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初生起一个念头,只要她跳下去,她就能见到她的两个孩子,还有那个一直存在她心里面的那个男人——白秋。
当厉景深带着馄饨回病房时,就看到沈知初飘忽忽的站在窗前的凳子上,窗户大打开着,冷风肆意的灌进来吹起她的衣摆像是悬在半空中。
厉景深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既紧张又怕出声吓到她,轻轻叫了一声:“初初......”
沈知初左脚已经踩在了窗沿上,一半的身体都挂在外面虚晃了一下,似乎随时要栽下去。
“初初,快下来,那里危险,你看,你爱吃的馄饨我给你买回来了。”厉景深一边说着,一边悄无声息的移动过去。
无数个念头从大脑里一一弹出来,厉景深呼吸一窒,他没想到在他离开这小段时间里,沈知初居然萌生了跳楼自杀的想法。
还好他是提前点了外卖,只是下楼去拿,如果迟一点是不是沈知初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坠下去了?
厉景深想都不敢想,此刻心脏紧的跟有人拿着砂纸包着用力攥紧一样。
沈知初扒着窗户慢慢转过身体坐在上面,她看着厉景深扯了扯唇角:“你不要过来。”平时温柔的声音这会儿沙哑的不成样子。
冷风吹动她的长发,她眼角微湿显然是刚才哭过,厉景深咬了咬牙:“你别乱动坐稳,我不过去......”
嘴上这么说身体却紧绷着,一幅随时要冲过去的样子。
这里是八楼,沈知初摔下去必死无疑,他要做的是转移她的注意力然后快速把她给拽下来。
沈知初微微抬了抬眸,那双无神的眼睛看到厉景深后多了些情绪,她扬起唇角,压抑着颤抖的声音一字一顿道:厉景深我不知道我以前做了什么罪无可恕的事,你才会这样对我。”
“你说你不懂怎么爱一个人,这不是你伤害一个人的理由,也没有人会在原地里一直等着你学会爱。”
“厉景深,那个死去的孩子你看过吗?他还那么小,在我的肚子里面刚会动……”提到孩子,沈知初喉咙里终于溢出了哽咽。
无力挣扎的绝望感笼罩着上空,泪水失去了控制,厉景深嚅了嚅唇瓣想要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开不了口。
沈知初对上厉景深猩红的眼眶:“你说杀死我的孩子是为了救我,可你不知道的是我早已经把我的命给了他,而你把我的命给丢了。”
厉景深脸色发白的摇头。
“厉景深你不是喜欢把我从天堂推向地狱,看我摔的粉身碎骨的惨样吗,那我成全你好不好?这个世界那么大,上亿条的路你总能找到我,但我知道有一条路你一定找不到.......”空荡荡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沈知初终于向后倒了下去,身体里刹那间被冷风注满,丧失了全部的光和热。
“沈知初!”手中提着的馄饨落在地上,厉景深扑过去右手往下一捞狠狠地拽住了她。
沈知初的身体悬在半空中摇摇欲坠,纤细的手腕像是一扯就断。
厉景深紧紧攥紧沈知初纤细的手腕,全身发抖,脸都白了。
“沈知初,抓着我不要松手。”
沈知初张嘴咳嗽了两声,肚子疼的要命,血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从她嘴里吐出来,她状况很不好,瞳孔涣散目光无法集中,空茫茫地看着挂在窗沿上厉景深,神色痛苦。
孩子的死对她来说是致命的打击,她这几天虽然平静,但其实心里疼的汹涌,像致命的毒液随时要把她给吞没。
“厉景深,我尽力了.......”她尽力的想要活下去,想要去接受这样生不如死的生活,可她没办法。
她想杀了厉景深,也想杀了自己,杀厉景深她做不到,所以她只能用这么极端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失去记忆的她就像一抹异魂,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厉景深折断了她的“翅膀”偏执的把她锁在了这个地方,短暂的给了她一点阳光后便把她锁在了棺材里,日日求死。
她觉得自己太蠢,用着一颗赤诚之心喂养一头虚情假意的畜生。
“尽力了”仅仅三个字却那般让人痛苦不堪。
他一瞬间明白了沈知初那句话,她找到了一条他绝对找不到她的路,而那条路是黄泉路。
厉景深忽然感到身体发寒,明明还没步入冬天,他却提前感觉到了寒冬的冰冷,刺骨的疼,连呼吸都被冻的战栗。
“沈知初你难道就不想恢复记忆吗?你要想知道白秋是谁在什么地方,你就给我活下去!”他用力抓住沈知初的手腕,鼻子酸胀,视线模糊的看着沈知初苍白的脸,有几滴水落在她的脸上。
狗屁的尽力了,只要他不要她死那她就不准死,何况这里还是医院,有的人是救她。
可厉景深却忘记了,医生能救人,却救不了一个一心求死的人。
“我不会再信你的话了。”沈知初抬起左手去挣扎。
很快有人发现了这里的异样,去拿止痛药的护工也回来了,看到这一幕惊慌失措的大叫起来。
厉景深咬紧牙,他绝对不能在这里失去沈知初,风声呜呜,像是有人在哭。
他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沈知初你要是从这里掉下去,那个死去的孩子我便找个烂地方挫骨扬灰。”
沈知初挣扎的身子忽然停了下来,她未曾想过厉景深的心能狠到这般地步,连死去的骨肉也不愿意放过。
从胸腔里散发出一股浓浓的苦味,顺着食道扩散到整个口腔,像是把黄连嚼碎敷在舌根里,苦到作呕。
厉景深见她神情僵硬,继续道:“还有你在家里抱过的那只猫,年年,你要是死了我就扒了它的猫毛,撕了它的皮,剁成一堆烂肉跟你埋在一起,你不是喜欢养宠物吗?我就让它陪你一起死。”
“还有张嫂,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是她帮着你逃跑的,我不追究不代表我心里不计较,你知道我的手段。”厉景深故作嘲讽道,“你死了倒是轻巧,可怜她,帮了一个白眼狼被害死,我听说她有个女儿和你一般大,长得也还不错,要是被卖到夜总会里应该能值不少钱吧?”
沈知初怔怔的看着他,她知道厉景深一定做的出来,他不是没有良心,而是根本就没有心!仇恨蒙上了她的眼睛。
这时,房间里冲进来了几个人,有人抱住厉景深的身躯避免他栽下去。
还有的人朝着沈知初伸出了手,劝她不要放弃生命,好好活下去,孰不知她早就先一步跨入了地狱,整个人半死不活。
沈知初的手太过纤细,厉景深担心弄伤她,拽她上来的动作很是小心,可沈知初的手还是被刮伤了。
这一切发生不过短暂四分钟,可厉景深却感觉过去了四年。
厉景深抿紧薄唇,拽着沈知初上来后那双眼睛再度变回薄凉,原本空荡荡的房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挤满了人,周围吵闹。
明明听觉还在,可就是听不清一句话,像是飞进了虫蝇吵的整个大脑嗡嗡作响。
沈知初瘫软的坐在地上,面如白纸,那双眼睛不再像刚才那样死寂,里面充斥着不甘心,愤怒,这是活人才有的样子。
厉景深表情阴霾地看着房间里外的人,眼神一冷:“出去!”
站在周围的医护人员本来还想劝说来着,刚到嘴边的话就被吼了回去,心跳怕的颤抖:这个男人威慑力可真够可怕的。
一屋子的人快速退出了房间,人一走,房间顿时空旷了出来也陷入了安静。
厉景深忽然弯腰将将近“瘫痪”的沈知初给抱起来带到了洗手间,圈住她的身体,面向那一面镜子。
厉景深的目光跟猝了毒一般:“沈知初你好好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沈知初麻木的看着镜子里面的女人,脸色白的跟鬼一样,一头乱发,宽大的病服脏乱不已,像是被关在疯人院的病人。
她全身上下像是被瞬间卸了骨,很痛但却说不清是哪里痛,就仿佛坠进了漆黑的海水里,被沉重的海浪吞噬,陷入漆黑连光亮也没有。
她活的如此糟糕,连街边乞丐都不如,可再看看压制住她的厉景深,全身上下光鲜亮丽,他从未变过,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残忍又恶劣地俯视着她的丑态。
厉景深捏住她瘦的发尖的下颚:“沈知初你是不是觉得很不甘心,凭什么我这样恶劣的人还活着?你是不是恨到想杀了我?嗯?”
对,她恨这个男人,恨不得杀了他,撕了他的皮,拆了他的骨,吸他血,吃他肉,为什么这样的人渣会活在这个世界上?而她为什么又要因为他去自杀,她要杀了他,只有这样她死去的宝宝才会心安,年年也会好好的,张嫂一家也不会出事。
厉景深看清了沈知初眼中的恨意,他忽然抱住她,像只恶魔轻轻舔咬着她的耳尖,低声道:“沈知初你恨我就对了,接下来我等着你杀我,我给你机会!”说完他吻住沈知初的唇瓣。
沈知初忽然双手圈住厉景深的脖子,右手拔下左手背上的留置针,对着厉景深脖子一处用力的扎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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