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九歌伸手摸了一把,察觉面前的大阵虚化,她手下的法阵加幅。大阵像是不满外物的触碰一般,所及之处融合凝练出一片大的旋涡,将冒犯者彻底侵夺。
宫九歌手下失重,一个踉跄往前扑去。离她最近的阿季下意识伸手去拉人,却被这突然出现的强大吸力一同带了进去。二人双双掉到了个逼仄的夹缝中,隔了一只手就能碰到的距离。
“主子!”阿季身高体壮,在这夹缝中连头都拧不过来,他担忧地问旁边的人,“您没事吧?”
宫九歌道了句“没事”,试着动了动,然后,她动作蓦的停了。
阿季听到她问了一句:“铃铃也进来了?”
阿季闻言否认说:“铃铃还在阵外。”离了他们有一段距离,不可能也会进来。
“那么,”宫九歌声音中带着几分犹疑,“我手边的人是谁?”阿季在她左手边,而她右手边还有一个人!
宫九歌动了动手指,抱着尝试的想法做了个空间系法阵出来。果不其然,没激起丝毫波澜,要不是她自信无虞,真以为是法阵绘制失败了。她心下稍静,开始分析整个大阵的构造。
然而想也知道,宫九歌的法阵再怎么有天分,也还没机会接触到范围可盖一城的大阵,而且她的主攻范围不是空间系,和空间有关的,翻来覆去也就夙壹用过的那几个。不过但凡是法阵,就有给它提供能量来维持运行的阵源。
金木水火土,枉城能供给的起哪个?这个问题似乎太片面了些!常人一眼就看得出来是土。
不对。
可以试阵,但不能随意去试阵源,不然阵源一乱,出事的不是阵就是人。空间无形,偏偏就像一面绵软的墙壁,挤压的里面的人动弹不得。
这么困着也不是回事儿,宫九歌决定冒险试一试,寄托希望于这阵够结实,她动作下去紊乱不了。
金元素?排除,枉城偏穷,城内现有资源根本续不了这阵。木,排除,枉城里连根草都少见……
等等,记得是谁说过,枉城之前是有草的?那些草木现在呢?
宫九歌有了想法,犹豫再三,手下小小的绘了一个木系聚灵阵,法阵刚刚显形,便被大阵如数吞噬。不见其排斥,宫九歌大胆出手,用了当初从四方学院盗来的木系贡源阵。
此阵的难度和效用远非刚刚的聚灵小阵可比,宫九歌光是绘制完善便用了两个多时辰,期间一直是站着的不说,连换个动作都难。一个法阵下来人差点没直接脱力。
宫九歌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撑着一只手将法阵启用。
木系贡源阵表面浮现翠色光晕,大阵察觉到这一位置的反常,如同被惊醒的大蟒一般蠕动,宫九歌背后的障碍同时塌陷下去,站久了的双腿僵直,她一时没能站稳。旁边阿季飞快恢复状态,伸手将她搀扶住。
宫九歌出声提醒:“退后。”
阿季扶着人退了一段路,宫九歌右手酸疼,连抬起来都费劲。她一边活动着双腿,一边观察大阵对木系贡源阵的反应。
如果非要形容眼前这一幕,就像是一棵枯了许久的植物突然碰到了水,非要喝足才好。刚刚的空间挤压莫不是阵法贡源不足,自发萎缩减源来持恒?宫九歌想。
这么大的阵,一个木系贡源阵显然应付不过来。宫九歌看着法阵光晕减淡,提醒:“走!”
“咦?”阿季走了两步忽然停下,宫九歌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了倒在地上的人。
那人想来也是在这个里挤过一段时间,大阵一挪动便晕倒在了一旁。宫九歌没看清她乱发下的脸,但是她认出了那件衣服。铃铃当日送信出城,穿的便是这一身。没错,是当日送信出城的那个铃铃,而不是刚刚一直和他们呆在一起的那个!
阿季咽了咽口水,他自然也认出来了。
“为什么这里也有一个铃铃?”
宫九歌也在想这个问题,再则,如果眼前这个是铃铃,那外面的那个,近日来一直呆在她身边的人,又是谁?
地上的人还昏迷不醒着,宫九歌确认过人只是晕着后,让阿季将人带上随后,她走前面来找出口。
木系贡源阵没撑多久光芒便黯淡下来,好在这一块位置像是喝饱了水,没有即刻萎缩回去,让他们有活动的空间。
“这边走。”宫九歌在前面带路。法阵有法阵的走法,纵然不是深谙其道,她也是颇有研究。对于一个路痴而言,这是最后的倔强。
宫九歌越往前走,脚步越重,不是身上负重那般的沉重感,而是走了太久,身体机能的疲惫无力。短短的几步,如同迈过了几个春秋。
“你们……”宫九歌本想问问身后的人累不累,回头之后才发现,阿季不知何时不在她身后了。
一眼望到头的距离,人在眼皮子底下没了。宫九歌心里道了句活见鬼。
耳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两个人在交谈。莫不是铃铃醒了,在和阿季说话?宫九歌循着声音过去。
越靠近声源,宫九歌越发现反常之处。这是她先前绘制贡源阵的地方,而法阵的位置上多了两道人影,一男一女,却不是铃铃和阿季。
“你真的要这么做?你要想清楚,就算是成功了,你回去后记忆全无,也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男子的声音耳熟,耳熟到宫九歌不敢认。这是她几次幻境中,属于她父亲宫铭的独有声线。
而与他交流的女子背对着宫九歌,一时间没能确认其身份。直到对方开了口:
“父亲放心,九歌心里有数。”
宫九歌瞳孔一缩,接着一股寒凉的气息顺着背脊传遍全身各处,血液都仿佛凝固。
什么意思,回去?回哪儿?又是要改变什么?
很快,“九歌”出言解惑了:
“是我的错,对无双上心太少,才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无双?和赫无双又有什么关系?
宫铭显然不想女儿担下这件事,摇了摇头说:“我并不愿意看你们走到一起,之前尚可,现在的他暴戾无常,你在他身边一个不称意,万一他对你动了手……”
“九歌”笑了一声,截下父亲的话,她嘴角含着几分苦涩:“谁都有资格对他怨恨不满,但是我不能。父亲,本来不该这样的,若我能早一步扳倒神王阁,这些都不会发生。”
宫铭见她心意已决,终究是不愿再劝。
“可是你回到过去后,记忆与那时一般无二,又该如何是好?”
“九歌”说:“还要借用父亲和母亲的经历一用才是。等到‘我’去了宫家寻人,便安插一条枉城的线索进来,到时候实验品们有了动作,定会提醒到‘我’,顺带着神王阁也跑不了。”
“当然,为防止意外,九歌会在枉城外设一法阵,此阵只对本人有效用,还能与父亲留下的阵相辅相成。这个阵,会提醒‘我’的。”
“那些实验品,”宫铭叹了口气,说,“虽是被利用有之,可到底也是因为贪心不足。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父亲都不会干涉。”
“九歌”满意这个答案,似乎她早先便有过这想法一般。
“既然决定了,就去做吧,”作为一个父亲,他不愿意看女儿跳火坑,但是作为这个大陆的一员,这却是眼下最可取之策。
对话落入尾声,宫九歌看着两个虚幻的人影各行一方,渐渐化作虚无。
原来,这个大阵是她的手笔,只会对她本人有效!
视线对焦,一只粗糙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试探地叫了声:“主子?”是阿季。
宫九歌回神,发现他们还在原地,铃铃也醒了过来,声音沙哑唤了一声“主子”。
宫九歌将刚刚的念头暂且压下来,问铃铃感觉如何。
铃铃苦笑:“属下,咳,属下只是太久没动,四肢现在提不上力来。”接着她开始讲自己当日送信的经历。
“属下是有好好护着信的,但是走到这附近的时候,信件无缘无故掉了出来,怎么拿都拿不到,等拿到的时候,属下就和信一同到了这里,被卡到现在。”好在她的意念空间准备了水和食物,撑着她到了今天。
铃铃将信拿了出来,宫九歌确认过是她写的那一封没错。
“幸好发现的早,”阿季说,“主子身边多出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也说是送信出了意外,还说遇到了扈堤乡的人。”
铃铃听的一愣一愣的。
宫九歌回想前几次的送信经历,她第一次传信成功了,然后经赤厌晨送信也成功了,但是到了后来便一直杳无音信,才会发生铃铃送信被挡,她注意到法阵,前来探查这些事。
逐条分析,试问谁能挡下往外传的信件?答案,枉城的王,那离遵。法阵只对她有效用,所以“铃铃”看到乡民逃难一事也是无稽之谈,但是对方所言都一一应验了。
神童,鬼灵,杀戮。这件事被悬崖勒马,没能进行到最后,“铃铃”功不可没,对方目前并没有表现出恶意,甚至到了这里还提醒了大阵的方位。
宫九歌当时还奇怪了一把铃铃的机敏,毕竟法阵不比其他,范围广,方位极难掌控。当时还以为是对方吃过一次亏的缘故,没有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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