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放下了紧绷的心弦,身侧攥紧的双拳缓缓放松。他眼中的阴霾尽数散去,眉目舒朗,嘴角勾起一丝愉悦的笑意。
“如此便好……”
边说着,文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将心中的郁气尽数随着呼吸吐露出去,取而代之的是他昂扬的精神,和高昂的战意。
“我等便继续以不变而应万变。”文王总结道。
“不错,为今之计,稳重为上。”
穆老将军赞许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和欣赏。
……
三日后-子时
文王在狼喉附近守株待兔,成功阻击青夷的夜袭。大胜而归,击败敌军数万人。
消息传到大夏后,朝野哗然,众臣兴奋不易。
百姓张灯结彩,欢庆胜利。
九日后-午时
文王杀青夷大将军潘可于城郊之外,大胜青夷数万人。
一时间功勋卓著,万人敬仰。
市井常有传言,道:青夷畏惧文王宛若猛虎,文王创建此超世之功,又丰功茂德,应名标青史、功垂竹帛。
人人都拱手称赞,京郊城外,已有富商义士为文王修建庙宇,众人接踵比肩前去参拜。
……
如若说第一次打败青夷的来袭之后,文王是兴奋之余还带着几分的紧张和疑惑。
那么,第二次,第三次……
文王一次次看见那青夷的人宛如是白纸绸缎般,不堪一击。俘虏的青夷士兵多是畏惧孱弱,完全不敌大夏兵卒。
这让文王都对自己的谨慎和畏惧,产生了疑惑。
毕竟,似乎这些青夷人都太弱了。
弱的就算是城中未曾习过武艺的孩童和少妇拿着刀剑,都能和那青夷狗贼们打的个有来有回。
青夷人这么弱,前面那些统领军队的将军们是怎么能打输的?
文王很迷惑,文王很不能理解。
难道他真是个白虎星下届,天生奇才?
可往日里文王倒是真没有如此感受到自己有这个天份,竟然能将成老将军都打不赢的青夷人,打的屁滚尿流。
而且不是一次,是三次。
这三次了,没一场仗是让文王感到棘手的。甚至只要他拿着宝剑往前方冲去,似乎就一定能赢。
这让文王感到自信的同时,难免疑惑丛生。
他去问军中最为睿智,老成的穆老将军。
但就连穆老将军对这事情,都很难对着文王说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只得勉强推测道:“或许是青夷置换了军队。如今的这些士兵将军,都很是孱弱。排兵布阵更是疏漏繁多。”
但文王继续不解的问道:“那青夷为何要置换军队,用这些弱兵,老兵来对我等的大军?”
文王是真心有些不解?这个世界估计这样来送菜的人并不多。
这将穆老将军问住了。
老将军面色一僵,一只手捻着胡须,一面皱起眉头,一面说道:“难道是青夷人有内乱,顾不得这几次大战?又或许是因为忌惮这边疆的将军。青夷新任单于莫非真是个昏聩之人?如此倒是方便了我等收回河山了。”
说着,老将军和文王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灼热的激动和希望。
对啊
若是青夷人现在的军队就如此水准,咱为何就不能趁他病,要他命!
彻底的打赢一场真正的,有意义的大仗!夺回失落的河山!
文王目光灼灼的侧头望向挂着的右手边的地图。
他不光想要狼喉,还要附近的山城!
李彦成曾经打回来的地方,他也要打赢。李彦成没能夺回来的地方,就由他来夺取。
文王眼中寒芒微现,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
……
京城-崇光殿
崇光殿内一如往常,新帝不喜奢华,布置陈设上古朴肃穆,便是那青瓷的花瓶上,纹饰也十分简单而顺目。
这几日文王一连大战三场,次次都是胜利。
兵部尚书更是一脸的兴高采烈,几乎是无时无刻不以笑待人。
但相比之下,姜奕的兴奋和高兴就没有那么高了。
文王……文王
姜奕默默的在嘴中念叨着这个名字。
“文王真就是朕的劫难吗?”
姜奕长长的吐气,眼神幽光闪过,带着几丝的警惕和忌讳。
“朕倒是没想到,文王之才竟然不逊色于舅舅和彦成……”
姜奕坐在那雕刻着九条金龙的紫檀木龙椅上,面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整个宫殿内,除了姜奕之外,就只有崇安默默的侍立的一旁,宛若是木偶一般。
面对这个场景,崇安低眉顺目,不敢言语。
陛下这些日子就宛如那丢在地上的炮仗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崇安跟着姜奕的时间最久,对着他的性情更是熟悉。
如今陛下就算是本心不愿意去忌惮这位文王,恐怕也难以放下执念。
陛下是心善之人,但是再为心善之人,若是见到有人将刀剑的锋芒对向自己时,也难免紧张提防。
毕竟,人只有一条命。
陛下的圣意是他影响不了的,也不能影响的。
崇安就静静的,默默的站在那帷幔之旁,等待着陛下的命令。
而姜奕……姜奕很不满。
即是对自己的不满,也有对西北那些老将军的不满。
当时军情传来之时,姜奕满以为是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关系着国家之存亡,大夏之命运,姜奕才迫不得已,狠下心来,听从兵部尚书的安排,让文王走马去西北大营上任。
但谁知晓,这青夷的人马怎么突然就跟纸糊的一样。
这不就是白白给文王送去功劳吗?
姜奕有些自责,他皱起了眉头,越是想来越是生气。
都怪他没有看清楚青夷人的虚实,如此才放虎归山,竟然让文王去西北大营。
如今他手握兵权,而且威望更是如日中天,这让姜奕如何能够不忌惮?
与此同时,对原本守在西北的老将军们,姜奕也起了嫌隙。
他很是不满,为何如此谎报青夷的虚实?莫非他们和兵部尚书、和文王是一伙的?
姜奕渐渐的开始起疑,只觉得这件事情上,满是蹊跷之处。
会不会是阴谋?
姜奕的眼神微动,心中只觉得难过万分。
他如此真心诚意以待文王——如此真心诚意以待那群西北的将军们,他们便是这样回报朕的吗?
姜奕在伤心的同时还觉得十分的委屈。
诸臣误朕!诸臣欺朕啊!
<div class="contentadv"> 朕以诚心待之,诸臣为何如此偏偏……偏偏要选择文王?
现在姜奕心中已经起的犹疑,兵部尚书是偏向文王的吧?毕竟是他推举的文王去西北大营。
那兵部的其他人呢?
是不是也全部都被文王给笼络的?
他们会不会起兵造反?
姜奕越想越气,越想就越觉得众人全都背叛了他。
呵,文王那么大的本事,那么大的威望,估计早有人按捺不住了吧。
想到这儿,姜奕就不由得双拳紧握,恨不得面前就出现文王,好好揍他一顿消气。
……
大夏正军心高昂,但内患已然暗中滋生。
阴谋与危机笼罩着整个大夏,给欢庆中的人们带来一层隐晦的阴霾。
但这一切,都跟在竹苑之类休养生息的姜思乐毫无关系。
冬日寒冷依旧,唯有围着火炉的人们依旧欢声笑语,丝毫不为冬日的寒冷和变幻莫测的朝局所动。
众人在庭院中支起高高大棚来遮蔽风雪,围着篝火欢笑、谈乐。
这些日子,篝火似乎就从未熄灭过。
时常有人来玩耍,比如附近道观的小道姑们,比如闲不住的小道士们。就连红衣卫的高冷探子,每次到这里为姜思乐传递消息时,都不由得多待上一会。
似乎着庭院中的暖热能驱散心中的寒冷。
可是这一连不断的篝火就苦了庭院中种植的那些花草。
它们被这烟熏火燎弄得病恹恹,像是也跟着动物一样躲避着冬天呢。
阿义时原本种植在院子里的花草连根和泥土都挖了起来,装在新从城里购买的大花盆里。
如此才让它们免了这场灾祸和烟尘熏染。
但庭院中的那几棵大树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只得日日被烟熏着,就连树干和树皮都被熏得带着几丝的黑气。
幸亏他们多是烧的炭火,或是烧的木头,那恐怕整个庭院都被那烟味熏染。
这也算是奢靡了。
姜思乐想到,如今大夏这物价说贵也不贵,但是说便宜,倒是也不便宜。
如今在冬日里,能够日日用碳的人,已经是属于小富之家。
不……一般的小富之家也经不起这日日用炭的费用,这样的人家,少说也是一方富绅。
姜思乐颇有些感慨的笑了笑。
穿越前的穷光蛋,如今也算的上是中层阶级了。哈哈这倒是免了她十几年的努力。
可姜思乐紧接着又想起了那些即使是在冬日里也用不起炭火,甚至都买不了多少木头树枝的人家。
或是买来,或者是自家的良人从山上砍来,如果在冬日里能囤积半屋子的木头,这基本就是平常人家很是美满的过冬日的生活了。
山里的枯枝,只要不是受潮的,多有捡回家,至少还能当做柴火烧了。
据说有人曾在山上捡到沉香木,可却当做柴给烧之取暖。
最后后悔不已时,那香木已经被烧了大半。
这样日日在屋内用木头烤火,岂不怕那味道呛人?或者那什么一氧化碳中毒。
姜思乐对现代所经历的事情只觉得越来越模糊,取而代之的是现货的,在这个世界生活下的印记和割舍不下的人。
说道中毒,姜思乐想起来了,这似乎是炭中毒吧。
小时候她曾经借住在奶奶家时,就差点一氧化碳中毒,反胃、恶心、头昏发热。
幸好情况不是很严重,坐在门口吹吹风就缓和了许多。
但那天的饭确实半口都吃不下,恶心又反胃。
这一氧化碳中毒的情况,即使是在现代,她生活着的高文明时代,依旧也经常出现。
就有点像是出门忘记关气坛子,但之后应该是管理的更严了,宣传的也更加频繁。
但可惜,她穿越的早,那时候才一五年呢。
姜思乐一面忧虑,一面有放下了心弦。
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也轮不到她呢。
什么?她是穿越者?
谁说穿越者就要改天换地了?
那可以去种田文和佛系文里瞧瞧。
姜思乐从原本的锋芒毕露,锐气横出,到如今的修身养性,万事不涉,也不过只过了两年而已。
时间倒真是能让着世间物是人非。
姜思乐前些由红衣卫的渠道送出去了两封信,一封信是寄往西北,另一封是寄往南方。
其中不过是一些琐碎之事,但也代表着姜思乐正在动摇。
真的不管不顾?
真的眼看着残杀、死亡、还有那摇摇欲坠的王朝?
姜思乐摇了摇头,但是如果要她站出来,改变这一切,她也要摇摇头。
倒不是不行,也不是不能,只是如今她仍然心有挂碍。
造反?
这是多么容易的事情。
在穿越者的事迹中,不造反的,没有动过造反念头的,那才是少数吧。
姜思乐目前的挂碍是姜奕。
她应承了姜奕的兄长身份,也承认了姜奕的帝位。
是的,在姜思乐目前的判断当中,她是不愿,也不会去遭姜奕的反的。
如若不然,当日李彦成带兵直逼京都时,姜思乐就直捣黄龙,顺应‘天命’,登上帝位了。
这对她来说,似乎是不难的。
似乎也是炙手可得的。
但见到如今的这个场面就知道,姜思乐自己放弃了。
或许是哪根筋抽了,或者顾恋兄妹之情,亦或是收到了原身的影响……
不论如何,姜思乐都下了决定,并且走到了今天的地步。
这意味着她的意志坚定,并未有想要更改的意思。
姜思乐望向篝火旁,人们聚集在一起饮茶喝酒,闲来谈乐,好不乐哉。
有人以箸击坛,有人欢快的动着身子,跳着草原的舞蹈。
还有人诗兴大发,想要吐出几句诗来,但奈何胸无点墨,只得饮酒沉思。
人人乐哉,乐哉人人。
姜思乐只觉得高兴,她护得了这一群人,给了他们一个可以放松,开怀的地方。
她似乎……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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