清除干净,也不过是多花些时日的事情。想要彻底治好她的眼疾,单纯靠用药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
眼看着容湛的脸色越来越冷,凤天澜连忙解释道,“纪皇后之所以会失明,是因为她眼睛里最重要的一个部位已经坏死。这道理就如同人的心脏,当心脏坏死之后,不管你用再怎么珍贵的药,也没法将它起死回生,唯一的办法就是……换心。同理,若是想要治好纪皇后的眼疾,唯一的法子就是……”
“换眼睛?”
容湛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淡,甚至于脸上的表情都十分平静,丝毫没有露出一丝诧异之色。
他这个反应倒是叫凤天澜,颇有几分奇怪。
毕竟,在从没有接触过西医的南照,提出换心之说,简直就无异于杀人之术。
凤天澜曾经和相思红豆透露过,这种手术的一些皮毛,两个小丫头都吓到花容失色。
当自己将这种,被视为禁术的西医讲述给容湛听的时候,他非但没有感到惊愕,反而还能举一反三,很快便将纪皇后的眼疾也联系上了。
不得不说,他的胆识和接受能力,实在非常人所能企及。
在心中暗暗一番惊叹之后,凤天澜顺着容湛的话接道,“纪皇后的眼睛并没有问题,只是眼睛中的一个叫做视网膜的器官受到了损伤,而且这种伤害是不可逆的。想要让她恢复光明,唯一的办法就是更换角膜。而且从人体身上取下来的器官,必须要在三个时辰之内进行移植手术,否则器官便会失去活性,即便是移植到受体身上也没有办法再发挥作用,甚至还可能会发生排异,危及病人生命。”
凤天澜已经尽自己的所能尽量把更换角膜的手术原理说的简单直白了。
说完之后,她看向容湛,并不能确定这位聪明绝顶的王爷是不是能够尽快的将自己这番话给消化。
岂料容湛在片刻的沉吟之后,就突然开口了,“你的意思是让我留着那老不死的一命,将他的眼角膜摘下换给母后?”
“……”
在听完容湛这番话之后,凤天澜直接就傻眼了。
容湛这个妖孽,虽然性格诡异莫测,但是这脑容量实在是大到叫人震惊。
自己这样粗略的解释一遍他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完全理解了。
甚至还是一副完全吃透了的样子,丝毫没有露出一丝狐疑
撇开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恩怨不说,容湛这个家伙的确是挺值得人钦佩的。
凤天澜多看了容湛一眼,“王爷聪明睿智,澜儿正是此意。”
容湛的目光幽深冰冷,一瞬不瞬的落在凤天澜的身上。
在一阵诡异的静谧之后,他突然开口,“凤天澜,你好大的胆子!把一个濒死贱民的眼角膜挪到纪皇后的身上,你知道这是多大的冒犯吗?”
凤天澜心里咯噔一沉,抬眸朝着容湛那边看了过去,发现他那张妖冶的俊脸之上似乎有淡淡的薄怒在弥散。
凤天澜的眼中有一丝失望,一闪而过:
看来她还是高估了容湛的接受能力了。
她垂下眸子,掩去眼中的失望。
再抬头的时候凤天澜的脸色变得无比坚定,“我只是一个大夫,在我眼中只有病人和健康人的区别,并没有身份高低贵贱之分。如果王爷想要治好娘娘的眼疾,这是我能够想出来唯一的法子。至于用不用,这是王爷和娘娘才能决定的事情,我无法左右。”
容湛在听完凤天澜这番话之后,眼神变得幽深莫测:
凤天澜这番话跟自己说到也就罢了,若是传出去,恐怕是对所有皇孙贵胄的大不敬。
在这个阶级森严,尊卑明确的南照国,人人平等这种话说出来,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饶是作为一名男子,也不敢生出这般念头,凤天澜不过是一介弱质女流,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容湛就这么盯着她,“如果我拒绝呢?”
对于容湛的这个回答,凤天澜倒是并不意外。
她干脆利落的走到了容湛的面前,屈膝见礼,“如果是这样的话,还请王爷现在就摘了我这颗脑袋。”
“凤天澜,你当真以为我想留着你这颗脑袋?”
凤天澜轻轻摇头,语气十分诚恳,“王爷位高权重,在南照国呼风唤雨,无所不能。我凤天澜不过是一介弱质女流,又哪里来的本事能够跟王爷叫板?与其欺瞒王爷,苟且的活着。倒不如请王爷给我一个痛快,也免得我整天提心吊胆。”
凤完这话之后,认命的闭上了双眼。
容湛这个人脾气诡异莫测,他现在能跟你笑着说话,可下一瞬就能突然变脸,要摘掉你的脑袋。
凤天澜知道自己刚才说要给纪皇后换眼角膜的事情,对于南照的人而言,实在是有些太匪夷所思,无法接受。
且不说容湛的这种态度,早就在她的预料之中。
即便是有了他的首肯,现在也缺乏进行手术的条件。
无菌手术室,精密的手术仪器,甚至连最基本的消炎药,她都还没有完全炼制出来。
现在说要进行手术,无异于天方夜谭。
而凤天澜现在之所以要将这件事告诉容湛,其一是因为事发突然,她必须要给容湛一个不杀自己的理由。
其二,她也是在探容湛的口风。
如果容湛对动手术这件事情十分抗拒,那自己也没有再继续努力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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