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警署内不是很热闹。
泰国的犯罪率其实很高,按照常理警局应该像香港警署那样闹哄哄才对,但这里却很冷清。
一路上走来,除了几个值班工作的警察,基本看不到什么坏人。
那些警察看到庄定贤,露出好奇之色,毕竟像他这样皮肤白嫩的靓仔在泰国少见。
泰国人都很黑,除了那些从小打激素针,吃营养品专心致志变身女人的男人,一般都黢黑。
庄定贤无视那些目光,按照把门警察指明地方,径直上到二楼。
二楼是警署重案组办公室,庄定贤刚到门口就被一个声音喝止,“干什么的?”
庄定贤回头一看,却是一个提着茶瓶打水回来的便衣警察正警惕地瞪着他。
庄定贤笑笑,”我找霍温局长。”
“找我们局长,找他什么事儿?”
“当然有重要事情——”庄定贤说着从怀里掏出名片递过去,”麻烦你通报一声。”
对方接过名片看了一眼,嘴里念叨:”香港皇家警察庄定贤?你是香港人。”
“正是。”
“来这里做什么?”
“合作。”
“呃?”
“具体等我见了你们局长再说。”
“等着!”便衣警察不耐烦地嘟噜一句,这才提着茶瓶进去。
庄定贤只好先在外面等着。
须臾——
那便衣转身回来朝庄定贤道:”我们局长让你进去!”
庄定贤道声:”多谢!”
迈步进入。
刚进去,就听到一阵皮带抽打声。
“混蛋!你到底招是不招?不要以为我不敢打你,你他妈连老奶奶的棺材金都骗,还有无人性?”
噼里啪啦!
皮带爆抽。
一个声音呻吟道:”不是啊,我冤枉啊!不是我呀,你们没有证据不能冤枉好人!”
“冤枉你?我这边有人证物证,还叫冤枉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是做什么的,诈骗前科多如牛毛!”
噼里啪啦!
又是一阵爆抽。
哎呦呦!
那人痛苦嚎叫。
庄定贤走进去,就看到一个倒霉蛋双手捆在一起吊在房梁上,一个魁梧大汉手持皮带专挑他皮嫩地方猛抽。
肋间!
小腿肚!
特意避开脖子和脸颊等明显部位,一看就是老手。
不远处,一处桌子旁坐着一微胖男子,此时穿一件白色条纹汗衫,敞着领口的两个扣子,看似油腻,一对小眼珠却时不时露出狡黠光芒。
在微胖男子身后,一个汉奸模样留着中分头瘦子手持折扇,正在帮微胖男子扇风,嘴里道:”局长,这家伙嘴巴很硬呀!老五,你不要再打,再打下去打残了,那些媒体又告我们滥用私刑!”
魁梧汉子转过身,看向坐着微胖男子道:“局长,怎么办?再打下去真道会出事儿!”
微胖男子闻言,起身。
瘦子忙手持折扇趋步跟上,继续帮忙扇风。
微胖男子霍温背着手上前,来到吊着男子面前,伸手抬起对方下巴,让他看着自己,“呐,我这人很没耐性,我只问一句,那起诈骗案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倒霉蛋被打得鼻青脸肿,气喘吁吁地看霍温一眼,吐出俩字:“不是。”
“好!”霍温回答的也很干脆,转身直接从瘦子腰间拔出枪,然后回身就顶在倒霉蛋脑门上——
倒霉蛋吓一跳,“干什么?”
霍温眼神冰冷,“既然你不承认,要你也没用,直接崩了!”
“你,你在开玩笑吧?杀人可是犯法的,何况你还是警察局长?”倒霉蛋嘴唇有点哆嗦,恐惧地望着霍温。
霍温冷冷看他一眼,咔嚓,直接子弹上膛,再此对准倒霉蛋脑门:“最后问你一句,说是不说?”
“我——”
霍温直接准备扣动扳机。
“我说!我招供还不行吗?”
“聪明!”霍温把手枪转个圈,丢给旁边瘦子。
瘦子慌忙接过。
“你要是不说的话,我可就真的毙了你!”霍温冷冷道,“正如你刚才所说,警察杀人是犯法的,可是警察局长杀人却是没罪的!懂吗?”
这句话嚣张跋扈,却让人不能不服。
这时有人看到站在门口庄定贤,走到霍温身边耳语几句。
霍温转过身,对庄定贤道:“请进!”
庄定贤进去。
霍温打量他两下,“你来自香港,是香港那边的警察?”
“是的。”
“找我有事儿?”
“是的!”庄定贤看一眼四周,“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要和你单独聊两句。”
霍温点点头,对魁梧大汉和瘦子道:“你们出去!顺便把这个吓尿家伙带走!”
“是,局长!”
瘦子和魁梧大汉让人把那个倒霉蛋放下来,带走。
霍温指了指办公室椅子对庄定贤道:“坐!”
庄定贤坐下,看看四周,座椅板凳,很是简陋,不像泰国其他警署那么大气,真皮沙发,大理石地板。
霍温亲自给庄定贤沏杯茶水,递给他道:“你是香港人,我是福建人,都是中国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庄定贤也不客气,手捧茶杯道:“这次我过来是代表国际刑警,想要贵局帮忙铲除曼谷毒瘤青龙会-——”
“呃,青龙会?”霍温小眼闪烁一丝光芒,立马隐去,笑道:“庄生是吗,你不是在讲笑吧?你可知道青龙会是什么组织?”
“我当然知道。”庄定贤放下茶杯,从西装口袋里取出香烟,一边着,一边递给了霍温一支,“青龙会在曼谷无恶不作,走私贩毒,贩卖人口,摧残孩子令他们乞讨赚钱,简直丧尽天良!可惜,有些人为虎作伥,不但暗中包庇青龙会,还给他们通风报信,使得青龙会每次行动都有恃无恐,从未被抓到!”
霍温听完庄定贤的这句话就是一愣,第一反应就是庄定贤既然已经摸清楚青龙会底细,还找自己做什么?难道对方不知道那个包庇青龙会的最大组织就是曼谷警察?
不过他脑袋转的很快,马上想到庄定贤既然代表国际刑警,那么就说明国际刑警最起码已经盯上青龙会,青龙会算是惹了众怒,如果那边下狠心,倒也真的可以把这个恶毒组织一网打尽。
现在这姓庄的找到自己,难道想要让自己帮忙,与自己联手?那么自己岂不是要和总局为敌?这到底是危机,还是机遇?
霍温心中一阵跳动,他今年已经三十八岁,却仍然只是一个分局局长,作为华人在泰国警界本身上升的道路就遭受约束,可他向上爬的野心比谁都大,但是却没有合适的机会。
霍温是1958年来泰国,通过资格培训,还有考试正式加入泰国警队的。
那时候华人势力还不是很大,华人在当地遭受白人歧视,泰国最高种族除了泰国王室,就是白人,主要是法国人。
法国人在泰国这边开矿,修路,搞火车运输,很多泰国本地人全都依附法国人,以法国人马首是瞻,包括泰国警队。
随着全球去殖民地大发展,泰国这个不是殖民地国家的地方,率先开展反法运动,把意图殖民法国的白人给赶了出去!
随即,泰国宣布实行以国家资本主义为中心的工业化战略,限制私人资本投入工业,结果新建的成百个国营大企业连年亏损,造成财政沉重负担。60年代起泰国作了经济发展战略转移,推行市场经济,政府把投资局限于基础设施建设,取消国营企业在经济中的垄断地位,并颁布了一系列鼓励私人投资的政策和条例,私人资本对工业的投资逐年增加。
60年代至70年代中期,美国把泰国作为重要的军事基地和后方,刺激了泰国工业、交通、商业、旅游业的迅速发展。
此时的泰国已经步入繁荣阶段,发展速度仅次于亚洲四小龙。
像很多发展中国家一样,经济的发展滋生了腐败的温床,尤其在泰国警察内部,其贪污腐败并不比同时期香港的四大探长时代逊色。
为了上位,霍温开始四处打探消息,当得知泰国警界数一数二的华人大佬丁维汉从美国受训回来时,霍温就把全部家当包括老婆陪嫁的嫁妆,一股脑送给了这位大神,傍上了这条大腿,从而从一介下士直接跻身成为华裔中的总警士长。
按照泰国警察级别来算,霍温这也算是三级跳,在他上面还有少尉,中尉,上尉,再往上就是少校,中校和上校。
作为霍温的领路人,丁维汉在美国受训回来以后,就直接晋升成了上校,分管南部警署,也就是南部警署局长。
丁维汉对霍温也算照顾,升任南部局长之后,把霍温这个华裔警察硬生生又提拔三级,直接成为上尉,在自己麾下做事。
在丁维汉的羽翼下,霍温斗志昂扬,不但屡破大案,还敢于和一些徇私枉法的权贵作对,为华人争取权利,为此成为曼谷“华人之光”。
那时候的霍温满心以为自己只要靠住丁维汉,一定能飞黄腾达,可是偏偏命运捉弄,1970年,丁维汉因为侦破“泰国皇宫珠宝失窃案”,获得泰王嘉奖,正式晋级成为“警察少将”,也是华人唯一一位晋升少将人物。
霍温把这几年辛苦积攒的数百万泰铢拿出来,想要让丁维汉帮他活动一个上校或者中校职务职务,丁维汉本来已经答应,可是收了钱没等帮他活动,泰国就发生了政变。
1973年,正是美苏争霸中“苏攻美守”阶段,美国刚刚狼狈退出越南,进行战略收缩。苏联则在全球大举进攻,向亚非拉国家大力输出革命,鼓励资助第三世界国家民主运动,世界民主运动风起云涌,在这样的背景下,佛国泰国也爆发了大规模民主运动,要求军政府下台,实行民主选举。
泰王作为国家元首,适时地接见了运动者,并依照法律规定任命了非军人的新总理——接见臣民、任命总理是君主立宪体制赋予君主为数不多的权力。
从此,在泰执政了数十年,未经民主选举上台的军政府在泰国的统治也告一段落,代之以民选政府。
作为新时代的民选政府,贪污腐败的泰国警察部队就成了民众改革的首选目标,也是民主运动的众矢之的。
众所周知,此时泰国警察部队的贪污受贿风气,比香港黑金时代还要有过之无不及,民众叫苦连天,而作为华人,先天不占优势,丁维汉很快就从少将警察下台,把职位交给泰国本土人士代理。
霍温得知这个消息时,恨不得一口鲜血吐出来,钱自然是不可能再去朝丁维汉要回来,毕竟对方也曾经帮助和提拔过自己,何况瘦子的骆驼比马大,丁维汉虽然下台,但人脉关系还在,想要搞他这么一个上尉警察轻而易举。
无奈之下,霍温只好另找靠山,并且靠着自己敢打敢拼能力,这才从上尉慢慢晋升到少校。
就在霍温以为这辈子可能就这样子了,最高警衔就是个少校警察,此时奇迹出现-——
在来年的扎职大会上,霍温代表南部警署,竟然连跳两级直接扎职成为南部警署局长,也就是上校警衔。
得知消息的霍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事后才知道,这一切都是老前辈丁维汉在背后安排策划,想要在警队扶植一个可以信任的华人警察,帮助华人说话,而他霍温就是最佳人选。
此时的霍温当真庆幸当年没有问丁维汉索要那些献钱。
要不然也不会有这样结果。
如今,霍温已经在上校警察,也就是南部警署局长位子上坐了三年。
三年期间,霍温精励图志,把南部警署打理的井井有条,不但降低当地犯罪率,更是让当地民众变得开始信任和信赖警察。
作为华人,霍温更是受到曼谷华人组织赞赏,认为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因此在未来连任方面会用最大人力物力支持他。
有了这样承诺,霍温原本宁静的心又开始骚动起来。
人,一定要有理想,要不然和咸鱼有什么分别?
霍温的理想就是曾经老前辈丁维汉曾经达到过的巅峰——
少将警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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