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有仇报仇,血债血偿!政治大于军事的战争!(1.35万)
然而。
南直隶军队对倭寇有着天然恐惧。
在以往对战倭寇的战绩上,约十战八负,鲜有胜绩,长久战争以来,南直隶军队对倭寇产生了俱战式恐惧,逐渐深入骨髓。
尤其在军力疲乏,准备入睡的时候,被倭寇偷袭。
营盘瞬间就乱了!
宋伟的心腹,多被安插在了地方,这支军队中只有少数心腹,即便他下令,军队乱了就是乱了。
杀进营盘的倭寇,背着长弓,手持倭刀,没披铠甲,三人一队,杀人如麻。
杀至疯狂时,则双手持刀,胡乱劈砍。
明明全副武装的明军,根本不抵抗,四处逃命,顷刻间就被杀散,败得一塌糊涂。
遍地是嘶喊声,宋伟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倭寇。
他的命令也没人听。
“来人,扛着本官大旗,跟着本官走!”
想反败为胜,几乎没有可能了。
宋伟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收容败兵。
他拖着病体,掌着大旗,在营盘中穿梭,尽可能收容败兵。
也亲眼看到了倭寇。
一个倭寇光着膀子,双手持刀,状若疯狂的砍杀,四五个明军被他砍倒,而他竟然朝着大旗杀来。
而宋伟的护军都吓到了,他们都是南直隶人,对倭寇有着天然恐惧。
咻!
宋伟搭弓射箭,正中他肩窝,把那倭寇杀退。
才算掌握局面。
“本将在此,随本将结阵!”
宋伟嘶吼。
“大人,这些倭寇不对劲。”
一个苏州府百户惊恐跑过来,道:“大人,这些倭寇悍不畏死,不为财只要命,和之前打仗大相径庭。”
宋伟也看出来了。
他猛地看向这百户:“你的铳呢?”
“回大人,丢了呀!”他理所当然道,都逃命了,谁还管什么铳啊,盔甲都扔了。
倭寇是冲火铳来的!
宋伟厉吼:“所有人保护火铳!”
但营盘乱糟糟的,四处都是喊叫声,谁会听宋伟的话呀。
宋伟当机立断:“销毁铅子!快!”
就算倭寇抢走了火铳,也是抢走一批破铜烂铁。
铅子掌握在军吏手中,军吏一直在中军,和宋伟在一起。
“大人,若无铅子,咱们手中的火铳也没用了!”军吏言下之意,凭拼刺刀,咱们根本就不是倭寇的对手。
“听命便是!”
宋伟担心,他们保不住铅子。
倭寇为了铅子,还会再次袭营。
不如当着倭寇的面,全部销毁,息了他们再次袭营的心思,也是为了保全自己。
战争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宋伟召集残存之师,结成圆阵,倭寇才退去。
宋伟强撑着病体,等着统计。
直到天亮,战损才统计出来。
战损约两千人,失踪两千四百人,铠甲丢了四千套,火铳丢了六千支,其余装备丢失若干。
噗!
宋伟一张嘴,呕出一口鲜血。
大败,奇耻大辱的大败!
他来南直隶第一仗,竟败得如此彻底!
都怪他,领着大军如无头苍蝇一般乱跑,导致军力疲惫,无法再战,所以才败的。
也怪他,没看穿倭寇之计,中了人家的算计。
这仗败得不冤。
“大人!”麾下将官惊呼。
宋伟摆摆手:“一将无能累死三军,本将无能,是以战败结果,全由本将承担!”
他没像其他将领那样,败了就找各种借口。
他也想找,问题是军中有太监,有文官,还有纠察军纪的军纪司的暗探,如此大败,根本瞒不住。
他是西宁侯亲弟,是陛下的心腹,是外戚!
一场败了就败了,他承担得起后果!
就如于禁和庞德同时被俘,于禁可投降偷生,庞德只有去死,盖因于禁能承担得起后果。
宋伟如是。
“令军士休息两个时辰,然后埋锅做饭,天亮后,给兄弟们收尸,就地掩埋!”
宋伟坚持道:“天亮后,本将亲自训话!”
他也支撑不住了。
这场病来得不巧,他身体虚弱至极,能撑到现在,全靠一口怨气吊着。
这场大败,必定是他一生污点。
他犹然记得出京时,皇帝在奉天殿上说,希望西宁侯府一门出两个国公!
结果,国公无望,反而首战大败。
待所有军将退出去,宋伟眸中含泪,从他一意孤行来松江府,就错了!
他更担心南京城!
希望远德速度快些,请任礼速速坐镇南京城!
倭寇不是为了洗劫而来,而是有更大的目的,或者说,更深远的政治目的。
陛下将南直隶交给他,他有愧于圣恩!
呕!
宋伟又呕出一口血,喉头腥甜,他强忍着吞下去:“宁死也要守住南直隶!”
医官进来,端着一碗药。
“大人,药材被抢走了一批,您的药里缺了几味,您暂且先用着,天亮后,下官便进山采集。”
医官不敢提青浦,担心宋伟吐血。
宋伟喝了药,便睡了过去。
两个时辰后。
他被医官叫醒,医官嘱咐他:“您要多多静养才是,这样操劳容易熬坏了身子。”
“败军之将,有辱门楣,哪有未来?”
宋伟吐出一口浊气。
强撑着疲劳的身体,走出简易房屋,却隐隐听到哭声。
他走到营盘附近,营盘满目疮痍,四处是血,遍地都是尸体,天气炎热,蚊虫在尸体上飞来飞去的,甚至隐隐有臭味传来。
宋伟靠近营盘,哭声越来越大。
“饭做好了吗?”
管炊事的兵说已经做好了。
“让所有兵卒,过来吃饭,把草除一除,所有人围坐起来,本将跟他们说说话。”
半个时辰后。
五千人,天亮后又收拢回来四百人,其余失踪的应该是都死了。
围坐在地上,手里端着碗,看着同袍的尸体,不禁泪流满面。
哭声很容易就会传染的。
整片军阵中阵阵悲拗哭嚎。
宋伟坐在中间,也端着碗,他平时身着官袍,一尘不染。
如今,官袍上血迹斑斑。
他头发也没梳,脸也没洗,头上有虱子爬来爬去的,他也不在乎。
“哭够了吗?”宋伟低声问。
却有兵卒怨恨地看着他,死的没有你父亲兄弟,你当然不伤心了!
“哭,能让同袍活过来吗?”
“哭,能把倭寇哭死吗?”
“哭,能解决问题吗?”
宋伟句句扎心,兵卒收了眼泪,颇有几分怨恨地看着他。
“本将心里也难过。”
“这些都是本将的兵,有的是本将亲自招入行伍的,有的是各卫所中本将亲自抽调的,有的是本将从北直隶带来的!”
“他们每一个,都是本将的心血!”
“他们每个人的名字,本将都能叫得出来!”
“本将来到南京,便和尔等同吃同住,日夜在一起,比和自己娘们在一起的时间还多。”
宋伟嘶吼:“他们死了,本将不难过吗?”
怨恨的兵卒目光忽然柔和了,满心悲痛。
“本将尤然记得,本将第一次整军的时候,伱们在背后笑话本将,说本将是侯府出身,吃不了辛苦!”
“但本将在南直隶七个月时间,每天和士卒同吃同睡同训练,本将可曾叫过一声辛苦?”
“没有!”
“本将的确算不上什么好将军,但本将愿意和兵卒一起,同甘共苦,你们该看在眼里!”
“他们死了,本将心里不难受吗?”
“他们多是本将应召入伍的,如今死得这么窝囊,本将要如何面对他们的家人啊!”
宋伟眼中含泪:“这一战,是本将的错!”
“本将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带着尔等如无头苍蝇一般乱窜,才导致此战败了!”
“不是守备大人的错,是小人等无能。”有兵卒哭泣。
但这次哭泣,是悔恨的泪水。
很多兵卒跟着喊。
军心被调动起来。
宋伟摆摆手:“不,你们都是好样的,是我宋伟最好的兵。”
“昨晚倭寇袭营,尚且没有彻底崩坏,说明你们心中尚有本将,这七个月的训练,很有效果!”
“此战是宋伟带兵无力,非尔等之罪!”
“你们都是大明精锐!”
说着,宋伟站起来,指着遍地尸体:“看看,这些人都是我们的兄弟!是我们的同袍!”
“如今被倭寇残杀,躺在这里。”
“你们告诉本将,这笔血债,如何讨回来!”
“有仇报仇,血债血偿!”兵卒眼珠子通红,越来越多的兵卒跟着喊,所有兵卒都站起来,大声嘶吼。
“好!”
宋伟也嘶吼:“有仇报仇,血债血偿!”
“本将要一雪前耻!”
“你们敢不敢跟着本将去!”
“再碰到倭寇,本将第一个往前冲,本将也拿战刀砍杀,你们可敢随本将一道,去杀倭寇?”
这场训话,主要是给兵卒重拾信心。
用仇恨的火,浇灌兵卒的铁血雄心。
宋伟想一雪前耻,想洗刷污点,靠自己不行,也无暇从外地调兵,只能靠这些败兵残将。
那么只有激发他们心中血性,削减他们对倭寇的恐惧,放大他们对倭寇的恨意,才能打仗。
把一群好无战心的败军,凝聚在一起,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有仇报仇,血债血偿!”
吼声震天,声势浩大。
宋伟知道,这军队还能再战。
他令兵卒先吃饭,吃饱饭先将同袍就地掩埋。
采药回来的医官听到这震天响的吼声,顿时诧异,昨晚好无战心的败兵残将,怎么忽然就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凝聚力了呢?
全军修养一天,清点装备。
翌日天刚亮,返回青浦。
宋伟断定,倭寇就藏在青浦,并没有进入苏州府。
倭寇抢走了火铳和铠甲,也顺势打残了宋伟军,应该是想南直隶做出更大的事情来。
沿途他发现一个诡异的情况,很多士绅的庄子,人不见了,庄子却完好无损。
青浦、千墩、淀山湖中间的庄子都是这样。
一路疾驰赶到青浦。
宋伟令青浦知县开城门,大军入内。
青浦知县从城头看了眼宋伟大军。
全都歪歪斜斜的,兵不着甲,武器有挎着的、有扛着的、拖着的,还有没拿的,领兵的宋伟官帽都丢了,披头散发,犹如败军之犬。
一看就是一支败军。
知县叫韦况,是常州府举人出身。
韦况站在城头上:“大人,如今倭寇泛滥,城中百姓惊惧非常,还请大人不要领军进来,以免殃及百姓。”
宋伟厉喝:“速开城门,不要废话!”
韦况微微皱眉。
任谁都看得出来,宋伟这支军队如丧家之犬。
看宋伟色厉内荏的样子,应该是惧怕倭寇到了极致,所以想尽快进城,以防再被倭寇突袭。
“大人……”
“少废话,本将以南直隶守备的身份命令你,打开城门!”
宋伟色厉内荏道:“倘若再慢半分,本将就直接诛杀你,再禀报中枢你韦况俱战怕战,本将将你诛杀!”
韦况面色发苦,是您害怕倭寇吧?
一番斟酌之后。
还是慢慢打开了城门。
宋伟给各军主将打了个眼色,他先入城,其他人速速抢占城门。
城门刚开,他宋伟就先往城门里跑,有几个兵卒跟他抢地方,还被宋伟抽了几鞭子:“本将先进,有没有点规矩?”
站在城头上的韦况,看到如此景象,微微叹了口气。
然而,宋伟刚进城门洞子,那几个和宋伟抢路的兵卒就把守军控制起来。
“大人,真杀呀?万一是自己人怎么办?”有百户低声问。
“不是!”
宋伟十分确定。
果然,动手的百户快速过来:“大人,果然不是明军,他们说的话我听不懂!”
“真是倭人?”
宋伟眸中更阴:“你们控制好城门,不要让人发现。”
大军快速入城,门洞里还有防御工事,入城的速度并不快。
宋伟担心在城门楼子上有埋伏,所以让大军控制城门,一旦有变,就撤出城去。
而韦况显然想吃掉宋伟全军。
任由宋伟全军入城。
韦况走下城楼,向宋伟行礼。
“韦知县,那倭寇可会还来青浦?”宋伟一副惊恐的样子。
韦况嘴角泛着讥笑:“宋守备安心,倭寇已经被下官击退了,应该不会再犯青浦了。”
宋伟发现道路上的鲜血。
韦况道:“唉,都是满城军民,勠力同心的结果,有些百姓被倭寇的箭矢射伤,还来不及清洗呢,请您下榻县衙。”
“不会来就好,不会来就好。”宋伟喃喃自语。
韦况问起了战况。
宋伟含糊其辞:“我军中人多,只从一个门进未免不安全,还是让他们从其他三门进入,快点进来。”
“这……”
韦况微微犹豫:“四门同时打开,怕是有危险呀。”
“那就把外面的人扔掉吧……”
宋伟自觉失言,苦笑两声:“本将主要担心有倭寇奸细混入城中,给城中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没别的意思。”
韦况还真没发现,这个上任后就大刀阔斧改革的南直隶守备,竟是个酒囊饭袋。
想想也能理解,毕竟出身西宁侯府,如此养尊处优的贵人,哪里吃得了打仗的苦啊。
何况倭寇神出鬼没,战力极强,打得他们满地找牙,如今畏惧如虎,可以理解。
“把西门也打开,让本将大军快速入城。”
他们是从南门入城的。
韦况微微犹豫,但宋伟眸光渐厉,迫于无奈之下也就答应了。
宋伟由护军护送着抵达县衙。
这青浦城可是一片寂静呀。
如此大军进城,连个好奇的百姓都没有,你说奇不奇怪?
站在县衙门口,宋伟哎呀一声:“王木,王木呢?本将的王命旗牌在他身上!”
一听王命旗牌,韦况口中泛起津液。
若得王命旗牌,便可调动南直隶、江西、浙江之兵呀。
“王木!”
宋伟嘶吼。
而扈从却道:“回大人,王木从西门进城了。”
啪!
宋伟一个耳光扇过去:“都赖你个狗王八,你非得硬挤,抢了王木的道,王命旗牌要是丢了,老子先杀了你!”
那扈从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你先进去,给本将铺好床铺,再让侍女打好洗澡水,本将几天没洗澡了,马上就要洗澡去!快去!”
宋伟踹了他一脚。
那扈从连滚带爬的进了县衙。
韦况瞳孔微缩,县衙里埋伏重兵,这人进去,不会发现吧?
“韦况,本将回到中枢,一定向陛下表彰你的功绩。”
韦况连说不敢。
宋伟却又嚷嚷道:“怎么都这么慢?一个个的不怕倭寇啊?小命不要了?”
“大人,那城门多是防御工事,实在太难走了。”有从西门过来的兵卒禀报。
宋伟压着怒气跟韦况说:“把其他两门都打开,让本将的兵快点进来。”
“大人……”韦况想劝。
“别啰嗦!”
宋伟厉吼:“王命符牌丢了,老子先砍你的狗头!”
他直接掠过韦况,发号施令,把其他两门打开,让他的兵进城。
韦况却微微凝眉,宋伟来南直隶七个月了,为人彬彬有礼,做事有条不紊、一丝不苟,为人所称道。
怎么忽然变得如此暴躁蛮横?
真是被倭寇吓得吗?
“大人!”
那个被踹进县衙府的兵卒跑出来:“没找到侍女啊?”
“你他娘的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宋伟对他连踢带踹。
还是韦况帮忙拉下来。
那兵卒跪在地上啜泣。
“城中刚经历大战,担心女眷被残害,所以女眷都藏起来了,本县去找吧。”韦况说着进入县衙。
宋伟给那个兵卒使个眼色。
几个扈从跟着韦况进了县衙。
有百户压低声音道:“大人,四个城门都被咱们控制了,但街道上静悄悄的,没找到倭寇。”
“应该在民户家中,暂时别急,先控制军备库,收集火油,等晚上动手。”
这个时候,王木快跑过来,压低声音道:“大人,找到倭寇踪迹了。”
王命旗牌当然随身携带了,怎么可能交给其他人呢?
“在哪?”
“城中应该没有百姓了,都是倭寇,在民居里面。”王木和宋伟一起进来的,在来到县衙路上,和大部队分散,四处查探。
“去找火油,凡是能点火的东西都要收集,晚上动手。”
宋伟要来一场火攻!
他打了王木一顿,才施施然进了县衙。
那王木痛得龇牙咧嘴:“大人怎么不留点手呀,多疼啊,斯哈!”
宋伟却在想,蛇无头不行。
倭寇必然有首领。
他们应该不会住在民居里,会不会住在县衙里呢?
那韦况是明官呀,怎么和倭寇沆瀣一气呢?是他本就私通倭寇,还是他也是被强迫的呢?
现在的宋伟,比较安全。
他故意说出王命旗牌,就是让韦况或偷或抢,起码白天他是安全的。
“韦况应该是能做主的,他直接做主打开四门,放吾等进来,说明他是早就和倭寇沆瀣一气了。”
宋伟虽在洗澡,却一直在权衡利弊:“那么倭寇抢夺的军械,应该就在青浦城里。”
“他们为什么没攻入苏州府抢掠呢?”
“打残了我军,反而返回青浦,像是在等待什么命令?”
“命令?”
“这场倭寇犯边,是有人策划的!”
“主使是谁?目的何在?”
宋伟感觉像是触摸到了这件事的脉络,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是认罪银,引起江南士绅的反对吗?”
“还是,王竑在南直隶大杀特杀,所以才倭寇犯边,逼皇帝处死王竑吗?”
猛地!
他宋伟不寒而栗!
这是一场政治大于军事的战争!
绝非表面上看到的倭寇犯边。
而他,只是这场战争中的一个小人物罢了,执棋的是皇帝和江南士绅!
啪!
他给自己一个耳光:“不准胡思乱想!还是想一想这一战吧!”
南直隶这个地方太复杂了。
他是勋贵,来南直隶掌军,就千万不要搀和进入政治里去,因为皇帝喜欢纯正的军人,而讨厌军人参政,这是大忌。
所以,跟他无关的事,他不去想。
让王竑去操心吧。
“这青浦虽富,最好的宅子,却是这县衙。”
倭寇什么没见过、玩过?
再好的宅子他们也烧过。
反倒是倭寇无权,尤其是倭寇首脑,他们只是贼人罢了,没有权势,就会渴望权势。
所以,在他们眼中,最好的住处,就是这县衙。
说不定还会穿上知县的官袍,在县衙上处理公案呢。
“赖六进来探了一番,说里面有兵。”
“这些兵应该不是谋杀我的。”
“而是护卫某个重要人物的。”
哗啦!
宋伟从浴桶中站起来,下意识招人进来帮他擦拭。
“侍女呢?”
韦况也是出身大族,他家调教出来的侍女,必然不会倒了热水就离开,除非她是韦况的正妻。
哪怕是妾室,也应该在此伺候完毕再离开。
就算宋伟有些难以启齿的要求,韦况的妾室也不敢拒绝。
可是,那个伺候沐浴的侍女却消失了。
宋伟回忆那个侍女的长相。
虽没细看,惊鸿一瞥间,他隐约看到了用脂粉覆盖的脸庞上的高原红。
大户家的侍女,个个长相白皙美丽,脸上的腮红,多是被风吹的,吹破了皮肤,没有及时护肤导致的。
那就说明,这个侍女就是倭寇。
宋伟眼睛亮起:“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他自己擦拭,穿上衣服,走出浴室,韦况已经在不远处恭候。
“可都进城了?”
韦况却说还没进完,太阳西斜,天边映照出晚霞来。
“再催一催,天黑之前必须全部入城,只要天黑就关闭城门,不管外面!”宋伟下令。
然后他就往内堂走,韦况小心侍奉着。
“韦知县,你家眷在内堂?”宋伟诧异问。
“下官家眷在老家,不在内堂。”
“那你跟着作甚?去管理城防吧,本将这里不用你伺候。”宋伟打发他走。
但韦况却不走,找借口硬赖在这。
这是想看王命旗牌?
估计也是盯着宋伟,担心宋伟发现县衙里还住着一伙人。
不时他看了眼太阳。
都在等天黑呢,看谁技高一筹。
宋伟大喇喇躺在塌上,睨着韦况:“韦知县,本将睡觉还用你伺候吗?”
韦况苦笑。
“你是在等本将睡去,取本将首级吧?”
“啊?”
韦况吓了一跳:“下官只是关心大人,怎么敢谋杀大人呢?”
“是吗?”
宋伟笑眯眯道:“那倒水的侍女,是谁呀?”
猛地,韦况脸色急变,立刻知道事露了。
竟用最快的速度朝着宋伟扑来。
宽大衣袖之中,还藏着一把匕首,朝着宋伟刺了过来!
咔嚓!
宋伟毕竟是武将,顺势一躲。
趁机抓住韦况的手,直接一掰,匕首掉在床榻之上。
宋伟另只手抓起匕首,抵在韦况的喉咙上。
“这么快就绷不住了?韦知县?”宋伟一张嘴,露出一排黄牙。
洗澡了,没刷牙。
“你、你什么时候看穿的?”韦况想挣扎,但刀尖却扎进了皮肉里,鲜血溢出,他不敢动了。
“你猜呢?”宋伟换个姿势。
“那个侍女,露了行藏?”
韦况想不通,宋伟是怎么看穿他的?
等等!
宋伟的表现,和传言中的大相径庭!
而,现在的宋伟,才是真宋伟,那就说明,宋伟一直在装!
从进青浦城开始,就在装了。
“你早就知道倭寇藏在青浦城里?”韦况大惊失色。
他刚开始以为,宋伟是从华亭过来的时候知道的呢。
转念一想,应该是遇袭之后才知道的。
宋伟倒是高看他一眼:“你如此聪明,为何不肯为国效力呢?”
“为国效力?哼哼!”
韦况冷哼两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我不过去黄泉路上等你罢了。”
看他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子,宋伟笑了笑。
“这县衙里,还住着哪个大人物呀?”
<div class="contentadv"> 宋伟笑眯眯问:“让本将猜猜,是不是倭寇的首脑呢?”
“那个伺候本将沐浴的侍女,是首脑的妾室……”
“不,是他的女儿吧?”
韦况不置一词,但很显然,宋伟猜中了。
“你们在等天黑,本将何尝不在等天黑呢?”
“别叫,你敢叫,这刀就扎进去了。”
“要不试试咱俩谁快呀?”
宋伟狞笑。
昨天休息一天,病好了大半。
韦况却道:“宋守备,你没有胜算的。”
“你唯一的胜算,是等到天黑,趁我不备,拿下我,抓住这县衙的贵人。”
“可你没按捺住性子。”
“一步错,步步错,你就没有赢的希望了。”
韦况闲心挺大,还帮宋伟筹谋呢。
“是吗?”
宋伟冷笑:“本将的胜算不是你能决定的。”
“宋守备,若您有百分百胜算,就不会和下官在这里磨牙了。”
韦况看事情很通透。
也看透了宋伟的犹豫,他抓住宋伟的软肋,为自己求一线生机。
“知道本将为什么废话吗?”
韦况还真知道:“您想控制军备库,筹集火油,在天黑之后搞一场火攻。”
这是唯一彻底消灭倭寇之法!
宋伟微微一惊,这样的人才,怎么能叛变大明呢?
“但您想过没有?”
“倭寇既然敢驻扎在这里,就会防备火攻。”
“毕竟倭寇的天地是海上,上了岸,他们成不了气候的,只能靠小心谨慎活着。”
韦况幽幽道:“这青浦城里没有火油,你如何火攻?”
“若打巷战的话,倭寇能以一当十,凭宋守备你手中这几千溃兵,能打得过悍不畏死的倭寇吗?”
不能!
宋伟脸色阴沉下来:“你故意放本将进来,就是为了图谋本将手中的装备?”
韦况不肯说这些。
宋伟也懵了,没有火油,如何歼灭倭寇?
自信满满的他,再次陷入困局。
“宋守备,不如您把刀放下。”
“和我们合作,下官保证您的官位。”
“不止如此,还保证您连战连捷,得到陛下的青睐。”
韦况反间计,要拖宋伟下水。
“说来听听。”宋伟道。
韦况也在斟酌,该不该把一些计划透露给宋伟呢?
“宋守备,这样不是说话的方式吧?”
韦况额头布满密集的汗珠,没人愿意死。
何况他这样的人,若怕死,怎么会沦落这般境地呢?
宋伟放下匕首。
韦况松了口气,摸了摸喉头的伤口,看了眼血后,便用绢帕擦了擦:“宋守备,和下官合作,是您最英明的决定。”
“本将有几个问题要问你,问清楚后,才会考虑合不合作?”宋伟面无表情。
韦况微微皱眉:“您问。”
“这场倭寇犯边,是精心设计的吧?目的何在?”
见宋伟如此开门见山,韦况凝眉道:“宋守备,此事和您无关……”
“本将是南直隶守备,你说无关?”
宋伟又怒道:“松江府被倭寇屠戮一空,中枢追责下来,本将能独善其身?”
韦况略微思考,便叹了口气:“没错,是精心策划的。”
“只要您跟我们合作,我们会给您送上一笔笔战功,让中枢更加信赖您。”
“完了?”宋伟认为韦况说了等于没说。
“下官言尽于此,再多的就不能说了。”
这番话和宋伟想的不谋而合。
约等于废话。
宋伟又问:“本将能得到什么?”
“加官进爵!”
“凭你们?”
宋伟嗤笑:“你可知,中枢有多少兵卒可派?”
“大人,明军能抓住我们吗?”
韦况冷笑:“可要上了大海,谁能找到我们呢?”
这倒是实话。
中枢没船啊。
他竟第一次如此迫切的建立海军。
“我们能送给守备大人一笔笔战功,凭借这些战功,您自然扶摇直上。”韦况道。
宋伟讥讽道:“你就是这样升任知县的?”
韦况脸色微变,不愿深谈:“大人,我们在讨论您的事。”
“你还不够资格和本将谈,去把倭寇的首脑叫来,本将好好跟他谈谈。”
韦况脸色一变:“守备大人,您不是真心想和吾等合作吧?”
“本将还不够诚心吗?”
宋伟面容狰狞:“本将出身西宁侯府,兄长是西宁侯!先父是西宁侯!先祖也是西宁侯!”
“本将的亲妹妹,在陛下身边侍奉!”
“本将在陛下身边侍奉了九年!”
“凭你个傻叉,能策反本将?凭你区区一群匪类,能给本将什么国公之位吗?”
噗!
宋伟直接把匕首插进韦况的胸口。
韦况难以置信,指着宋伟:“你、你……”
“你个屁啊。”
“本将只是想探探你的口风,结果你什么都不知道。”
“还在本将这里装!”
宋伟问他:“你知道策划倭寇犯边的是谁吗?”
“全部计划是什么?目的是什么?”
“你知道吗?”
“你一个小小的知县,知道个屁啊!”
呸!
宋伟一口浓痰,喷在韦况的脸上。
噗通!
韦况从凳子上栽倒在地上,双目瞪得溜圆,眉宇之间还挂着一口浓痰。
“来人呐,这他娘的床咋这么硬呢?给本将找一个软床过来!”宋伟夸张的大吼。
他的扈从进来,却看见韦况躺在地上抽搐。
人还没死呢。
怕他叫唤,把嘴塞上了,距离死还挺长时间呢,让他好好享受着死亡的快感吧。
“赖六,可探听到什么?”宋伟正色问。
赖六就是那个被打骂进县衙的兵卒,他是探马,擅长探查。
“回大人,在西厢房。”赖六鼻青脸肿的,都是宋伟揍的。
宋伟拍拍他的肩膀:“这次你有大功。”
“咱们兄弟有多少人?”宋伟问。
“回大人,进县衙的有二十个人。”
宋伟看向赖六,赖六不知道西厢房有多少人,但肯定比他们多。
“咱们赌一把,赌他们不知道咱们会提早发动!”
如今城中没有火油,只能想别的办法消灭倭寇。
而县衙中的倭寇首脑,就是一个契机。
宋伟带人向西厢房靠拢。
宋伟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但从他从房间里出来,西厢房就收到了信息。
这伙倭寇的首脑叫毛五峰,外号叫毛五。
此刻竟在读书!
一个倭寇头子,竟然在读兵法。
真是世所罕见。
“不慌,看看明将要做什么。”
毛五笑眯眯合上书籍:“说不定那明将,是来俯首称臣的。”
这话惹得众倭寇哈哈大笑。
毛五不是倭人,他是福建军户,逃了军籍,亡命海上,从底层一点点爬上来的,当上了倭寇头子。
他队伍里有一些倭人,还有安南人、南洋诸人,以及明人组成的海寇。
他并不认为自己是海寇。
他认为自己是海上的保护神,他的据点也不在大明附近,而在琉球。
宋伟横冲直撞进来。
进来就后悔了,逼仄的厢房里,竟有三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倭寇,用弓弩、火铳对着宋伟。
这些装备,还是从宋伟军中缴获的。
“宋守备,久仰大名。”毛五也不隐藏,站起来拱手行礼。
“明人?”
宋伟都懵了,他明明听见叽里咕噜的语言,怎么首领是明人呢?
“在下毛五峰,在宣德八年的时候,还是福建军户,在下祖上,也追随过太祖皇帝征战。”
“军户?如何能干起了残害百姓的倭寇呢?”宋伟难以理解。
“此一时彼一时,在下曾经是军户。”
“但现在是你们朝廷眼中的倭寇,多说无益。”
“宋守备来此,不就是想抓我吗?”
毛五不以为忤,笑道:“可惜的是,我的兵比你的多。”
宋伟也不含糊,跨进厢房之中,在无数弓弩的逼进之下,坦然坐在圆桌之上:“毛五峰,坐下谈谈?”
“好胆色。”
毛五眯起眼睛:“那就谈谈,韦况被你杀了?”
“叛国之臣,当诛九族!”宋伟先亮明态度,他是不会背叛大明的。
毛五笑了起来:“守备大人是勋贵,和我们这样的军户不一样。”
“我曾祖父从军,但战死得早,祖父追随太祖皇帝,打仗治国远不如您的先祖,只是荣封千户罢了,传到我这里,只是个普通白丁。”
“为了讨口饭吃,只能流落海上,也是运气好,才有了今日雄景。”
“那宋守备您说说,我,算大明叛臣吗?”
弓弩忽然对准了宋伟。
仿佛宋伟只要说叛臣,立刻把他扎成筛子。
“自然算!”
宋伟毫无惧色:“只要抓住你,本将必诛你九族!”
咻!
一道箭矢,扎在宋伟面前的桌案之上。
而宋伟带来的兵,也把箭矢对准了毛五,不甘示弱,顺势一箭,也扎在毛五面前的桌案之上。
宋伟和毛五同时大惊。
谁不怕死呀?
“全部放下!”宋伟和毛五同时大呼,然后彼此大笑。
“好一个叛臣!”
毛五道:“我家吃不上饭的时候,朝廷可管过我家?”
“我家先祖三代为国战死,可有半分优容?”
“就因为我家是军户,三代战死之后,我也必须从军,也要为国战死!”
“凭什么?”
毛五盯着宋伟质问。
他很久就想问一问明廷官员了。
但他问韦况的时候,韦况只说天下不公,没说出原因。
“因为你是大明人!”
宋伟的回答非常简单:“陛下亲口说过,凡是明人,皆有保家卫国的义务!”
“纵然你家受过不公正的待遇,但只要你是明人,就该为这个国家抛头颅洒热血,这是你应该做的!”
这番话振聋发聩。
但仔细想想,全是屁话。
是统治者维护统治的屁话而已。
毛五问他:“宋守备,你可愿意死?”
“本将确实怕死,但为国而死,与有荣焉!”宋伟认真道。
毛五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虚伪:“因为你有抚恤,你死了,你就会成为功臣,你的儿子会受到恩惠,甚至皇帝一拍脑袋,就能封你儿子一个爵位当当!”
毛五指着自己:“我呢?一个普通的军户而已,死了就死了,大人物根本就不记得我有这号人!”
“所以我当倭寇,所以我要有实力!”
“人定胜天,我很相信这句话。”
“这是谬论!”宋伟冷笑。
“但现在,你堂堂南直隶守备,不也在跟我这个贼寇,讨价还价吗?”
毛五反唇相讥:“倘若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军户,你会看我一眼吗?”
“宋伟,你回头看一看你的人!”
“你会记住几个人?你手里几千人,你能记住几个?”
宋伟微微一愣,这个贼首唇齿竟如此厉害?
他在化解本将的军心!
“本将说,全都记住了,你可信?”
宋伟冷笑:“陛下说过,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而你毛五峰,就是一个装睡的人!”
“好了,别说这些没用的话了,说说宋守备准备如何死吧?”
宋伟的答案,让毛五无法接受。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反贼,而是朝堂对不起他,所以他才当倭寇,为了是给自己争一线生机。
“城中四门,皆在本将手中,本将反而该问你,你毛五峰想怎么死!”
闻言,毛五哈哈大笑:“宋伟,你手里多少人,你自己不清楚吗?”
“能打巷战吗?”
“我手下的勇士,个个以一当十,杀你明军,跟屠鸡宰狗一般简单!”
“区区城门,我会放在眼里?”
宋伟反唇相讥:“若真像你说得那么简单,你还会跟本将啰嗦吗?早就杀了本将了!”
毛五微微一窒。
这个宋伟挺厉害呀,前晚怎么没看出来呢?
“前天晚上,你们明军可叫得很惨烈呀。”毛五嘿嘿怪笑。
果然是他!
猛地,宋伟眼睛红了。
他身后的兵卒一个个眼珠子充血,恨意暴增。
“偷袭是你们的强项,打巷战的话,我明军才是以一当十。”
宋伟心里在想,毛五在顾虑什么呢?
不然他不会跟自己谈这么多。
“你们明军没了火器,就像没有牙齿的老虎,白刃战的话,你们能打过谁呀?”
宋伟摆摆手:“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毛五峰,你到底想谈什么?”
毛五的确有顾忌。
其实,按照命令,他此时应该出现在苏州府的。
但他担心苏州府是个口袋,进去就出不来了,他已经生出了撤退之意,不愿意再为某些阴谋家卖命了。
但他就是阴谋家扶持起来的,若叛了阴谋家,他担心自己没有好下场。
所以想寻求和宋伟合作,换一条大腿抱一抱。
“宋伟,我想跟你合作。”毛五直来直去。
宋伟凝眉,他身后的兵卒不停给他使眼色,不许他答应。
没错,宋伟陷入了怪圈。
他用兵卒对倭寇的恨,调动起兵卒的战心来。
如果和倭寇合作,他的兵卒会立刻抛弃他,他宋伟顷刻间就会死。
可不合作,也没有活路。
见宋伟不吭声,毛五道:“我可以把我知道的计划告诉你,你放开一条路,让我们下海便是。”
宋伟仍在权衡利弊。
“真打巷战,我们也能离开,只是有些损失罢了。”
毛五道:“宋伟,我们等得起,但你等不起了,他们的计划不是松江府,而是南京城!”
猛地!
宋伟瞳孔一缩,失声道:“南京城?”
“倭寇已经在南京城外,随时都可挥军入城,而决定时间的,和指使我出现在这里的,是一批人。”
这个一批用的好。
宋伟立刻浮现出几张面孔。
“放我下海,我将一切都告诉你……”
咻!
毛五话没说完。
一道箭矢朝着毛五射落。
毛五常年厮杀在战阵之上,提前察觉到了危险,立刻躲避,但箭矢还是扎在他的肩膀上。
“狗官暗箭伤人!”一道女声从后面传来。
同时一道箭矢,直射宋伟面门。
宋伟见毛五中箭,立刻爬进桌子里,那一箭没射中他,反而将他一个扈从射杀。
“好凶的箭啊!”宋伟惊呼。
然而,整个厢房已经打了起来。
明军和倭寇杀到了一起。
宋伟都没看清,那道箭矢是谁射出来的!
同时,一阵后怕:“本将身边有奸细!”
而和宋伟一样,毛五也满脸惊恐:“我身边有奸细!”
“杀了他!”
宋伟知道,摆在他眼前的唯一路,就是杀了毛五,趁乱杀死倭寇,杀得越多越好。
他抽出腰刀,从桌子地下往对面爬。
结果,他刚冒头,就有箭矢射来,划花了他的脸颊。
“别跑了毛五!”宋伟把桌子撑起来,拿桌子当挡箭牌,往前面冲。
在岸上,和全力施为的明军交战,倭寇的确不是明军的对手。
宋伟这边只有二十个人,毛五则有近五十人。
毛五方节节败退,留下三十多具尸体,从厢房往后撤,撤进内院。
“别、别杀了,快撤!”毛五又中了一箭。
这箭很诡异。
像是从身后射过来的,他命大,扎在后背上,他女儿救援及时,否则他就交代在这里了。
他也确定了,身边就有哪些阴谋家隐藏的杀手。
只要他不听话,就除掉他。
毛五一阵后怕。
“大人,咱们怎么办?”
宋伟这边明军损失了九个人,还剩下十一个。
加上宋伟,十二个人。
“必须杀了他们!”宋伟发狠:“传令出去,斩杀倭寇!”
“大人,不等天黑再动手吗?”赖六小声问。
“不等了,立刻发动!”
宋伟忽然注意到赖六,赖六的箭筒空了,射他的那一箭,是赖六射的吗?
反正在他身边的二十个人,都有嫌疑。
安静的青浦城立刻混乱起来。
明军红着眼杀进了民居里,展开一场激烈的巷战。
“有仇报仇,血债血偿!”
明军一边嘶吼,一边劈砍。
倭寇不着甲,他们今天也不着铠甲!
倭寇用倭刀,他们也用战刀。
反而,占据优势的倭寇,竟然被打得节节败退。
前晚站在同袍尸体上放肆大笑的倭寇,此刻却被他们打得落花流水,一具具尸体倒在地上。
而宋伟的大旗,出现在城中央。
“有仇报仇!”
“血债血偿!”
夕阳的余晖下,战旗飘扬,嘶吼声阵阵。
一群哀兵,发出一道道绝命的吼声。
他们用自己的战刀,给同袍报仇,用自己的战刀,清洗身上的侮辱。
一向凶悍的倭寇。
在胆气十分雄壮的明军面前,竟如土鸡瓦狗一般,正在被击溃。
而倭寇又群龙无首,首领毛五被困在县衙之中。
宋伟却出现在军阵之中。
和将士们一样,拿着战刀,和倭寇拼刺刀。
“有仇报仇!血债血偿!”
所有明军,红着眼睛,一边杀一边喊。
很快,倭寇就崩溃了。
整个青浦城里,两万四千倭寇,竟然被六千败兵给杀崩了,近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倭寇崩了。
当天彻底黑透了的时候,倭寇四散逃命。
城门掌控在明军手里,凡是靠近城门,都被箭矢杀退。
倭寇在黑夜的城池里哭爹喊娘。
甚至有人开始向明军乞降。
“杀光!”
宋伟厉吼。
“大人,哀兵必胜。”
“倭寇毕竟人多,我军杀了一个多时辰,已经军力疲惫了。”
“若让倭寇自知没有生路了,一定会拼死抵抗,胜败尚未可知。”
“万一败了,咱们没法向中枢交代呀!”
军吏在旁边提醒。
宋伟眸中闪烁着厉光:“收容俘虏!”
明军接收俘虏,大批大批的倭寇乞降。
倭寇在海上逞凶,因为大明没有海船,在陆地上厮杀,是因为他们杀的都是普通百姓,杀完就跑。
真这样打巷战,他们还真不是明军的对手。
当然了,若是只能打顺风仗的卫所兵,别说倭寇了,谁也打不过,这种兵没必要提了。
又过了两个时辰。
军卒过来禀报:“大人,约莫收降了一万三千俘虏。”
“这么多?”宋伟吃了一惊。
“大人,咱们大概杀了四千人,还有约七八人散布在城中,隐藏起来,随时能反戈一击。”
宋伟更是大惊失色:“一共两万四千人?”
“根据俘虏交代,倭寇有两万三千人!”
这个数字可真的把宋伟吓到了。
好在他及时销毁了铅子,倘若倭寇装备火铳、铅子,今晚倒霉的肯定是明军。
“咱们战损多少?”宋伟脸上恢复轻松的笑容。
那人反而不敢说了:“大人,约战损三千六百人……”
宋伟瞪大眼眸:“怎么死的?巷战时,我军节节胜利,怎么损失这么大?”
那人不敢说。
打巷战,兵卒战损在一千人左右。
真正损失大的,是一家一家民户去搜,中了算计,才损失这么大的。
而搜查民户,其实是为了财货,胜利的明军并没有安分的抓俘虏,而是想从倭寇手里大赚一笔。
结果,损失惨重。
宋伟脸色急变:“传令下去,所有俘虏,立刻杀掉!”
“大人,杀俘不祥啊!”军吏等人都劝。
“还不详呢?再不杀,等天亮了,咱们都得死在这!”
宋伟厉喝:“咱们带来五千人,死了三千六,受伤的呢?”
“凭这些人能控制一万多俘虏?还有七千多藏在城中的呢?”
“用什么控制?”
“快去杀!”
“用最快的方式杀死!”
宋伟急了。
他又犯了致命错误,就应该一直带着这支军队的,怎么能让他们自由行动呢,结果导致军队崩溃!
而杀降,必然在他身上形成一个巨大的污点。
本来漂亮的一战,打成这样!
宋伟真想抽自己一个耳光,真的稚嫩呀,行兵打仗真的不是从书本上看看就能成名将的。
名将要经过长时间战场上的实际锤炼,再加上与生俱来的天赋,最重要还要有一个引路人、好老师。
他宋伟样样俱全,唯独吃亏在经验上了。
一共还了两万一,两张名单的剧情追上来了,够有诚意了吧!明天争取是大章哟~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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